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莫名

落座之后，实在没人不关心盘子里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话事人请你演这一场戏，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笑着拿刀切开盘子里的牛排，抬起眼来问牟修。

“我说你怎么愿意陪我这一顿饭，敢情早看明白了？”牟修笑起来。

“ov的公寓哪那么好进，况且就算给你开了门，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舍不得动的女人和顶层对立吧？”盘子里的肉并不好吃，整个北城的风格都让我觉得难受。

牟修似乎觉得很有趣，“徐清衡是看着颜卿的脑子眼见着要算计到你头上来了，怕以后惹麻烦，才让我演这场戏。这女人心狠手辣的，经了这遭，也算是明白明白她以后应该怎么和你相处。”

“片酬呢？先生给了你什么？”我问。

“家里老东西给他那些杂碎留了些饭渣子，我虽然看不上眼，可是就是觉得恶心。”他说，后槽牙发了紧，“徐清衡手里有一份细则，我一个个收拾。”

“梦境架构呢？”我装了漫不经心，随嘴问出来，“你什么时候吐出来？”

他笑起来，“林小姐这么不懂餐桌礼仪？吃进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眼里却也慢慢正色，“况且我留着，也算是为你好。”

“钟凌遇袭，春澜暴乱，你是真看不明白还是故意和我卖乖？我早一点知道真相，就越安全，于我，于你，于ov都是好事。”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真相。”

“那就告诉我。”

看见对方眼里的情绪，我们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失态。

“好不容易请了阿颂过来吃顿饭，也不知会我一声。”乌木门里，侍女缓缓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身黑衣的女人，头发向后挽着，矜贵高雅。

这是牟亿，牟修的亲姐姐。

林家以前和牟家关系很微妙。

牟影，也就是今天的牟老爷子，当年只是薛家总事身边的秘书，后来娶了薛家千金，薛孝潋。

听说当年这门婚事，薛家总事不同意，薛孝潋以命相抵。

薛总事在世的时候，牟亿和牟修相隔5年出生，那时候牟影作为一个父亲，对他们而言，还算说得过去。

后来薛总事去世，一开始牟影只是不着家，后来，薛孝潋知道了，他在外头建了极乐岛。

再后来，牟影彻底卸下了所有伪装，外人只知道，牟家经常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有摔砸和破碎声。

薛总事和林家是世交，我父母看不得两个孩子受罪，偶尔就把他们接到我家。

年幼时的记忆并不清晰，我只是知道，我曾经和他们姐弟俩，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最后，薛孝潋抑郁自杀，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小时候，牟亿的眼睛就是现在波澜不惊的沉稳样子，那时候，她就称我阿颂了。

“阿颂现在，还是跟在徐清衡身边？”她问，笑着看我。

牟修起身给她整理了餐具，拿过条毛毯给她盖在腿上。

“姐姐倒是关心我。”我说。

牟修扬了眉眼看向我，“我们是好奇，林家毁了他的一辈子，他打算怎么报复在你身上。”

我抬头看着他，他另有所指。

“顾洛和徐清衡分开的原因，阿颂一直不想知道吗？”牟亿语调依旧温柔，可是那把钝刀直插心脏。

我一直相信，他们分开，只是因为，顾洛一意孤行要和林家作对。

“清衡，你有没有想过，林颂要怎么面对这些真相？”顾洛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火焰点燃又消失，略过熄灭的过程。

徐清衡看着她胳膊上烫出的伤疤，已经很淡了，可还那么明晃晃地刺眼。

“沈攸刚才打过电话来，说她在北城。”他词不达意，但顾洛知道他在说什么。

落地窗外，暗下去的城市还没有开灯。

浓重的灰，裹挟着人的呼吸，一点点淹没所有光亮。

“他们自己的人生已经无望了，迫切要拖着所有人下泥潭。”顾洛笑着，眼里酸涩得发疼。

徐清衡看着窗外亮不起来的灯，微不可测地轻笑了一声，“我们呢？我们的人生，就有希望吗？”

牟亿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就好像是，这么肮脏的事情，不能经她的口。

牟修自然接过话来，“你知道顾洛和徐清衡，有血脉关系吗？”

我愣着看他，就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失去被掩饰的机会。

我知道，徐清衡的母亲位高权重，情人满城。

牟修看透我所有思绪，“徐清衡的父亲，ov那个杀手，结束情人关系后组建了新的家庭，生了两姐弟，顾洛和那个死在你跟前的顾司。听说他死在柏林之后，妻子改嫁了。”

他们没再说下去，可我知道，后来，那个同母异父的孩子，就是冯贺。

所以，顾洛和徐清衡，同父异母。

“当年这些事都让林家瞒下来了，他们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恶趣味，看着两个孩子被压迫的环境驱使着靠近，用两个相近的灵魂彼此舔舐着取暖。”

“可以了。”牟亿出声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