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调查（一）
第26章调查（一）李推官皱眉，“方才范睿已经说了，范四公子来亭子的事没人知道。”
祝青凌抿紧唇角，“卑职只是有此疑问，范睿说不出来，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如果凶手对范四公子起了杀心，难道会毫无计划地动手？”
既然凶手抹去了所有的痕迹，他的手段只会比她所想的更高明。
李推官沉默地捻着胡须，算是认同她的话，随后道：“你既然有了怀疑的方向，仔细盘问着府里的人。”
祝青凌眼神微亮，应承下来，在亭子里细细搜查起来，亭子里每天都有仆人打扫，地面与栏杆都是干干净净，一目看去就能看全。
她看了一圈，即使能找到的线索不多，她也寻得细致，八角亭子的檐柱都涂了红漆，吊挂楣子也是簇新，红木圆桌的高度倒是符合死者身上的淤青，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线索。
祝青凌眉目转到茶杯上，随即微皱眉头：“奇怪，灰尘只落进茶杯里，旁边的砚台里却没有，亭子里也没有范四公子清理污墨的痕迹。”
她将灰尘清理出来，放在指腹一捻，有些粗粝感，细看之下，里面还有几根木刺。
她往周围扫视一圈，踩上美人靠朝亭子顶上看去，范府是讲究的世家，亭子顶用了彩绘藻井遮住了井字梁。
“大人，这上面的彩漆似乎有些怪异。”
祝青凌抱着檐柱，踩在栏杆上，李推官看得眼皮重重一跳，“爬那么高干嘛，凶手又不会躲在亭子上。”
祝青凌掂脚，触到了顶上的彩漆，轻轻一刮，指甲里便有了一些蜡沫。
她眼神一亮，下了栏杆，“大人你看，有人在顶上封了蜡。”
李推官点头，“的确奇怪。”
不等祝青凌细想，李推官又道，“下次涉险，提前知会本官一声，省得全应天府的人都知道，衙门新招的捕头是查案子时踩空了，遭人笑话。”
祝青凌眨眨眼，应了一声，觉得李推官的脾气更古怪了。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祝青凌踩上圆桌，果然在桌子上方的彩绘板上也发现了蜡封，她这次离得更近，清楚地看到被蜡盖住的地方有些孔洞，里面存了与杯子里差不多的灰尘。
“难怪桌子上的灰尘只落进茶碗里，凶手的心思真是出其不意。”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李推官，这样一来，只要查出谁是翻新亭子的工匠，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出谁与凶手有关系。
李推官交代管家下去办这件事，又派了衙丁向范家夫妇回禀案子的进展。
范府的下人见他们查案子忙了半日，引他们去了客房休息，只等府上安排晚膳，招待这些官差。
原本衙门的人查案子，到了饭点就该离开，不会让苦主破费招待，只是范家人口复杂，仆从成群，如果不时时盯着，恐怕会出纰漏。下午又勘破了凶手的巧妙手法，深知凶手的手段防不胜防，李推官更是觉得案子勘破之前，衙门的人不能离开。
祝青凌的屋子在李推官旁边，幸亏范家的客房多，范义廷感激她下午寻出线索，特地吩咐给她收拾出一间单独的屋子。
婢女名叫小杏，上了茶就要退出去，祝青凌叫住她，温和地询问她在哪个院子当差。
小杏看起来十七岁左右，举止稳重，不紧不慢地福身，低着头答：“婢子是服侍夫人的，大人有什么要求，婢子会向夫人讲明。”
祝青凌笑笑，“本捕什么也不缺，只是想打听一些府上的情况，当时范四公子说向范夫人献画时，都有谁在场？”
小杏慢慢回想，“夫人房里服侍的人不多，只有两个大丫鬟时时守着，像婢子这样的二等丫鬟，只有大丫鬟传话，才能进去夫人房里。”
祝青凌想起花匠说东西跨院那个时辰，没有人出入，便问：“这两个大丫鬟为人如何，平日里会把范夫人房里的事说给其他人吗？”
小杏摇头，连说嚼主子的舌根是丫鬟的大忌，如果被人告到主子面前，肯定会被发卖。
祝青凌秀眉笼起，“范夫人平日里与府里的姨娘有来往吗？”
她想不通凶手是怎样知道，范四公子那天会去亭子，小厮只离开一盏茶时间，凶手却赶到那里得逞。
除非凶手是从范夫人屋里得知。
小杏回答：“府里几位姨娘，二姨娘与三姨娘与夫人很少来往，只有四姨娘常常来找夫人说话。”
祝青凌想起管家的话，四姨娘是夫人做主，从身边的丫鬟抬上来的姨娘，关系一直不错。
小杏离开后，祝青凌去找了隔壁的李推官，“范夫人与四姨娘相识多年，膝下年龄相仿，说不定闲聊时会透露几句与范四公子有关的事。”
李推官点头，听祝青凌说已经让手下看好了四姨娘的院子，脸色缓和许多。
“看来此案又是一桩大家族里的嫡庶之争。”
祝青凌不语，眼下只有四姨娘的嫌疑最大，除了四姨娘，还有谁能对范四公子的习惯这么了解。
李推官指指旁边的墨台，示意祝青凌研墨，待信封写好后，他吹了吹纸张，“将信送去梧桐巷东第二户。”
祝青凌接过去，猜想这应该是李推官给家人的信，答应下来，正要退出去。
“本官说让你去了？”
李推官挥挥手，“找一个手下送去就好，今夜府里的巡逻吃紧，你先下去歇着。”
祝青凌笑笑，脸颊的梨涡分外讨喜，“多谢大人关心。”
李推官看着她，“你今日查案子做的很好，如果不是年龄摆在那，本官恐怕会以为你之前做过捕吏。”
祝青凌见识过李推官的毒舌，如今总算得到一点认可，绕是她听过不少褒奖，也有些动容，“卑职只不过猜测大胆些，有时候运气好，也能找到一些头绪。”
李推官饮了一口茶，“本官见过捕头办差，多是把人抓到，再审，你却不然，先审再抓，也算是少走许多弯路。”
祝青凌用脚尖在地上蹭蹭，“大人认可卑职就好，夸奖的话，还是等抓到凶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