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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云合雾集善自为谋(二)

盗门盛时,门中弟子上千人,中原大地以灵州盗门根基之地为中心,四下皆有盗门分派之地,这些分派分别归于盗门六位老祖管辖,盗门六位老祖在辈分上高于盗门掌门,为历代盗门中辈分最为长者担任,当门派中在大事上与掌门意见不合时,六位盗门老祖又可以独断掌门之意,掌门无道,六位老祖又可联手废黜另立新掌门,凡盗门中出现叛徒逆贼,掌门与六位老祖皆有诛杀之责。盗门六位老祖分辖六地,曲陵老祖辖长安之地,千叶老祖辖洛阳之地,无兴老祖辖武州之地,鸿泽老祖辖会州之地,工苍老祖辖凉州之地,琅琊老祖辖琅琊之地。

二十年前,曲陵老祖不知去向,盗门中人寻之不见,七年前曲陵老祖的弟子欧阳祭突然现身江湖,在长安之地盗门众分派宣布曲陵老祖脱离盗门,自立盗宗,自此,盗宗之人脱离盗门管制,四处行凶作恶,盗再无有道,盗门受此牵连,本就有倾颓没落之势自那时起被江湖摒弃,被朝廷通缉,再无崛起之力。

毕英寒追查曲陵老祖行踪,誓要清理门户,却在一路与数年的追查中发现,曲陵老祖消失的十几年间,先后只出现在过两个地方,一处楼兰,一处帝城。

半年前,曲陵老祖现身柔然大漠,与此同时,毕英寒收到一封无名密函,密函中称,曲陵老祖在北冥之地发现了长生之术,功力倍增,叛离盗门皆与此长生之术有关,于是,三个月前,毕英寒前往北冥帝城之前与门下弟子交待,若他三个月内不回,便叫弟子风凌去潮州魁王府找卓玉心求援。

到达帝城后的毕英寒见到了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仇搴冠,仇搴冠的异样变化使得毕英寒更加相信帝城之中可能隐藏着永生的秘密,帝城曾经是燕王朝没落时代的休养生息之地,与燕王朝灭亡摆脱不了干系的永生之术或许真将现世,可是对比着手中查看了二十年的长燕图,毕英寒没能从中看出一丝一毫与帝城有关联的地方,毕英寒会想,或许长燕图有假,或许长燕图需凑够十幅方能从中看出端倪。

在毕英寒到来帝城后,仇搴冠并未表现出一种敌意,在毕英寒闻听了帝城百姓口中的二十年前燕王朝宫殿常发生恶鬼杀人之事后,仇搴冠与他解释,在宫殿之下,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使人脱胎换骨,也可使人灰飞烟灭,仇搴冠身居此地二十年探得此物真相的结果就是身体正在一步步地化作紫石,他的身体与思想正在被这股神秘的力量一点点所控制支配,他想知道这地下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可是他一个人没有对抗这股力量的把握。

玉家第一代尸魁出自灵州城大墓,灵州城大墓就是发掘自盗门人之手,毕英寒在琢磨了多年玉家尸魁刀枪不入的身体多年,竟有几分与此时的仇搴冠相似,当把永生之说,仇搴冠,帝城,玉家尸魁这几处非同寻常的人与事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毕英寒竟隐隐觉得,玉家尸魁那一副刀枪不入的身体就是永生的秘密所在。

有生之年能够一睹数百年流传而从未得见的传说,是何其幸事,于是,他没能看破仇搴冠的假面与计谋分毫,跟随仇搴冠一同进入地下,在见到了这支本该在百年前叱咤风云一番,此时却深埋地下的庞大军伍时,毕英寒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住了,吃惊之余,一时不察,被仇搴冠暗算,一掌将毕英寒打落入这支化作枯石的军伍之中。

毕英寒落地,伤势不重,要出手还击时,竟发现脚步已经动弹不得,脚下的坚石已经变得泥软,两脚深陷进去后,紫红色的泥软般的东西开始向全身蔓延,很快,毕英寒的身体就变得与仇搴冠别无二致,只是他的眼睛里还没有那种血色的光芒,而且随着这种东西越发地遍及身体每一处肌肤时,毕英寒竟如同一个石像般一动不得动了。

如果不是在听着毕英寒在说着这件听起来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卓玉心实在难以相信在她的正前方的一丈落差下的石塑人竟然会是一个活人。

“魁王帅小心了,脚下。”形似被封印住的毕英寒提醒道。

此时,从断层之下,这种软泥状的东西平铺在石壁上向上攀爬朝着卓玉心的脚下而来,蔺展颜及时发现,猛一跺脚,踏断石壁边缘的石块,在这股软泥状的东西即将触碰到卓玉心的鞋边时随着石块一同掉落。

