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陆
贰拾陆
萧兖还有案子在身,主持了一下大局就把余下的事交给李岐处理,带着柏风回了驿馆。
因为柏风隐瞒受伤的事,萧兖觉得必须给他一个教训,对柏风的态度变得不冷不淡的,有意晾着他。
不像之前那样没事儿就喊他现身了,吃饭的时候不叫他坐下一起吃了,有任务统统安排给别的影卫,也不搂着人亲亲抱抱甜言蜜语了。
最多记着他的伤,按时叫医官给他检查换药,但也是私下吩咐医官,再由医官去找柏风,总之就是拒绝和柏风的一切直接交流。
柏风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萧兖没唤他他就安安静静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后来察觉萧兖是有意避着他,顿时慌了。
前思后想,把自己近日来的所作所为都逐一回想了一遍,知道自己做错的事也就那么一件。萧兖那晚说过不会不要他,他还以为萧兖已经消气了,可现在这个样子显然这件事并没真正的过去。
他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萧兖消气,他想认错请罚,可是主人没有召唤,影卫不能擅自上前。
他等了又等,希望萧兖能叫他一次,至少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可是萧兖这次真的狠下了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影卫被萧兖安排了事情去做,他就像被萧兖彻底遗忘了一样。
他很着急,也很失落,更多的是恐慌,怕萧兖真的厌弃他,要将他扔掉了。那是比死亡,比影宫的酷刑更加可怕的事情,是对他来说,最最不能承受的事情。
萧兖的余光轻轻往身后的暗处扫了一眼,觉得时间还不够,还要再冷他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一个人脑子里已经把所有最坏的可能都过了一遍,近乎绝望。
萧兖啜了一口茶,正在整理案子的线索,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萧兖不理他,柏风只能冒着大不敬的罪名自己现身,跪在了萧兖面前。
萧兖只淡淡瞥他一眼,冷笑道,“无召便出,柏大人好大的胆子,越发不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
“属下不敢。”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跪得笔直,眉眼低垂,“属下隐瞒伤情,置王爷于危险,擅自现身,搅扰王爷清静。明知故犯,罪不可恕,请王爷降罚。”
“好啊。”萧兖手里的书卷捏得稀烂,面上却风轻云淡,“柏大人这么清楚规矩,你说该怎么罚?”
“鞭刑五十,长跪七日,罚俸一年。”柏风一板一眼地回答,心里却止不住有点难过。
“说得好。”萧兖深吸一口气,气的发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有柏大人这样的影首,我真是安心得很。”
萧兖本想给柏风一个教训,没想到最后把自己弄得进退不得,罚他,舍不得,不罚,之前的戏岂不是都白做了。他到底该拿这个忠诚又笨拙的影卫怎么办?
就在双方沉默时,一个影卫进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城东的小巷子里发现了新线索,两人顾不得其他立刻赶去。
那地方狭窄拥挤人口混杂,为了不引起注意,萧兖只带了柏风随行。谈及正事两人都严肃起来,一个安排一个接收指令,干脆利落没有半个字废话。
据影卫说,李岐曾在深夜和一个蒙面黑衣人会面,巷子尽头的小院便是黑衣人的落脚处。越往里走人越少,周围安静得诡异,柏风敏锐地感到异样,神思紧绷,刀在掌下随时准备出手。
前方的身影忽然晃了一下,萧兖走得太快没留神被路上的树枝绊了一下,他眼疾手快地把萧兖扶住,却没想到立马被萧兖撇开了。
萧兖一心去找线索,急着赶路,被绊到了还有点懊恼,却不知他推开的动作被柏风解读成了另一个意思。
柏风以为他还在生气,不愿接受自己的保护,甚至一点肢体接触都不想和自己发生,他怔了一下,落寞地收回手。
只一个愣神的功夫,他便落后了萧兖,反应过来时萧兖的背影已有些远,他顷刻间冒出一身冷汗,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去。
变故陡然发生,几个黑衣刺客突然冲出,来势汹汹直逼萧兖,柏风瞳孔骤缩,离萧兖却还有几步距离,只能将手中的匕首向离萧兖最近的一个刺客狠狠掷去。
刺客闷声倒地,他冲到萧兖身边,没有武器,长剑就要落在萧兖头顶,只能护着萧兖躲过一击,黑暗中萧兖看不清周围,只觉得身体被人猛地往下一按,而后温热的液体溅上脸颊。
一切都很快,柏风徒手将第二个刺客毙命,夺过对方的武器与剩下几人厮杀。刀剑相撞杀气凛冽,血腥味渐渐飘散开。
“噗呲——”随着刀入身体的声音,最后一个刺客倒在柏风脚下,他这时才听清柏风微微急促的呼吸,柏风转身走近,焦急地问,“王爷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忽然想到,既有刺客早早埋伏在此,说明敌人已经知道他们会来这里……“不好!”
他们连忙赶去黑衣人的住处,却不出所料来晚了,小院早已人去楼空,两人仔细搜索一番,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最后只能空手而返,路过门口的花盆时,萧兖瞥见那底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块布料,他小心地收好。
“王爷。”柏风低声唤,他摇了摇头,示意柏风回去再详说,下一刻目光落在柏风的袖子上,猛然顿住。
柏风的手按在左臂上,指缝间正不断往外滴落着鲜血,他急忙抓住柏风的手,“你受伤了?!”
“属下没事。”柏风从衣摆割了一块布条草草缠住伤口。
萧兖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带着他回驿馆处理。还好伤口并不深,那剑上也无毒,但即便如此,萧兖还是心疼不已。什么生气、要给柏风一个教训全都抛在了脑后。
“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怎么会被伤到?是腰上的伤疼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萧兖越想越担心,正想检查一遍柏风身上其他地方,柏风却突然跪在他面前,“属下该死。”
“你干什么!”他急忙去拉柏风。
“属下在随行时走神,险些令王爷遇刺,罪该万死。”
“什么?”萧兖愣了愣,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受伤,将他按在椅子里皱眉道:“有心事?想什么呢?”
柏风欲言又止,他微微板起脸,“跟我都不能说?”
“属下不敢。”柏风起身又跪,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还生气吗?”
萧兖怔了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之前自己故意不理他的事,正疑惑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而后脑子里精光乍现,一切都串了起来。
柏风走神大概是在想被他冷落的事,一个人私下里估计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取得宽恕,愁的要命。
他看着柏风手臂上渗着血色的纱布,在心里暗骂自己,非和这个傻瓜置气做什么?折腾了半天,最后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他叹了口气,将柏风揽到身前,“不生气了。”
柏风往他腿边靠得更紧了些,生怕再像之前那样被他推开,“属下不敢再欺瞒王爷,王爷别不要属下。”
萧兖被他弄懵了,“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