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潜入
赣州地下党的一处交通站,特南行委的一位领导正在和李克华正在听赣州地下党负责人林金民汇报昨晚的营救行动。
李克华批评了林金民的冒失行动:“医院内外都有大批的军警和便衣在埋伏,还在里面架了好几挺机枪,你们怎么就敢强攻?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林金民低下头,不敢吭声。
行委的领导低声说:“谢亦然是老林的妹夫,今年刚和他妹妹结婚,她妹妹正怀着孕呢。”
沉默了一会,李克华捏皱了一张纸,对在座的两个说:“这件事不能硬着来,我看从其他渠道来着手比较好。我们面临的不是正面战场,不能用蛮干解决问题。”
赣州市立医院,灯火通明。
花腿儿站在医院的侧门,不停地呵着气。天实在是太冷了,这个点一般都是回家吃午饭了,街上都没有几个人。
医院这边却还热闹,昨天这里发生了枪战,死了好些人,但人得病该治还得治,前来看病的还是络绎不绝。正门那里有军警站岗巡逻,侧门这边则是聚了一批的便衣,每个进去的人都要被特务搜身,尽管不愿意,大伙儿在特务的淫威下不得不捏着鼻子忍气吞声地接受检查。
已经快冻木了的花腿儿跺着脚,看着里面出来的人。他是城里济慈药店的伙计,现在的药价太高,老板为了省钱,什么渠道出来的药都敢收,他今天依然是来取党务调查科特务卢乐手里的药。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见身穿大衣的卢乐急勿勿地往侧门走来。
卢乐出了侧门便看见了他,也没有和他打招呼,一直向前走到一个转弯才停了下来,花腿儿紧走几步跟上,低声说:“卢爷,今天怎么这么迟,我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冻死我了。”
往拐角内缩了缩身子,卢乐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着,冷冷地说:“你才等一个时辰,老子今天都累惨了,昨天死了好几个兄弟,要不是我在里面值班,差点连命搭进去了。”
花腿儿仰着脸,挤出笑脸,说:“卢爷您命大福大,枪子儿见了您也会拐弯的。”
卢乐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快速从大衣掏出一个袋子,递给了花腿儿,叮嘱道:“东西都在这,让你们老板把钱送到我家里,少了一个子儿我可不干,都是要挨枪子的买卖。”
“您放心呗,回回我不是如数送到您家里,谁敢跟您玩虚的。”花腿儿点头哈腰。
卢乐没说话,走到附近的香烟摊买了两包烟又赶紧回了医院。
傻乐的花腿儿也要往店里跑去,刚跑出没几丈远,就被人扯住。花腿儿一看对方的一身中山装,手里还拎着把枪,一下子坐倒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人用枪点着花腿儿的头,厉声道:“老实说,你敢跟党务调查科的人搞什么勾当?”
花腿儿吓得把手里的袋子往上一送,那人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些伤药和几瓶葡萄糖。
花腿儿带着哭腔解释道:“这位爷,我只是老板叫我过来拿这些药的,跟那些特务可没有什么瓜葛,您放过我吧!”
那人摸了摸下巴,问道:“你天天都来拿这些?拿了几天了?”
“今天是第六天了,卢爷说是他们几个兄弟偷拿出来,和我没关系的。”花腿儿一看应该不是找自己麻烦,迫不及待地撇清。
“滚吧!”花腿儿挨了一脚,听到可以走了,立马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溜了。
那人转身往医院走去,这时候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两道浓眉紧皱着,上唇是两撇精致的小胡子,他左看右看,确认四下无人注意,走进了旁边的骑楼,找了个角落把中山装脱了,换上了一件长衫。
在医院大门口,一个军警拿枪往前一架拦住了他,凶狠地问道:“干什么的?”
他弯下腰行了个礼,塞了一块大洋给他,回答说:“老总,我朋友在医院住院,今早让人给家里带信,说天气冷得很,我给他捎了件中山装。”他打开手上的包袱,把中山装拿了出来。
那军警收了大洋,态度明显好多了,随便地在衣服上拍了两下,就让他进去了。
那人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住院部,并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跟着一个推着衣物的清洁人员进了楼梯间。
不一会,改头换面的他,嘴上的胡子也不见了,穿着一件医生的大衣从住院部大门,缓缓地上了二楼。
守在二楼楼梯口的几个特务,听到脚步声都站了起来,一看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又坐了回去。
几个特务打了个呵欠,其中一个道:“天天守在这里,连麻将牌都没得打,快闷死老子了。”
一个叨着烟的特务,狠狠地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说:“别抱怨了,外面的那些人更可怜,天寒地冻的还得到处巡逻,还有赤军的特工人员打冷枪,说不定得赔上一条小命。我们值班可比他们好多了,精神点,等会特派员会来查岗。”
那扮着医生的人闻言放慢了脚步,装着若无其事地进了一旁的诊疗室,由于是吃饭时间,医生和护士都出去吃饭了,里面空无一人。
他在文件柜里想找出二楼病人的病历,一通翻捡后,他找到了九份病历,都没有枪伤的记录。他看了看屋内贴的建筑图,二楼共有十间病房,都是单人间,说明缺少的那一份病历,也许正是他要找的。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他轻轻地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党务调查科特派员崔夫之带着一行人正上了楼梯,中间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急忙弯腰蹲了下来。
只听见崔夫之大声喝骂几个抽烟的特务,几个特务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眼看对方有可能进诊疗室,假医生急忙闪进了里间,拉下了窗帘,遮住了自己大半部身体,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果然听到有两人进了诊疗室,崔夫之的声音:“欧阳医生,再麻烦你几天,等这几天过后,你就自由了,现在还是由我们保护你为好。”
有个气愤的声音响了起来:“我都被你们关押七天了,安排好的手术也没办法做,也不让回家,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你们再这样,我要向你们上峰申诉的。”
崔夫之呵呵笑着:“欧阳医生,我知道你是为党国的达官贵人服务的,这次也是跟随长官们剿匪来到我赣州的,只要不是大人物,少做几个手术也不会出大问题。可这次出了这么大事,我想你还是配合我们的行动吧,常凯申总司令也很关注这个案子的。”
透过灯光,假医生看见真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个医生,也不懂你们玩政治的怎么打生打死的,有病人我就医,希望你们尽快结束。说是让我来给病人治病,连病人都不给我看,我从医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
躲在窗帘后面的假医生身子一震,原来这个欧阳医生根本就没见过病人,医院没有枪伤病人的病历,说明也没有去诊治,而花腿儿拿的药,应该是党务调查科的特务掩人耳目,假装从医院要来治病的。而有可能根本没有病人,所以这种紧俏的药品和葡萄糖,被那些贪婪的特务拿出来换钱了。
假医生就是黎铮假扮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出真相,来确认谢警官是否投敌,这关系到地下党的一系列反应。从化妆出门后他就一直在医院周围寻找机会,现在他心里明白,从种种迹象看,这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你是谁?!”屋内灯光一亮,黎铮吓了一跳,见里屋出现了个大约三十左右的年轻医生,一副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