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初展头角
第18章-初展头角
“我看你就是懒,还凭空找理由推脱。”甘氏唾了口,继续斥责,“年纪小小就会撒谎,长大了还能了得,真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货,今个二婶非打得你皮肉开绽,叫你再也不敢撒谎骗人。”说着扬起大手就要上前捉,季婉容吓得哇哇叫,直往后头躲,生怕被甘氏逮到。 文彦也坐不住了,迈开步子正欲上前推开二婶,却被杭景风抢了个先,他一把将婉容护在身后,皱了皱眉,杭景风身量极高,挺直了腰杆立在甘氏面前,足足高了有两个头,见状甘氏咽了咽口水。
“先生让让,今个我非打死这个欺师灭祖的死丫头不可!”看着正怡然自得躲在杭景风身后的婉容,甘氏眼中冒火。
甘氏这话骂得越发离谱,连杭景风都听不下去了,欺师灭祖,她季婉容这是欺了哪家的师,又灭了哪家的主?倒是她自个,用偷龙转凤的法子坑了季家多少钱财,若举头三尺真有神明,那她早该被雷劈作两半,化作青烟儿了。
“季二夫人,这儿是季家学堂便是季老爷子前来也得规规矩矩的,若夫人没其他事就请先回吧,婉容这丫头天资聪颖伶俐可人,即便老爷子没发话又如何,难道杭某还做不得这个主?”
杭景风面上不显话语里却多了分凌厉,这股子气势骇住了二婶,更何况学堂先生在季家备受尊敬,这是便是闹到老爷子那吃亏的也只会是她。若是与夫子闹翻了脸,往后少不得给季博才小鞋穿,没必要为了个臭丫头委屈了自个儿子,这笔账她可算得清楚着呢。
念及这甘氏笑着服软,连忙说道,“瞧夫子这话说得,既然夫子瞧得起季丫头让她在这儿念书,也是她的福气,不过这丫头贪玩不思进取,心机重性子也怪,留她在这怕是会给夫子添不少乱子,可怜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没了爹,只得我这做二婶的管管,免得让人笑话了去,丢了季家的脸。”
甘氏服软的同时还不忘诋毁她一番,这当真是疼她惜她的好二婶呐,自打她进门,掌了权,季家哪还有脸?便是有也都让她给败光了。
“季夫人多虑了,既是杭某的学生杭某自会管教,不劳夫人费心。”
甘氏觉着再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仔细叮咛季博才几句便牵着李莫岚准备回去,手一拉没拉动。李莫岚正怔怔的看着杭景风,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有些贪婪,不愿放过他脸上一丝情绪。
“姑妈,莫岚不走,莫岚也要留在书斋同表哥一道念书。”话是对甘氏说的,视线却从没离开过杭景风,死死的黏在他身上,再也不肯放开。
风神俊逸,清贵雅致,静静立在那里便是一副隽永的诗画,临水清渊,枫叶摇曳,秋风飒飒,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这一幕深深镌刻在心底,她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只需一刹。
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可轻松夺取她所有的心思,攻城陷地,毫无防备,恍然醒悟,身心沦陷,已无法自拔。
“女子无才便是德,读这劳什子书作甚?一会姑妈带你去添置几身好衣裳。”甘氏不曾读过书,更不屑读书,季家老二成天在他耳边念叨也没见有多大的才能,对于侄女这要求有些摸不着头脑,牵着她的手准备带她走。
“不!”李莫岚一把甩开甘氏的手,叫的有些惨烈,方觉刚才有些失礼,连忙压低了声量,“姑妈,以前是莫岚不懂事没悟到读书的精髓,今个见着杭先生才明白自己有多肤浅,想着从今往后再不能那般荒废学业了。”
李莫岚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知晓季婉容也知晓,其实她若是不来书斋自己倒是能少经历些磨难,不过那样她就有时间同着二婶一块儿想法子毒害娘亲,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掌握她的动向。
李莫岚没管甘氏,大步上前来,走到杭景风前边,盈盈一拜,“小女李莫岚,家父乃江苏道台李辅仁李大人,今日初见便被公子的才华折服,莫岚愿拜公子门下,希望公子成全。”
李莫岚举止谦和有礼,进退有度,颇有大家风范,若不是见过她泼口骂街的架势,历经前世深知她的脾性,连季婉容也会被糊弄过去,一切都好,只是那双眸子里的光太过炙烈,像是要将他吞噬殆尽,看得杭景风连连皱眉。
“杏坛授学,有教无类,既然有心求学杭某断不会推拒,只是杜陵轩里无亲疏之别,更无官宦之说。”杭景风将心底疑虑说出,他的学堂需要的是勤恳研习学问的学生,而不是骄纵刁蛮的官家小姐。
“当然,既是前来求学,自当虚心求教勤勉学之,公子大可不必担心,往后杜陵轩里只有学生李莫岚,没有什么官家小姐。”李莫岚一番说辞听得众人诧异,这刁蛮任性的李千金还有这样温软的性子?便是其父李辅仁亲自前来也会瞪跌眼镜——这还是她那混世魔王无法无天的女儿吗?