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猛然发现,在这股软泥退下去之后,蔺展颜脚下再一用力,再是碾碎了一块石头,与卓玉心说道:“这里的山石并不是十分坚硬。”

在蔺展颜由脚下的石头看向那一堆堵住唯一出路的碎石时,卓玉心明白了:“你是说这里可以挖通出去。”

蔺展颜看一眼穹顶状的上方,估计着从地面下来的高度:“或许翼子们可以破出一条路来。”

“江天一曾来过此处数次,这里的石壁中仍有出去的机关,仇搴冠此举并不是想要我等性命,而是要将我们困在此地等一个人,二十年前的恩恩怨怨要有一个结果了,自作自受,哎!”毕英寒叹了一口气。

“你已经见过公孙五楼了?”卓玉心诧异道。

虽然一身石像之状看不到毕英寒此刻脸上的表情,可是能听得出他口气中的失望:“魁王帅竟然不知?”

“不知什么?”

“他并非公孙五楼,他所练就的也并非长生之术。”

蔺展颜与卓玉心几乎异口同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毕英寒再是回忆道:“就在这里,就在你们站着的地方,他能将当年我等八人杀入贺兰部城宫廷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又对我们恨之入骨的人能有谁呢,从变成了一个泥人,我的眼睛反而能看得更远更真了,我看到了他黑洞洞眼窝下的眼睛,他的眼神和当年燕留王临死前看向我们的眼神一样,我断定,他不是公孙五楼,而是燕留王。”

卓玉心立刻辩解道:“不可能,他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我亲手掌毙了他,我听见他的头骨在我的掌下碎裂声,我探了他尸体的鼻息,试了他尸体的脉搏,他死了,他一定死了。”

“他的尸体在哪儿?”

毕英寒反问一句叫卓玉心无可回答,蔺展颜说道:“和数千燕人一同埋尸荒地,化作尘土。”

“有谁见过?”毕英寒再是问道。

在蔺展颜与卓玉心都是满心疑问不知如何自圆其说时,毕英寒解释道:“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所以当他出现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会是燕留王,正是因为我们都被他的公孙五楼的身份给骗了,所以才会给了他一手策划今日局面的机会。”

“他是不是燕留王,等我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自会知道。”

仿佛终于知道疲惫的卓玉心依靠着背后的石壁坐了下来,狐疑的目光看向毕英寒:“你困在此地多久了?”

“不知道,这里看不到日月星辰,可估摸着,总该有一个月了。”

“就这样困住,不饮不食,不休不眠,不生不死?”

“我能感觉到,这种东西已经钻进我的五脏六腑,我现在除了知道自己能够说话之外,完全感觉不到还活着,就更不必说饮食休眠了。”

卓玉心看向蔺展颜:“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支深埋在此地的军队是不是也还都活着”

细思极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支军队百年不死的目的又是什么,蔺展颜横起古琴,指尖划过,一道气机浑厚的琴音朝着毕英寒身后最近的一个军士打去,毕英寒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不要!”

为时已晚,这道气机击在这名手拿长枪的军士身上,如根基不稳的石像一般晃动了几下,在气机击中过的心口处掉落了几粒尘埃,尘埃落地时,变得越发火红明亮,落地的一瞬间,立刻燃起一团蓝紫色的幽冥之火,这名军士被这团幽冥之火包围照亮,火光中,卓玉心似是看见了这名军士的眼睛朝她看了一眼,短暂燃起的幽冥之火很快熄灭,看不出这名军士有什么变化,似乎与这名军士同命相连的毕英寒察觉到了不一般:“他已经醒了,我感觉得到,你们听不到,我能听到,我听到他的心跳了。”

北境之地的阳光慵懒地晚些照亮北境大地,又早早地退出了傍晚的天幕,留给苦守在北境军士的永远是短暂的光明与漫长的黑夜,这样的黑夜充满着恐惧,在听着天狼人的狼嗥中。

飞龙城以西的断崖大峡谷下,在春天的暖流同样临幸到北境的冰天雪地后,峡谷下的河水滔滔不绝,飞龙城里的人可以整日整晚地听到河水翻涌拍打两岸石壁的声响,峡谷陡峭,断崖石壁近乎竖直,没有人曾下到过数十丈深的峡谷下,也没有人看到过在峡谷中有人活动的痕迹,凭着春夏之际每日听着峡谷下的波涛汹涌,飞龙城里的人猜想,下面的河水走向该是九转十折,声响巨大之处该是落差极大,这样的河道与如此的河水,游鱼逆流而上尚且举步维艰,更莫说是人了。

