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沙盘战局(一)
第30章-沙盘战局(一) 收拾好推门踏了出去,只听见外间一阵喧闹嬉戏之声,倚荷院的石亭子里挂上了厚厚的帷帐,又搁了个烧的通红的铜炉进去,猩红的吐着火舌子,暖意十足,季婉容拨开帷帐踏了进去,里间杭景风,文宣,文彦,与云裳都在,案上搁着研好的墨砚与纸笔。
“小姐您来了,杭先生都候你多时了。”
“杭先生来了怎么不来叫我一声。”季婉容小声抱怨着。
“正好文宣文彦都在,等你一会也无妨,便没让云裳前去唤你了。”杭景风替云裳解释道。
见小姐前来云裳赶忙迎了出去,替她褪下厚实的披风,触及冰凉的手指,不禁埋怨,“小姐,瞧我怎么说来着,先前嘱咐您随身带着暖炉您就是不听,这会冻着了吧,赶紧到铜炉旁烤着暖暖身子,披风也不替你褪了就捂着您。”
季婉容嘟囔着嘴,欲解开从新系上的披风,却被云裳拦住,瓮声道,“好云裳替我褪了吧,里边热,一会该捂出汗了,滑腻腻的黏在身上不舒服。”
“捂出汗来也好,发发汗免得受了寒,不舒服受些苦也好,让您长长记性。”话虽这样说,手却不由得又将披风解开了,整整齐齐搁到一旁。
云裳喜滋滋的搬了张木椅搁在暖炉旁坐着,暖意蹭蹭的往上涌,不一会儿有些发热,脸颊红扑扑的,小嘴嘟着,两条小辫子翘着,可爱至极,文彦瞅着季婉容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得蹂躏两把,惹得她一阵抗议。
“先生与哥哥们在做什么呢?”季婉容瞅着桌上层层叠叠的宣纸,不由得出言问道。
“还能做什么,吟诗作对呗。”文彦撅着嘴瞅着正怡然自得的杭先生与大哥,满脸不悦的说道。
季婉容走过去执起写满字迹的宣纸看了两眼,俊秀清逸的字迹是大哥的,颇有几分坎坷意味的是二哥的,而稍显冷清,颇有几分道风仙骨是杭景风的字迹,季婉容粗粗瞥了道,“这百花尽谢梅蕊未绽,秋意已凋冬日尚远的日子哪有什么好诗可吟,好对可做?”
“就是就是。”文彦听闻赶忙凑了过去,连声附和。
二哥太过热情的举动让季婉容哭笑不得,轻轻推了一把文彦,小声斥道,“就你碎嘴,知道得多。”
文彦对妹妹的轻斥毫不在意,腆着一张脸笑吟吟的。
“长日漫漫,婉容可有什么好主意打发这无趣的光阴?”杭景风含笑看着季婉容,眉如墨画,面如冠玉,一双眸子黑的似要滴出水来,嵌在风朗俊逸的脸上,温润的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好奇与笑意。
季婉容不说话,只凑到云裳耳边,低声细语一番,言罢云裳便辞退起身离去。
众人问她她不言,只说一会定能明白,自己则一手托着腮,一手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吃食,动作优雅却没个消停,也不知道这小肚子怎么能塞进去那么多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只得等着云裳遵循季婉容的吩咐办完事来,百无聊赖的文彦也在季婉容身旁坐下,同她一道磕着瓜果,不一会儿一盘满满的瓜果便被这两兄妹吃得见了底。
云裳托着一个木制盘子姗姗来迟,隐约可见盘子里的碎沙石,还有一些木制柄彩帛贴上的小旗子,季婉容连忙邀着文彦将石桌清空,文宣则掀开帷帐迈出木亭,替云裳分担了些东西。
杭景风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正在忙碌的季婉容,心里闪过思绪万千,云裳手里托着的是个简易的沙盘,这东西他只在翻阅书籍时见过,沙石为丘,木片为城,小旗占地,木子为兵,俨然一个简易的战术棋盘。
“小姐,东西拿来了。”安置好东西云裳立在季婉容身后,笑嘻嘻的看着一头雾水的两位少爷,这东西她原本也不知道,后来小姐花了小半天的功夫来教她才弄懂。
“这是战略沙盘?”见到沙盘的文彦眼里猛地迸射出精光,贪婪的抚过每一寸尚未磨平的木框,细碎的黄沙从指尖缝隙里淌下,心里激动万分,他不过偶然一提没想到容儿竟放在心上了,还替他做了出来,眼底闪过一抹感动。
“没想到二哥你还能瞧出来,真不简单。”
“那当然,也不看看你二哥是谁。”文彦一脸骄傲的说着,让人有胖揍他一顿的冲动。