“既然如此你便随他们一道,唤杭某一声先生吧。”杭景风见她乖巧懂事,知书达理,不由心生好感,不过此好感非彼好感,是师生之间的情谊,至于她眼底那抹炽热的情绪,杭景风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消磨殆尽,这种小女孩心性的喜欢,他见过太多,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被淡忘得一干二净。
“先生……”
看着一脸恬静的李莫岚,季婉容不得不承认,不嚣张跋扈,不耀武扬威只存着一团和气的李莫岚,还真有几分风姿绰约的味道,小巧精致的脸略施粉黛,比婉容更添了几分雕琢风韵之美。
只可惜这样的李莫岚只出现在杭景风面前,更多的时候,她都以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展现在众人面前,肆意彰显她自负的高贵。
“都进来吧,迟来了还一味的耽搁时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语气里却无半分责备的味道,一派谦和,“季二夫人,贵公子也送至书庐请先行回去吧,恕杭某有事在身不便远送。”杭景风下的逐客令甘氏不得不遵,命根子都捏在别人手里,就是火气再大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李莫岚一进门就抢了杭景风正前面的位置,婉容颇有些无奈,不愿为这点小事闹起来,压着一脸怒意的二哥,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挪到他旁边坐下。
“既是来晚了便更要认真的听。”杭景风随口说道,只是淡淡,听不出话里的责备,李莫岚从痴迷中惊醒,连连点头。
“文彦既然提到兵法,我们姑且聊一聊孙子兵法,且先考一考探知深浅,有谁可知用兵之法分为哪几种?”
屋内一派沉寂,杭景风正欲开口,文彦嘴角洋溢出一丝得意的笑,站起来。
”先生,孙子兵法里的用兵之法,有散地,轻地,争地,交地,重地……还有……”文彦笑意僵在嘴角。
“还有围地,圮地……”见状季婉容小声提醒,无奈隔得太远,不曾听到。
“婉容你知道?且起来说说。”文彦不曾听见倒是被先生抓了个正行,听到先生唤名也只好起身。
“先生,除了二哥所言还有围地,圮地,衢地,死地。”
“何谓衢地,何谓轻地,又何谓争地?”
季婉容从容不迫缓缓道来,“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为衢地,入人之地而不深者,为轻地,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
这些日子被文彦烦着将兵法书籍又瞧了一遍,今天杭先生问起来才能答得如此从容。
“婉容可知何为七政?何为五纬?”杭景风眸子华光流转,出言问道。
“七政,五纬。”季婉容沉思片刻整理思绪,“日月,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合称七政,金木水火土木星又唤五纬。”
杭景风惊喜地几步迈到婉容身前,“果真是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谋略无一不晓。”清冷的眸子染上了炙热,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半晌才颇为可惜的说道,“只可惜是女儿身,纵使有惊天才略也无法为国效力。”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上官婉儿上朝为丞,难不成如今国泰安宁,泱泱大国容不得一女子出幕仕途,即便不入仕途又如何,自古有多少以一介布衣留名青史之人。”季婉容说得言之凿凿,声情并茂,掷地有声,连文宣都被她的话感染了,周身血脉都沸腾起来。
只有一个人,犀利的眼光似剑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季婉容,如同一只被夺地盘的母狮,充满着不满与愤恨,美眸里氤氲着谋算的精光。
她不喜欢季婉容,这个女孩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喜欢,没有为什么,就是打心底的厌恶,还有一股她不肯承认恐惧,是的,这个还不及她高的女孩身上有种她说不出的高贵气质,比那些京官小姐还甚,一个乡下丫头哪来的贵族气质,竟然还压她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