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离渊（十一）
第266章。离渊（十一）于是神用了四成力，轻松将凡人眼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仙女拿下，且是最张扬的姿势。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琉璃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任由银剑穿过身体，伸出右手直接扼住敌人咽喉。她胸前被刺破的大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插在身体里的那段剑，以同样的速度一节节断裂。碎裂了的月光，格外绝望，带着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凄美触地，却又穿过蓬莱岛终年不散的浓雾，落向凡世。
凡间野史有云：万历十九年冬，天物自云间坠下，毁城一座，死伤过千。
不懂分寸的神女，在无意间伤害了她的信徒。却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而问心无愧。总有一天，她肆无忌惮犯下的小过错，都会报应到身边之人。
在这时刻，她心安理得地捏着别人的脖子，眼里满是高傲，像在看脏了手的微尘。
“咳咳——”司玥终于从在瞬间失败的巨大惊愕中爬出来，“你——你个——”
“都这样了还能说话？”琉璃笑着，顺道将右手力度放轻一些，“你要骂我什么来着？”
“你是我见过的，世间最为毒辣之女子！”
“.”期待半天，就听到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叫她相当失望，“彼此彼此。”
“你夺了我的东西，我自也不会叫你好过，”司玥突然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好似胜利在握，“琳琅，你不会是永远都有好运气的。”
听着别人叫自己的旧名，有些怀旧味道，好像脱离了肉身，站在高空里往下望，瞧见别人惺惺作态地站在自己墓前呼天抢地，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
“总比你好一些。”
都说女子不和起来很容易成泼妇，扯头发撕破脸乃是常事。琉璃和司玥这两人，本质上也属于女子，尽管高高在上，却也免不得互相辱骂几句。
在骂人这件事情上，她们算是半斤八两。首先是司玥，她自诩翩翩仙女，不屑做此等低俗之事，只喜欢背地里害人，将看不过眼悉数除去；再者是琉璃，她遇到的人都没几个，说过的话也就这么些，跟了容昭后才算开始真正接触人世，所以不会骂人更是正常。
若此刻对立的是无祸与朱颜，他俩定能互骂个三天三夜，顺带问候双方压根儿就不存在祖宗十八代。不得不说，两个大男人一起带孩子带了几万年，培养出深厚的革命友谊，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但现此刻没有什么喜，也没有什么值得庆贺，有的是沉默。司玥自认为很了解琉璃，可是她次次都出人意料；琉璃一点儿都不了解司玥，也没什么好说的。
“容昭呢？”终于，她想起了此行重点，气势汹汹，外加昂首挺胸。
“哼！”司玥一甩袖子，像幼时打架赢了的小女孩，不可理喻，“你想要的，我都要毁掉。”
说出来的话倒是依旧不留情面，琉璃真的不懂，自己何时与她结了这么大的仇怨。若说是数万年前的妒忌，也该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吧？
“我与你，到底有何仇怨？”她耐不住好奇心，“这么久以来，你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跟在身后，畏畏缩缩，到底是——来，讲一讲吧？我好奇得很。”
本以为司玥仍是高傲地转过头去，用眼角余光看人。却没想到这句话好像戳中了哪一个穴位，她突然脸色发白，牙齿咬着下唇，渗出几滴血红色来。
“你——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啊？”
“我贵为蓬莱第七代天赋最出众的弟子，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父亲也能给我找来。”
“唯独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得到过。”
“他救下我母亲的那一刻，宿命纠缠便由此结下。自娘胎里，我就受着他的一丝仙力，一直到他的气息凝进了我的骨血，几十万年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幼胎得以存活。”
“琳琅，我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的好运气，无祸那种眼高于顶之人每天替你跑腿也就算了，怎么连他，视线都老是黏在你身上呢？”
“我啊！我用尽心机，才谋得他弟子之席位，可是你呢？”
“我？”司玥的嘴像开了炮的火枪，一个劲儿地说，唾沫渣滓全部落在了琉璃脸上，她都来不及抹去。只觉得万分惊奇，干我何事？
“你才是狗皮膏药！”
“你骂人呢？！”琉璃下意识忘记了自己刚刚也这么骂过别人。
“琳琅，你真该死，真的，你怎么没死呢？你怎么能要了他的命呢？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他续命，我费了多少功夫！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很是歇斯底里，在琉璃被她的狰狞面孔吓得松开了手时。
司玥竟掌握了主动权，反而上前扼住了琉璃的双肩，用力摇了两下，不痛不痒。
“他死了？”这个消息倒是挺让人震惊，“怎么——死的？”话说出口的瞬间，有些原本不清晰的事在脑中连成了一条线。最开始，是霖琊说的‘小心点儿，别跟下界人有太多纠缠’，再是走马观花似的一长串故事，在昆仑的所有故事均历历在目，最后又是霖琊的脸，他穿着永远不变的紫色衣裳笑得残忍，‘这些人，终究都得被你害死’。
原来是这样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就算提早知道，结果也不会变，用不相关之人换相关者无祸的一条命，很是值得。
琉璃不知怎得又突然理直气壮起来，睁大眼睛盯着司玥，不输一点儿气势。两个人瞪大了眼互相看，她拿住司玥的手，用了力，慢慢放下。
被捏住的骨头发出碎裂声，在寂静无声的空旷天地间显得格外清晰，叫人听了觉得心里发凉。
明明是必死之人了，却能在最后关头还紧咬着牙不认输，这股勇气实在叫人佩服。但琉璃已在心里替她定好了命数，反正作为一个神，赐予万物生命的同时也能夺走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