伊凡王子和灰色狼
〔俄国〕阿·托尔斯泰
从前有个叫别连杰的国王,他有三个儿子,最小的一个叫做伊凡。国王有一座宏伟的花园,花园里长着一棵苹果树,树上结着金苹果。
有人来国王的花园观光,趁机盗取金苹果。国王对自己的花园里的奇花异果被偷感到很心疼。他加派了许多看守。可是没有一个看守能够把偷苹果的人侦查出来。
国王饮食无心,十分忧虑。儿子们安慰父亲说:“我们亲爱的爸爸,不要忧愁,我们亲自去看守花园。”
大儿子说:
“今天由我来守夜,我去花园里巡逻,防守盗贼。”
大儿子于是去了。从傍晚起他就在花园里巡逻,他走了几个来回,什么盗贼也没看见;他打了几个呵欠,睡意来了,便在柔软的青草地上躺下来,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国王问他:
“喂,你能告诉我好消息吗?你看见小偷没有?”
“没有,亲爸爸,我一个通宵没睡,眼睛也没闭上过,可是一个人也没看见。”
第二天晚上轮到第二个儿子守夜,他也在柔软的青草地上睡着了,早晨回来报告说,什么盗贼也没看见。
第三天,该当小儿子去值夜了。伊凡王子走到爸爸的花园里,十分细心地巡查每一个地方。为了不荒忽职守,他连蹲下来也不敢,更不用说躺下来了。夜深了,他也感到很疲倦,但睡意来了,他就拿草上的露水来擦脸———眼睛就不打瞌睡了。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夜幕笼罩着大地,他忽然觉得花园里有亮光,而且越来越亮。整个花园都通明彻亮了。他看见苹果树上有一只火鸟在啄食金苹果。
伊凡王子蹑手蹑脚地爬到苹果树旁边,一把捉住鸟儿的尾巴。火鸟猝然一惊,立即飞走了。留在他手中的只有它尾巴上的一根羽毛。
第二天早晨,伊凡王子走到父亲面前。
“怎么样,我亲爱的小伊凡,你没看见小偷吗?”
“亲爱的爸爸,我捉是没有捉到,不过我发现了常来咱们花园搞破坏的家伙,这个小偷留下了一个证据,我给您带来了,爸爸,这是一只‘火鸟’。”
国王取了这根羽毛,心中有了底,从此他可以安心睡觉和畅快地进食了,愁云一扫而光。可是,有一天,他又想起了这件事,想起了火鸟,仍感到放心不下。
他把儿子们都唤来对他们说:
“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每人去挑选一匹上等良马,配上好马鞍,周游世界去吧,见识见识各地的民情风俗吧,看能不能在什么地方碰上那只‘火鸟’。”
孩子们向爸爸鞠过躬,各自挑选了一匹好马,配上新马鞍,就上路了:大儿子朝一个方向走,第二个儿子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伊凡王子走的是第三个方向。
行行重行行,伊凡王子骑着马,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时值夏天,人很容易疲劳,伊凡王子走累了,就下了马,把马拴好,自己躺在地上睡觉了。
他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伊凡王子醒来发现马没有了。他循各种路线寻找,走了又走,终于把马找到了———可是它只剩下一副啃光了的骨头。
伊凡王子失去了马,心中可发愁啦,没有马怎能走远路呢?
“算了,”他心里想,“靠两条腿走路吧———没有办法呀。”
他于是步行出发了。他走了又走,走了又走,感到累得要命。一屁股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再也不想动了,神情十分沮丧。
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灰色狼。
“伊凡王子,”灰色狼对他说,“怎么这样闷闷不乐地低头坐着啊?”
“我怎能不忧愁呢,灰色狼?我原本有一匹好坐骑,现在没有啦!”
“伊凡王子,我老实告诉你吧,你的马就是我吃掉的……见你这副模样,我觉得很可怜,因此来找你谈谈,也许能补救我的过失。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到这个遥远的地方来呢?你现在急着要上哪儿去呀?”
“爸爸派我周游世界,寻找火鸟的踪迹。”
“哈哈,你坐着那匹宝贝马儿,就是再走三年也到不了‘火鸟’栖息的地方。只有我一个知道它住在什么地方。这么办吧,既然你的马是我吃掉的,我愿意将功补过,从此以后忠心为你服务。来,不要客气,坐到我背上来吧,抓紧点儿。”
伊凡王子走到狼背上去,灰色狼就风驰电掣地快速奔跑起来,一座座蓝色的森林从眼前一晃而过,它尾巴一扫,就越过了一个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跑到一座巍峨的城堡前。灰色狼对他说:
“你听我说,伊凡王子,你应牢牢记住下面几点:现在你可以翻越城墙进入城堡,不用害怕,此刻是子夜,看守人都在打瞌睡,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看见一座楼,上面开着一个小窗子,窗前挂着一个金鸟笼,而火鸟就在那笼子里。你小心捉住这只鸟,放入怀中,但千万不要触动那笼子!”
伊凡王子翻过城墙,看见了那座楼,小窗前摆着金鸟笼,鸟笼里栖息着火鸟。他捉住这只鸟,放入怀中。这时他的心情十分激动,产生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嗐,好一个精致美丽的鸟笼哟,纯金作成,价值连城!这样的珍宝不要白不要!”他把灰色狼的告诫全忘了。他的手刚碰到鸟笼,满城堡都吵起来了:喇叭吹起来,鼓敲起来;看守人醒了,把伊凡王子捉住,带他来见阿夫伦国王。
阿夫伦国王听说有人偷他的珍禽,十分恼怒,问他说:“你是哪一家的儿子?打哪儿来?”
“我是别连杰国王的儿子———伊凡王子。”
“身为王子,就应该严格律己,为民作则,你却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来了,多么不要脸!”
“您的鸟儿飞去破坏我们的花园,这话又该怎么说呢?”
“你如果先来见我,正正当当地向我讨,我出于对你爸爸别连杰国王的敬意,我是会把它给你的。可现在呢,我让全城都知道你的丑闻了……嗯,好吧,你替我做一件事情,我就原谅你。
某一个王国的库斯曼国王有一匹金鬃马。你去把它取来给我,我就把火鸟连笼奉送给你。”
伊凡王子十分忧愁,走来见灰色狼。狼对他说:“我警告过您,千万别碰鸟笼!你怎么不听我的忠告呢?”
“哎,你原谅了我吧,我有错,请原谅,灰色狼。”
“好吧,我原谅你……得啦,坐到我的背上来吧。我已答应为你服务,就要效劳到底。”
灰色狼背着伊凡王子,重新飞驰起来。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时候,他们来到藏着金鬃马的那座城堡。
“伊凡王子,翻越城墙进去吧,看守的人都在打瞌睡,这是个偷马的好机会,你轻手轻脚走进马厩,把马牵出来,可是要当心:千万别碰马笼头啊!”
伊凡王子翻过城墙,走进城堡,里面所有的看守都在打瞌睡,他走进马厩,一把抓住金鬃马,可是他对放在一旁的马笼头起了野心,它是纯金的,上面镶嵌了不少贵重的宝石,金鬃马只有出门的时候,才戴上这副马笼头。
伊凡王子忘了灰色狼的告诫,向马笼头伸出了手,可是,他的手刚碰到马笼头,满城堡都吵起来了:喇叭吹起来,鼓敲起来;看守人醒了,把伊凡王子捉住,带他来见库斯曼国王。
“你是谁家的孩子?打哪儿来?从实招来。”
“我是伊凡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