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斗嘴
第49章-斗嘴
宁氏看着季婉容，那股子自信笼罩在她幼小的身躯上，仿佛世间所有的光芒皆落在她的身上，知道婉容的性子，接过银两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婉容决定的事便是天崩地裂，山摧海枯也无法改变。 “三夫人，我们该走了，再不去胡掌柜怕是要等急了。”一旁的小厮大声提点到，生怕宁氏听不见似的。
宁氏脸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不复刚才的温软，冷冷道，“没规矩的东西，也不长眼瞧瞧，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一旁随着的小厮婉容认得，是二婶身边的人，瞧三婶待他的态度，这人怕是二婶安排在三婶身旁的眼线。
想到这儿季婉容不由得冷哼一声，二婶真不长脑子，一个没权没势还不聪明的小厮就想保全自个的掌家大权，二婶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季婉容冷冷的瞧着，心里暗自替三婶鼓劲。
对，婶子，就要这样！咱们就要叫这些势利奴才瞧好了，咱们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捏圆搓瘪，要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季府真正的主子，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府邸仆人狰狞的面孔，这群食血啖肉的恶魔，今生她定不能叫他们好过。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还是不由得出言相劝，“婶子消消气他也不是故意的，既然三婶还有事要办，那婉容先行告辞了。”
三婶怒意未散，冷冷看着小厮道，“既然小姐替你求情，今个便饶了你，若有下次便是老祖宗来也也绝不轻饶你。”
三婶陡然发难让小厮莫名的心惊，不是说三夫人性子好，不会苛责下人的吗？怎么——脑海里回想起夫人冷若冰霜的目光，那道视线比这漫天的风雪更加寒冷，饶是厚重的棉袍裹身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低着头，声音颤巍巍的，不复刚才的嚣张跋扈。
“奴才知错了。”
三婶冷哼一声，骂道，“狗奴才。”
季婉容淡然一笑辞行而去，只留身后一汪清冷风雪，飘摇晶莹的雪花在风中摇曳而下，宁氏看着季婉容越行越远的身影，心里浮现出一抹错然，这个丫头会在这条道上越行越远，越攀越高，直到——攀上一个她们不可企及的高度。
远远地她好像看到婉容背影消失的天空，有一只灿烂炫目的金色凤凰在空中飞翔。
凤栖息梧桐，待振翅于飞，终有一日，将翱翔直入九重天。
这句话莫名浮现在宁氏脑海里，凤凰于飞——那展翅的凤凰会是婉容吗？
临近寿宴季府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连大病初愈的云裳都被派遣出去接待宾客，尘封许久的客房重新收拾妥当，住进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崭新的被褥铺在焕然一新的床榻上，满满洋溢着寿宴的喜庆寓意。
季老爷子派人请杭景风来府邸相聚，却被婉拒，说季府筹备寿宴忙碌，他便不来添乱了，一个人独自守着书庐，守着那片宁静祥和之地，许是知道季府缺少人手，顺道儿将书庐里常住的小厮也遣回府邸，一个人独处书庐，闲看漫天雪花一派悠然自得。
季婉容拎着糕点菜肴踏过山间厚厚的积雪，艰难的朝书庐走去，木盒格外的沉重，风雪格外肆虐，婉容的步子有些迟缓，季文彦实在瞧不过眼，一把将木盒夺过拎着手里，两只手皆占满便腾不出手来扶婉容，瞧着她东倒西歪的身子，心里闪过一丝疼惜。
“叫你别来你就是不听，这冰天雪地的在暖屋里呆着有什么不好，非要同二哥一道出来受苦，将衣物裹紧些，别受了寒，知道有多辛苦了吧，看你下次还想不想来，第一次瞧见你这样的傻丫头，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同二哥一道出来吃苦。”文彦摇摇头笑着说道。
“婉容才不是傻呢，下次婉容也要来，杭大哥待我们不薄，这些日子季府忙碌抽不开身来，杭大哥在书庐怕是会吃苦，二哥你一个人也带不了太多东西，让婉容一道随着多多少少能帮上些忙。”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饶是如此眼睛仍是亮晶晶的，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倔强。
季文彦提了提手里的食盒，不由得打趣道，“瞧瞧这个，你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帮倒忙的，赤手空拳不拎半点东西倒也罢了，二哥还得分心照顾你，丫头，你真不是来帮忙的。”