飞龙城与禹州城里的百姓相信这样的天险可以作为两城西侧的天然防线,即使是令潮州盾甲军也忌惮三分的天狼部掣狼金戟军也无法突破这道天险。

这样的高枕无忧持续了百年,包括二十年前与十年前的两次天狼人入侵大战,卓玉心率军反击夺回失地,在这样艰苦卓绝与倔强的进攻与反攻中,天狼人还是没有走试图突破峡谷天险的这一步。

于是,北境防范天狼人的战线过长,禹州铁甲军兵力不足的境况下,蔺颉狄放弃了在峡谷一线派兵驻守,只设三两烽火台警惕来自峡谷的异动,一年过去,十年过去,峡谷还是原貌如初,毫无异样。

在警惕着遵守承诺,没有越过雷音山的天狼人的夜晚,从北方吹来的烈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将城头上的火把一处接着一处地浇灭,飞龙城变得黑暗了,雨势渐大,不闻雷声,雷音山处营帐火光渐渐稀少,大概是在雨中狂欢的天狼人的欢呼声更高,竟掩盖过了耳边的哗哗雨声。

没有注意到峡谷方向烽火台的变化,突然有人来报,断崖大峡谷方向烽火台示警,烽火台被雨水浇灭,此时不知断崖大峡谷方向情况如何。

那里是正面迎击天狼人进攻飞龙城的最薄弱的地方,蔺颉狄想不出天狼人会用什么办法来攻克这道天险,所以便认为天狼人不会攻破此处,烽火示警昙花一现后,蔺颉狄带领少数将士火速赶往峡谷一线烽火台处,茫茫黑夜,断崖峡谷就在眼前却视若不见,烽火台处士兵报告,半个时辰前,有一个人跑向了断崖峡谷,虽然是黑夜之中,可是那一道人影,士兵是不会看错的。

留下士兵继续在烽火台警惕,蔺颉狄策马前往断崖处,正赶上天边的一道闪电朝峡谷上空打下一个霹雳,劈开天际的白色闪电给了断崖边缘一瞬间的明亮,在这一瞬间的明亮中,看见在断崖边缘确实有一个人,那一瞬间,蔺颉狄竟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几分熟悉,朝这人喊道:“来者何人?”

再是天空闪过一道霹雳,这人站在悬崖边上扭头狰狞一瞥,而后纵身跳入悬崖,蔺颉狄惊呼一声:“阿狗?”

卓子骞的狼奴是什么样子他是记得的,当看到这人扭头狰狞一瞥时,蔺颉狄有五分的把握是狼奴,五分的猜疑是狼军。

不管这人是狼奴还是狼军,只要他能从这断崖下的峡谷中活下来,那这道天险对于天狼人来说就不再是天险,于是,在风过雨歇之后,蔺颉狄派人在断崖边捆绑绳索,亲自带十余名军士带上火把连夜攀爬到断崖之底查看情况,大雨过后的断崖石壁光滑如镜,在不能依靠手脚攀爬的情况下,全靠一根绳索进入峡谷之底,峡谷下的大河在雨后河水猛涨,淹没了河水两岸仅存的容身之地,从峡谷之上某个落差极大的地方开始水流湍急,流经蔺颉狄脚下时,有鹅毛沉底,弱水三千,更一泻千里的气势,将火把照向河面,河水奔流带起的风浪几乎将火把的火焰吞噬,峡谷之底完全看不到那个似是狼奴又似狼军的人的痕迹,纵观此大河走向,若是天狼人要试图攻破此天险,必是要逆流而上,在春夏之际,河水湍急之时过此大河,实为天方夜谭,查看崖底无异样,便命令崖顶军士拉起绳索撤出断崖。

在重归了只有风声雨声的喧嚣后,崖底大河的水面下冒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长发脑袋,雨后天边打起的并不明亮的闪电照亮这些脑袋的面孔,各个赤面獠牙,面孔狰狞,长发披肩,身后背负着巨大石块躬身在水流冲击奇大的河水中,一条锁链缠绕在他们的腰际,从前到后,一条锁链连着数十人,整个大河的河道中,并行五行,在纷纷露头出水面后,竟足有数百人之众,纵身跳下断崖的狼奴此时被从水中擒提出来,放光的狼眼看着周围与他同祖同源的同类,兽性大弱,人性大涨的狼奴刚要嗥叫一声,被擒住他的另一狼奴一拳打晕.

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昆仑雪域,赶路之急连碧骢宝马都累倒了在路上,卓子骞靠在趴在地上‘缓口气’的碧骢马身上,捋着碧骢马的鬃毛,愁苦着发出声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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