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金纬交州说韩文，歆亥交兵白虎山

且说奕歆亥带兵出征江夏之时，赵敷日日督促各郡守备历练兵士，整备器械，不敢有丝毫疏忽。这日早朝之上，有金纬出班道：“主公，属下听闻奕将军曾言，此次朝廷或会请援交州、百越。依属下之见，如今我等首要事务虽是协助主公整顿各处关防，但属下以为还需以交往斡旋之计来对交州、百越。若是朝廷当真请援于他们，则晓以利害，说服他们打消出兵袭扰荆州的念头；若是朝廷未请援于他们，则不妨借机与其建立往来，互为依托。”

赵敷也觉金纬之言有理，道：“金大人所言甚是，此不失为上策。既如此，谁人愿意走一遭？”

金纬应道：“主公，既然属下提出此议，必然要去走一遭了。恳请主公下令，准属下走上一遭。属下必然不辱使命。”

赵敷大喜，即命准备金帛礼品，由金纬点了二十来个随从，向南而去。

金纬于途行了数日，一番舟车劳顿，已经到了长沙。林仁听闻金纬到，出城相迎。二人互相施礼，林仁道：“金大人一路劳累，本将已在城中略备薄酒，还请金大人稍作歇息。”金纬道了声谢，便与林仁一同进城。

行至林仁府中，二人分宾主入座，林仁问道：“此番金大人欲往何处？”

金纬道：“此番本官受主公之命，前往交州、百越，欲与二处建立往来。如此，主公便可专心应对朝廷兵马来犯。”

林仁笑道：“金大人果然考虑深远，前番桂阳来报，百越兵马调动频繁，或许是要有所举动，如今我等日日巡视城防，便是担心百越兵马突然来犯。”

金纬闻此，暗道：“莫不是当真被奕歆亥算到？”沉吟片刻，问道：“那交州可有动静？”

林仁微微摇头道：“交州未曾有何异动。”

金纬微微皱眉，思量着：“如今这时，百越兵马异动，或有出兵之像。荆州未历战事，四处防备紧密，百越却敢有所举动，必然是吕国朝廷与其已有了勾当。如今前往游说意义甚微，当先往交州，切不可让其动兵。”金纬心中不免着急起来，担心若是吕国朝廷密使又说服了交州出兵，那自己岂不是使命难成？当下金纬对林仁施礼道：“多谢林将军相告，如今本官事务紧要，不敢再有耽搁，就此别过，待本官回来时，再拜谢将军。”

林仁看金纬这般，也知道事情紧急，不再挽留，即送金纬出城。金纬拜别林仁，即带随从快马加鞭，急向交州奔去。

于途行了五日，已到合浦城下，城上守卫一番盘问，金纬道：“烦请通传，我等乃是荆州来人，欲见州牧大人。”

合浦守将得知，放金纬进城，一面安排一行人在城中暂歇，一面派快马往交趾报于州牧。不出三日，快马探报返回，传州牧令召金纬往交趾。守将得令，即派一员将校，带百十军士，陪同金纬向交趾而去。行了五六日，众人已到交趾，金纬于驿馆中沐浴更衣，装束停当，便赴州牧府。

却说这交州州牧名唤韩文，此人本是东周诸侯韩国贵胄后裔，其先祖乃是韩国宗室。当年赵国灭亡韩国，那时韩文先祖为保性命，带着家人亲随逃奔楚国避祸。而后赵国攻伐楚国，楚国连连溃败，宗庙将倾，许多贵族纷纷出逃。韩文先祖不得不又举家南奔，到了交州。

那时交州虽属楚国，却是蛮荒之地，韩文先祖在交州落脚之后，便用心经营，培植势力，不到数载，便有了数万兵马。而后其带着兵马先后征服交州各郡，遂关闭各处隘口，割地自立。恰那时赵国也攻灭了楚国，其时赵国并未在意交州这偏远弹丸之地，而是向东用兵攻伐各路诸侯。韩文先祖便趁机在此处扎下根基，待到赵国一统天下后，交州亦是兵马充足，城防坚固。赵国三次用兵征讨交州，却终究难以平复，终赵国之国祚，也未能平定交州。

而后吕阳攻灭赵国，韩氏向吕国称臣，但却是称臣纳贡不入朝，韩氏宗族仍把持交州军政，到了韩文时，又逢吕国祸乱四起，韩文便干脆停了纳贡，做个土皇帝，好不自在。

此番金纬见了韩文，施礼毕，韩文问道：“金大人自荆州来，想必是赵敷部下，本官听闻赵敷前番划荆州而称王，与朝廷分庭抗礼，行了大逆不道之事。此番金大人来此，却不畏惧本官将你拿下，交付朝廷发落？”

金纬笑道：“韩大人，若是下官真有这个担心，怎会前来送死？再者，下官此次前来是为大人道贺庆祝的，大人若是将下官拿下交朝廷发落，天下人岂不是要笑话大人？”

韩文闻此，疑道：“本官何喜之有？”

金纬道：“下官知道大人本是贵胄后裔，奈何国破，委屈在此，不得不向吕国称臣。下官斗胆问一声，大人是否也早有称王之心？”