季婉容听完一把夺过食盒，死死拎着，甭管季文彦如何说好话，再也不肯给递过去，文彦瞅着婉容精致的小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个倔强的丫头，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小子倒了八辈子的霉，会娶了你这么个倔强的小丫头。”
“呸，我才不嫁人呢，二哥你别总想着将我嫁出去，我季婉容可没那么好对付，就不中你的招，将来我就腻在二哥家里，吃二哥的，住二哥的，还天天霸着嫂嫂。”季婉容笑着说道。
“容儿放心，有二哥一口饭便不会让容儿饿着，二哥的家就是容儿的家。”温情的语调陡然一变，调笑道，“就怕到时候容儿会嫌弃二哥的府邸，眼巴巴的要往夫君家里跑，二哥到时候是想拦也拦不住哦。”
听着季文彦这欠揍的话，婉容的心猛地一沉，前世正是如此，大哥二哥功成名就都拥有了自己的府邸之时，都曾邀请婉容去府邸小住，皆被婉容婉拒，那是的她便是被那狼心狗肺的虚情假意蒙蔽的双眼，以至于让大哥二哥白白断送性命。
回想起前世哥哥们曾与她说的那些话，在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大哥二哥那一声声的劝慰声里，怕是早已看透风顾寒的真面目，只可惜他们的宝贝妹妹被情爱蒙蔽了双眼，陷入感情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季婉容的双手不由得紧握，声音陡然变得低沉，慢慢的，一字一顿道，“二哥放心，此生容儿定不负二哥的心意。”
头缓缓的抬起，看着远方湛蓝的天际，青山笼上了一层白雪，天地连成一片空旷寂寥，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婉容的声音在风雪里显得格外空灵寂静，一句轻飘飘的话在风里游荡，淡淡的落入文彦耳中，“情爱二字容儿不会再沾染。”
一听婉容这话季文彦立马急了，他刚刚是开玩笑的呢，他与大哥虽然疼惜婉容，却也舍不得耽误她的大好年华，女子青春年华稍纵即逝，若是不能够好好把握，嫁个好人家，这一生怕是都无法安宁祥和的度过，他怎么舍得容儿受颠沛流离之苦，受被人欺辱之苦。
他的妹妹应该是人中龙凤，所配的上的人也应该是人中龙凤才对，脑海里不由得一遍遍浮现身边的英才俊杰，下意识里，竟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容儿，心里不由得开始打起鼓来，难道容儿真的会孤苦一世，这个想法旋即被他自己打散，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婉容娇俏的脸庞，那初显倾世容颜的俊脸，以及她那过人的军事谋略，上头绝不会这般狠心，让这样一位完美无瑕的女子，孤苦一世。
再则婉容尚小，还不到思虑这事的年纪，旋即将脑海里纷繁杂乱的思绪抛却脑后，只淡淡道，“说什么傻话呢，哪家女子不嫁人，你不嫁难不成窝在家里做老闺女养着，不过你若是愿意二哥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愿意养着你。”
心头闪过一道暖意，异样甜蜜，嘴里却不饶人，“谁让你养的，你想养还要看本姑娘愿不愿意呢。”翻过最后一重山季家书庐陡然浮现眼前。
满林的枫叶皆已零落，白皑皑的大雪积满了山涧，许是太久没人往来，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将原本清晰可见的石板路遮得严严实实，季婉容凭这印象一步步谨慎小心的走着。
眼看着就要到书庐，婉容却止住了步伐，远远的看见杭景风一袭青色夹袄静静的立在雪梅之下，抬头凝视枝头傲然盛开的梅花，眼底闪烁着一丝柔光，仿佛这株在风雪里傲立的寒梅是一位曼妙的少女，值得他用一生去守候。
一抹米黄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白皙修长的手伸出，仔细而凝重的抚摸雪梅的花瓣，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祥光，季婉容不由得看痴了。仿佛回到了前世初见杭景风的那一刻，有同李莫岚一样的心动，只是那一抹心动被无情的扼杀，她没有李莫岚那股子骄傲和执着，至死不渝的执着。
不疯魔不成活。
季婉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六字箴言，若李莫岚将花在杭景风身上的心思用在别处，何愁没有大的成就，只可惜所有的计谋聪慧都用在家宅争斗，争宠献媚上边，白白浪费了一个聪颖的好脑子。
不过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前世自己不是为风顾寒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博他回首一笑，脑海里浮现出前世沙场枉死战士血肉横飞的场景，那是他们永远不得安息的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