季婉容伸手将黄沙拢成一个小丘,熟练的将木片搁置妥当,将浅蓝色布帛盖与浅洼之处,将翠绿色布帛盖与平丘连绵的小丘之上,待一切做好收回手,笑脸吟吟立在一旁。
杭景风走了过来,手指拂过沙盘,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这沙盘十分简易,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书里提到的一样都不缺。
“这就是婉容所说的有趣事物,杭大哥与二哥都喜爱兵法,婉容觉得研习兵法只是纸上谈兵,运用不到实处,便照着兵书做了个简易的沙盘,虽然不如军帐里那种规整,但简单的演习把玩已是能对付了去。”说着执起彩色兵棋,一一解说。
捻起一个绿色刻成人模样的兵棋道,“一个步兵棋代表一千步兵。”又指了指雕刻成马的兵棋道,“一个骑兵兵棋,车兵,重骑兵分别代表五百骑兵,五百车兵与五百重骑兵,余下的大同小异,隆起的沙丘是高山,是丘陵,木排围城的是城池,绿色覆盖的是丛林沼泽,蓝色布帛之下是江河。”
将兵棋分派到城池各处,布局分明,每方一处都直截了当,胸有成竹,将放置棋子的托盘端到文彦跟前,笑嘻嘻的问道,“二哥,若让你进攻这座城池你觉得带多少兵可攻下?”
文彦打量着沙盘上城池的兵力布局,沉思片刻伸手拿了十个步兵棋和六个骑兵棋,瞥见高大的城墙,心念微转又取了两个车兵,“好了,就这些。”言罢将手里的兵棋搁置在沙盘上。
“你确定就这些?”季婉容诧异的看着他,脸上表情十分奇怪。
“嗯,确定以及肯定。”文彦毫不在意的说着,他觉得以他在兵法上的造诣,拿这么多兵棋已经是谨慎为之。
季婉容点点头,说道,“既然二哥都这么说我也不再多说,杭大哥您与我一道死守城池,由二哥率大军进攻,这沙盘摆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我大庆边陲重地安宁,二哥所率之兵是匈奴强将善于骑射。”她好心提点着,希望一会二哥不要输得太惨。
“杭大哥我们先出去,让二哥排布好人马,一会我们再进来。”说着拉着杭景风就往外走,云裳拎着暖炉也跟了出来,见自家小姐冻得直搓手心疼了半截,连忙将双耳铜质小暖炉用锦缎织成的布帛包好,塞到她的怀里,嘴里还不饶人。
“瞧你这记性,刚刚嘱咐的就忘了,一会吹了风受了寒,喝起药来可别嫌苦。”
季婉容连忙赔笑,小脸写满了诚恳与真挚,云裳却不吃她这一套,她这个小姐就是个勇于认错,却死不悔改的性子,这么些日子她也算是看透了,罢了罢了,只要小姐开心便好,大不了自己多担待些,仔细着些,莫让小姐捅出了大纰漏便是了。
等待片刻文彦便掀开帷帐走了出来,季婉容笑了笑,毫不客气的蹭了进去,与杭景风商量片刻将兵力排好,又单调出一骑轻骑一批步兵分别埋在沙土里,掩在蓝色和翠色布帛之下。
杭景风眼底流露出抑制不住的赞赏,季婉容这一局棋埋得好,即便城池守不住也能用这两队兵马力挽狂澜,改变所有的局势。
“杭大哥,一会咱们慢慢磨,等二哥发起最后的进攻之时,咱们就……”季婉容伸手撤掉城池的布局,门户大开,大有敞城门迎敌之态,“二哥性子急躁,给他一点甜头必定会不顾一切奋勇前进,这次就让他在这上面吃吃苦头。”
杭景风听着婉容的话,心里了然,这丫头是存心要磨砺文彦莽撞的性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点文彦差她太多,看着季婉容手指随意的调派兵马,调动不多,但没一个都恰到好处,引人深思,心里不由肃然起敬,这丫头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她的心思缜密不是一般人能猜透的。
杭景风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睿智的神采和华光如水中清澈波光一样在流转,让人不由得沉湎下去,很轻易忽略她的年纪,十岁的孩子真不该有如此心智。
待一切都做好将文彦唤了进来,文彦瞧了眼沙盘心有疑窦,小声嘀咕,“怎么少了两个兵棋?”正当杭景风以为文彦会发觉时,他毫不在意的甩了甩头,目光如炬,全神贯注的投入沙盘搏杀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