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深夜 - 重生之我不吃药 - 叮当猫不吃药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第67章深夜

鸡鸣破晓。

院子里收拾过边角的荒草后也宽敞了几分,新翻上地面的泥土在清晨散发阵阵清香。倾安看着院门迎晨光摇曳的红丝条傻笑了一会,随后又开始在灶台忙活了起来。

一老一小吃过稀饭后又开始了虚度时光,只是院外迟迟不见木立和木姊的身影,倾安皱了皱眉头,缓缓往篱笆院门外走去。

那拐弯处篱笆外又围满了人,地上的花瓣只剩点点暗红在地面,他快步的往人群去。

那两道红色身影被逼到了篱笆角落,村长手中拿着烟斗一阵白烟呼出后又接着一阵,村民离篱笆空了一人之隔,只有两人贴到了篱笆边。中年女子站在村长跟前,女子手中还拿着一张沾血的白丝布,一脸悲呛喊道,“老身还没有老糊涂,大家也还没糊涂!这是红白不是红、白,合不是混!二两是黄花大闺女的嫁妆,你木猛可以跟着糊涂,这二两也是白红它也没有糊涂!”

村长上前眯了一下眼看过白丝布,摇了摇头一下不注意将烟斗里的烟灰碳侧倒洒落到了白丝布那没有血丝的红白上。中年女子抢过白丝布用手扑开那冒烟湛着火红的红炭,看到那抹痕迹已经沾满了灰碳,死死抓着白丝带瘫倒在地眼泪不禁的落了下来。

红袍少年一下起了身,跑到中年女子身旁抓过那冒红的手指吹气,哽咽喊道,“娘!那白丝布不要了~不要了好吗……”

中年女子紧抓着白丝布,将少年的手甩开,用手把脸上深纹痕缝的泪水抹开,“七丈田变成了七丈二,死在军中变成了叛离军中,村长如今也要把这红、白变成红灰。那田坎长不出黍米,饷粮都寄回村里又拿什么叛逃,这红、白沾满碳灰它也是红、白!”

篱笆外的村民又开始指责起了“木猛”,“泼皮”,倾安靠着篱笆杆将直立的杆子压弯了,村里的小孩也靠到了篱笆边上,他看到了院里土坯房探出的两个头,一个是木立另一个则是少年模样。他听着隔着篱笆隔空人群的指责声,又不自觉的又压弯了几分篱笆杆。

中年女子听闻人群的指责停下了哭声,一个踉跄起身跑回泥坯房拿出扫帚狠狠砸向人群,围观的人群又拉远了一人之隔,议论指责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倾安看到篱笆院角那红衣女子又蜷缩得更紧了,手指深深的陷进了裤腿,村长的烟斗也替换的更频繁了。屋里露出的两个头只剩木立,村里孩童也害怕的跑开了,只有身旁的两个人他看不到了模样,只看到两丝白光的影子。木薪依旧看不到身影,或许又躲到了房间,又或许本就没有房间。

红袍少年夺过中年女子的扫帚,恐惧的自言自语道,“那二两银子要不回来了,要不回来了!去告官他们会把她卖到窑子里的,他们会杀了她的,他们也会的……我是泼皮,我是泼皮……可我也是有血肉的……”

中年女子听闻一身体一下倾斜了起来,红袍少年跑过扶着要倒下的身影,村长丢下烟斗赶忙上前查看,木立也跑了出来,倾安也不自觉的想走进篱笆门内。只是围观人群响起的嘲笑声让他腿剧烈抖了起来,除开泼皮外又多了许多称呼,更甚于连同红衣女子也一同批判了起来,他还听到了身后孩童的嬉骂声,只是那嬉笑是尖锐的,也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不要啊!”身旁掠过一阵风,一道身影在他身旁跑进院子,他转身只看到一股殷红淌进了土里面,淌出了篱笆外,也淌到了他眼眸中。在院子里冒出了阵阵白雾,也在篱笆外冒出了,也冒到了他欲抬过院门的双腿。远处的唏嘘嘲弄声没了,身后的嬉笑声也没了,身旁的风萧萧声也没了。

一大块流动的殷红旁只剩下一片染血瓦片,身旁打理的干干净净的院落看不到到一块小石子,篱笆外也没有杂草。他这时才看清跑过的李二娘身影,可也看不清了。木富在篱笆远处逮着一个男童打骂,或许木村本身便没有癞子,又或许癞子时时在转换身份。

院子里冷清的只有六个身影,或许是七个身影,或许只有五个身影。倾安在篱笆院前定定的站着,鞋也陷进了土几分。瓦片只有一块,或许本来就在院里,或许后来才在院里,又或许院里院外都有,又或许它本身便不是瓦片。冬又或许不是冬才有冬。

跑开的人群又回来了几人,拿着老旧的大张纸皮递进院里,人群传出了声声惋惜哀叹声,此刻又没了“泼皮”和其他的称呼,也没了“少年郎”,“俊后生”,只有一声声“木猛”。

红袍少年愤恨的将纸皮扔开,疯疯癫癫的跑出了院外,跑出了篱笆外,跑出了村口。倾安也跟着跑出了篱笆边,跑出了拐角处,跑出了村口。他看到了红袍少年郎又骑上了高头大白马,只是一下便飞驰过了小路,飞过了小坡,也飞过了村前小路拐角处。

小路上溅起了阵阵白烟,干枯的花瓣也在土里飞了出来,又长回了翠嫩,长回了绿叶,长回了树上。路上裂了开来的竹筒也卷了起来,扎根到了土里,冒出了翠白的尖头,攀到了村口上空冒出阵阵白烟。