韩文闻此，双眼不觉一亮，嘴上却道：“你这厮在此这般胡言，是要引诱本官谋逆不成？信不信本官就此烹了你？”

金纬笑道：“大人若当真要烹下官，下官岂有机会在此面见大人？”

韩文听了，哈哈大笑，道：“金大人好胆色，且说说此番来意吧！”

金纬道：“大人，如今吕国朝廷昏暗，外有异族入侵，如今凉州为西羌所得，益州有西羌所扶持的反王；内有奸臣当道，贤良之士尽受其害，青州、荆州先后割地自立，天下九州，吕国已失其四。此乃天要亡吕，大人若不趁此时割地自立，光复故国，更待何时？莫不是还要继续向吕国称臣，随着吕氏这将沉之船沉浮？”

韩文道：“金大人说得容易，若是本官依你之言而为，到时吕国大军杀来，凭我交州兵马可抵挡否？”

金纬道：“大人这便是多虑了，且不说吕国朝廷是否还有兵马派来，便是他要派来兵马又何妨？交州地处极南，西面益州早已不归吕国，东有百越，亦非王土，更兼北有荆州屏障，吕国兵马便是荆州土地都难以踏足，怎会到得交州？”

韩文笑道：“金大人好大的口气，吕国兵马岂是荆州可挡？”

金纬亦笑道：“大人须知，荆州历来城防坚固，兵精粮足。且我家主公起事以来，一心匡扶正义，攘除奸邪，天下人莫不竞相投奔，如今我家主公手下谋士良将无数。试问何人能敌？我家主公素来听闻大人贤良，欲与大人交好，若是大人划交州而称王，我家主公必定与大人相互扶持，互为依托。”

韩文闻此，沉吟一番，道：“本官确实听闻你家主公手下贤良颇多，那名动天下的奕歆亥，不正是在你家主公手下。”

金纬道：“正是！”

韩文笑道：“金大人，还有一事，本官要说于你听。”

金纬道：“还望大人告知。”

韩文道：“前两日，吕国朝廷有密使前来，是受丞相顾硕之命来游说本官出兵攻打荆州南方四郡，使者说吕国已派十万大军自荆州以北而来，若是本官出兵两面夹击，必然攻破荆州，到时便将荆州南方四郡交付于本官。金大人且说，本官该如何选择？”

金纬闻此，哈哈大笑，问道：“下官本以为大人必然聪明无比，深明天下事，可是被人算计了还不曾知晓。”

韩文疑道：“此话怎讲？”

金纬道：“天下人都知道，顾硕阴狠狡诈，他手下的爪牙也尽是谄媚之徒，毫无信义可言。大人便不担心他们所用的是驱虎吞狼之计？顾硕以割地为饵，诱使大人出兵，自己却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且不说大人交州兵马是否当得了荆州兵马，便是大人胜了，那时也必然伤了根本。到时，顾硕必定有所举动，那时别说荆州，便是顾硕要连交州一并收了，只怕大人也无力抵抗。”

韩文闻此，心中一怔，又问道：“那本官如何相信你家大王？若是你家主公只是为了让本官不出兵，故意由你来说这般说辞，待你家主公危难解了，再向本官发难，本官该如何？”

金纬道：“大人又多虑了，交州之于吕国，乃是其天下之一州，大人不过是百官之一，任免全由吕氏。交州之于荆州，共为天下一州，相互依存，犹如唇齿。我家主公怎会向交州发难，自寻绝路？”

韩文微微皱眉，并未言语，金纬又道：“还有一事，下官要说于大人。此番顾硕不但派出密使来游说大人，同时还派出密使去游说百越，如今百越已经厉兵秣马准备进犯荆州。”

韩文问道：“这又如何？”

金纬道：“若是下官未曾记错，方才大人说道，顾硕以割荆州南方四郡为由，请大人出兵。如今百越也出兵，难道顾硕未曾许诺好处？若也是以荆州南方四郡为由，请问事成后，这荆州南方四郡终究归谁所有？到时吕国只需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大人免不了与百越又有一番争执，两家才经历荆州之战，如今又起争执，到时吕国打破两家，更是易如反掌。如此一石三鸟之计，不可谓不歹毒啊！”

韩文听金纬这般说，也觉有理，心中忿忿，怒道：“不曾想朝廷竟这般待我！”

金纬道：“如今便是绝好的机会，大人还不划地称王，光复故国，更待何时？”

韩文道：“若一切都如你所言，本官自然如此作为，如今便要对质一番。”说罢，即命将顾硕密使带来。

不多时，使者带到，使者不明就里，只道是韩文同意出兵，道：“韩大人已考虑数日，如今是否已决定出兵？”

韩文问道：“来使莫慌，本官且问你，此番丞相除派你前来游说本官，是否也派人前往百越游说？”

使者不明韩文之意，便如实相告，道：“是的，我家丞相也派了使者往百越请援。”

韩文闻此，大怒，喝道：“大胆贼人，竟敢算计本官！”

使者闻此，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道：“大人何出此言？下官怎敢算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