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方军站在茶馆的北墙下,正在挑选一个合适的位置。他斟酌再三,决定就在两块牌匾间隙下方,用卷尺量好上下、左右的尺码,做了两个记号。然后用钻机对准两个记号打孔,“嗡嗡”之声刺耳,溅起的粉尘飞扬到方军的脸上、身上。老爷子听到声响,走了进来。
“方军,你做什么?”
”我做好了,您再瞧。”
方军往两个孔里打进两根方型木棍,木棍上一搁板,齐活。他从纸箱子里取出一尊关公雕像,放在木板上。
“你搞一佛像,啥意思?”
“这不是佛,是关公,是供的财神爷。”
“关公,耍大刀的,也不是财神爷。”
陈春花拿着小瓷碗,里面装了些煤燃烬的灰,说:“爸,您外行了吧。关公就是财神爷,招财进宝,招财避邪。”
老爷子嘟囔道:“封建迷信。”
陈春花把小碗搁在木板上,说:“这是插香用的。”又吩咐方军上街买几把香以备用,檀香的。
香买回来,陈春花抽出三支,点燃。青烟萦绕,阵阵檀香弥漫。陈春花立于关公像前,双手合十,虔心向佛,祈福遂愿。陈春花静默片刻,遂转身,庄重的脸色褪去,露出和善的笑容
陈春花说:“您来。”
老爷子对关公招财,心存疑虑,说:“敬关公,义薄云天,那还差不多。”
方军插嘴:“就那点意思。”
陈春花狠瞪了方军一眼,说:“得有虔诚之心,才灵。”
老爷子拗不过,照做。
陈娇、陈红跑了进来。陈娇好奇地问:“爷爷,这做什么呀?”
陈春花告诉陈娇:“烧香拜佛。你来。”
陈春花提示陈娇点三柱香,陈娇不解:“干吗是三柱?”
“甭管。”
陈娇追问:“爷爷?”
老爷子说:“很久就流传下来的,说是三柱香代表天、地、人。烧三柱香,就是拜天、拜地、拜人。”
“爷爷,为什么要拜天、拜地、拜人?天、地、人指的是什么呀?”
陈春花不耐烦地说:“甭问了。”她把陈娇双手合拢,低声耳语:“心里默念三遍,说我上实验中学。”
陈红凑热闹:“我也要。”她走到陈娇身边,有模有样模仿着陈娇的动作。
本来肃穆、庄重的气氛被两个孩子一搅和,却有点谐谑的味道了。
两个孩子跑出去后,陈春花到处找寻方军,在小卖部把他拽了过来,说:“来,诚心啊。”
午饭后,打牌的人陆续进来。他们瞅见关公佛像,浸淫着扑鼻的檀香,自觉不自觉走近,敬香祈愿,今天能有好彩头。他们的愿望,简单而朴实。
王老师今天休息,早早就来赶场。他定神瞧了瞧关公,又环顾场内,见稀拉几人,便找个位置坐下。
陈春花过来递上早己泡好的茶,瞟一眼关公,说:”王老师,您不信?”
王老师说:”信与不信,当由心生。你敬了香,便是同圣尊、先祖、神佛沟通。去染成净,觉悟人生,自然福慧具足,这是信;倘若与你的祈愿相去甚远,你就会怀疑神明,这就是不信。你说我是信还是不信呢?”
王春花说:“要是愿望没有实现,那还不信了呗。”
王老师说:“我们常说,心诚则灵。他们就会怀疑自己心可能不够诚,那下次,再下次,他们就会诚心诚意,甚或掏心窝子,这么一来,他们心中就有了信念,信念就会指引他们去做想做的事,能不成功吗?”
“哦。”
王老师继续说:“这个关老爷放在茶馆,人们拜他,不单是求财,还可求一个内心的安宁。倘若打牌输了钱,他就不会责怪上家卡子,下家错子,对家碰子,只能责怪求财时还不够诚心。这样就少了桌面上的争吵、记恨,彼此就能合谐相处。”
陈春花说:“王老师,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做了一件善事。”
“就是。”王老师说着,就去点香。
不几日,陈娇的实验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就送到家里,陈春花接着,真灵。这是拜关公来的,显然不是,陈春花自然比谁都更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