村口一株桃树一株桃树身上的红系绳飞出,红袍少年和红衣女子又骑着高头大白马缓缓驶来,只是没了棕色马领路。少年脸上依旧通红,好似醉了风,又好似醉了雾,又好似醉了梦。红衣女子脸上胭脂湛出阵阵红霞,好似粉了花,又好似粉了血,又好似粉了白。

癞子收回了的褶皱的手,身上的疙瘩也掉在了黄昏里。田里又跳出两只癞子,爬进了村口,爬进了篱笆,爬进了各家户里。只剩下坑里那双泛着白渍的眼珠子,眼睁睁的看着村口。或许爬出来的便不是癞子,因为癞子是跳的……

倾安拖着蹒跚的步伐脱离了人群,李二娘也放下手中了冰冷的身躯,不再试图走进人群,两人在拐角处散开,又好像自始便没有散开。人群一阵慰籍过后也惋惜的回到了各户,炊烟又开始往云层冒上,滚滚黑雾升空又像那阵阵白烟入地。

桃树前的院子依旧冷清清的,又好似比那嬉笑声更让人安心,木薪蹲在了院角,又或许自始便没有回房间。他取出了兜里捂得发烫的纸包,小心翼翼的掀开纸皮,里面两块黍米糖已经缱倦到了一块。红粉的表皮沾到了纸皮上,也粘到了黍米里,这一刻那湛黄的黍米又化作了那抹白,也化作了红白不是红、白。

他也早早便习惯了人群的呼喊,在那静心峰修炼大殿广场他就跟着人群呼喊过,可在那望月宗驻地前转身的身影就告诉了他。前行的身影远比那欢呼声雀跃声要崇高,他只是一个被轻松牵动情绪的木偶,亦是为了满足自己情绪所需发出的咆哮。

木薪走到院前把那红系绳解开,连同那天的纸皮埋到了一块,走到愣神的倾安身前,哽咽说道,“木村也不是没有白,只是那白都是有人维护的,他们会藏起来,藏到土里,藏到时间里。时间久了就不会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再提,因为那是有人维护的那不算白。可现在这白是红、白,身后事是没人管的。李家村不会来领人的,那棕马上的身影早早就告诉了我,这白会被放到明处,任人谈论作为消遣谈资。”

倾安走过木薪刚埋下的地方,刨开土层把手上粘到了一起的黍米糖也埋了下去,将发束松了开来,低吟,“我不觉得我没有丢瓦片,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丢了瓦片。人会走进人群,人群也会把小部分人挤开。要么承受着要么忍受着,最后也只是挣扎着。人活着好似一直没疯,又好似一直疯着,又好似一直疯着。”

茅房飘来阵阵恶臭,不知是风逆了弯还是开着的篱笆门。他知道那红白,也知道那窑子,更知道那从未进到村口的棕马。他知道少年郎也没喝酒,那干枯的花瓣也没散发清香,那通红也是真的通红胭脂也是真的胭脂。他喝过酒也知酒味,闻过花香也知花味,清香也是真的清香酒香也是真的酒香。他也知道那道道泪痕是什么了,不是红衣女子的,也不是红袍少年郎的。

人群抬着一个卷得大大的纸皮往村口而来,再看不到那殷红也看不到那飘白只有黍米那湛黄的光泽。纸皮放到了桃树下,众人的表情也如释重负松了开来,最后只剩五个三大两小身影愣愣的站在了一旁。倾安拉过木薪也走到了桃树旁,只是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村口小路。

早上村长便托人去李家村传讯息了,只是回来依旧是一人。夜幕悄无声息落下,小路也看不到一个人影,村长无奈的收起烟斗,在篱笆右侧小路隐去了身影。其他几人也跟着村长身后缓缓离去,只剩纸皮迎风砂砂作响。

两人也没了心思烧饭,只是傻傻站在桃树旁。夜幕完全落下,倾安把房门的老油灯点了起来,点在了桃树下,也点在了两人脸上。出村寻红袍少年郎的几人也沿着夜色走回村口,只是几人打笑的声音又把倾安拉回了那后山的早晨,他也跟着轻笑低下了头。

老油灯无声的跟着夜里的风争斗,飘忽不定的烛火依旧闪着亮光。老树后跑出一个红袍身影,扯着又哭又笑的哑声跑到桃树后,看到纸皮后又默不作声的在地上刨土。倾安低叹一声又回房了,等拿出柴刀后,灯火下堆起的土中已经湛起点点亮光。

只是这又干又多杂物的树底下并不好挖,直至树下站了五个身影后才将坑的形状挖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大坑才挖了出来,坑填上之后红袍身影又疯疯癫癫的跑开了。木薪赶忙跟上,悲呛喊道,“木猛你不要再疯了!疯也是病!他们会把疯病也埋到土里的!”红袍身影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村口和几人跟那桃树,一直悲呛哭声后大笑往那小坡的小路跑开了。

回到院子的老油灯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只剩点点亮光。柴刀上的土渍也亮起了点点亮光,不在刀尖,也不在刀口,只是在那刀背。倾安这时才记起木薪所说的野狗刨坑,或许这并奇怪,可却又很奇怪。两人将身上的泥渍和身上的泥渍清理后,便默不作声的回房了。

夜里传出阵阵怪笑,或许不是怪笑,也或许不是夜里,又或许不是土里。也或许不在院外,不在院里,也不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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