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坏小子足球队（中）

球队组建了，队名和队员也已逐步到位，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队服和足球的问题。

要添置家当，首先要解决钱的问题。当时市场上，一套盗版队服大约30块，一个牛皮足球大约100块。

当时，六中学生的月生活费平均只有30块钱左右。一套队服加一只足球，每人要掏40块，相当于1个半月的生活费，自然是穷学生无法承受的。于是，每人凑了5块钱，买了一个70块的pu材质足球，每天下午抱着它去操场练习球技。

在这个足球的见证下，我们一起度过了3年，最快乐的踢球时光。每每学习生活受挫，足球便成了让我们忘记烦恼，重新寻找向前动力的一剂良药。

后来，这颗足球，被校门口的鞋匠补了又补，几乎换遍了整层皮面。直到球胆漏气，才算至死方休。

队服没有统一购买，大家的穿着自然是五花八门。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像极了世界明星联赛。

晓哥，常穿一件白色的皇马队服，白马银枪，潇洒飘逸，仿佛皇马阵中如日中天的达沃苏克。

明柯、霍涛，常穿着同款的英格兰国家队队服，一左一右，就像双狮军团里的内维尔兄弟。

成磊，买了一套大黄色哥伦比亚国家队队服，风格不像老马了，活脱脱的金毛狮王巴尔德拉马。

更夸张的是，猴子穿过一件河床队队服，胸前一条犹如绶带的红色斜杠，尤其扎眼。

我的偶像是罗巴乔，喜欢穿着一件蓝色意大利国家队主场长袖队服。这件队服很有故事，是老棒在一中门口的梁州商场买的，由于气质拿捏不到位，老棒披上巴乔的队服压力倍增，没穿几次便连同一双崭新的球袜，转手送给了我。

后来，我和老堂又在梁州商场的红太阳体育用品专卖店，买了一套全白的意大利国家队客场队服，老板慷慨地送了每人一副袜筒。

前几年，我在羽毛球馆遇到过红太阳的老板，他唏嘘几句，感叹好时光一去不复返。原来，我们那几届学生毕业后，他原本火爆的生意每况愈下，后来又受到电商冲击便转行了。

那时，梁州几乎所有的高中都禁止踢球，但无法禁止学生们对足球运动的热爱。这也令学校附近的体育用品专卖店，只靠出售各大热门球队的队服，便赚的盆满钵满。

六中对待足球运动，官方态度暧昧，不禁止也不支持，这是默许。

当年的六中，是一个全民皆球迷的狂热年代。

下午放学后，球场上各年级球队互相约球，忙于捉对厮杀。每有足球比赛，操场两侧就站满了围观的人群，男女生各自凑堆，一边看球，一边讨论场上局势。

比赛开始前，能上场的球员在各自半场热身，练练定位球或者传接配合。不能上场的，站在球门后面帮着捡球，却也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替补登场。

在跑道上，带着学生训练的体育老师魏老师，也蠢蠢欲动，大声向场内喊：“前锋留个位置，加我一个”。忙不迭的安顿好学生的训练任务，换鞋上场，与学生们同场竞技。

六中赛场上，向来没有礼让老师的传统，学生对待体育老师，防守起来也是下脚凶狠。

可是老师毕竟是老师，他们面对防守时，全然不顾及形象，对后卫连拉带拽，小动作频出。在真刀真枪的身体对抗之外，也是阴招不断。

由此可见，当年偏居梁州一隅的六中校园里，足球氛围之浓厚。

我有时去看高三的比赛，印象最深的是一位高两级的师哥，名字叫张士力，也是lbt初中出来的。士力身高中等，体型较瘦，留中分头，穿一身绿色的北京国安队队服。赛场上，他在几名后卫的包夹中，闪转腾挪，身形灵动，有几分国安当家前锋---浪子高峰的影子。我记得，士力完成过一个手臂撑地，身体半凌空抽射的高难度进球，进球后场下观众呼声雷动。

我对这粒天外飞仙般的进球颇为叹服，认为士力的球技，应该是当年六中的天花板。

那个下午，士力满场飞奔，高举手臂，庆祝进球。

那张纯真流露、激情四溢的笑脸印在了我的脑海，似乎是青春记忆模糊拼图中的一块碎片。

不过，随着高考和毕业的缘故，高年级学生很快便退出了六中足坛的历史舞台。

坏小子足球队，粉墨登场，脱颖而出，成为了六中大球场最耀眼的星。

当时，高一一班，是坏小子球队主要的对手之一。

每周三下午，两个班因为同时上体育课的缘故，班级间的足球赛便成了保留节目。

一上体育课，两队人马就在各自体育老师的带领下，排兵布阵，捉对厮杀。

不上场的男生，或是在场边看球，或是到篮球场上打篮球。

班里的女同学往往喜欢站在场边，帮我们呐喊助威。作为国内较早一批的少女球迷，三班的女生不仅熟识贝克汉姆、因扎吉等球星帅哥，谈起对足球运动的认识，更是观点清晰、见解独到，估计这为她们日后在恋爱择偶等方面加分不少。

牛老师是我们班的体育老师，国字脸大背头，高大帅气，酷似《英雄本色》中的大哥狄龙。足球场上，老牛司职前卫，性格沉稳，善于坐镇中场调度攻防。

魏老师是一班的体育老师，戴一茶色眼镜，干练精瘦，号称魏镇老炮。足球场上，老魏司职前锋，脾气火爆，每每一班球员场上失误，老魏张口就骂，颇有些九十年代足球教练的做派。

两位老师，不仅在教学的道路上互相较劲，球场上也是真刀真枪的对手。

奈何，坏小子足球队整体实力颇强，魏老师带队在足球场上未尝胜绩，常作为谈资，被老牛讥笑。

一班这边，特点比较突出的是他们的正印前锋马小涛和右后卫子房。

马小涛，白皙脸庞，一头卷发，脚下盘带浮夸，坐球车摔倒的情况时有发生，因此没少受老魏的数落。

子房，大学毕业后，回黄河当了老师，至今仍活跃在魏镇足坛。前几年，梁州联赛上，我与子房也曾作为对手在场上相遇。没有了当年的剑拔弩张，只有握手致意，会心一笑。

印象颇深的是，当年在一次比赛中，小涛穿了一双全校罕见的长钉皮足，奈何黄泥场地太硬，脚踩长钉的小涛，跑起来如同溜冰，摔过几个跟头后，皮足也裂开了口子。在众目睽睽下，小涛骂咧咧地穿着张牙咧嘴的皮足，愤然离场，到场下去换了一双普通双星球鞋。

那场比赛中，对方中场表现疲软，前卫拿不住球，只能在后场频频起大脚，向前找老魏。

在成雷不知疲倦地高位逼抢下，对方出现了回传失误。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启动，高速插上，赶在对方后卫停球之前，右脚脚尖一捅，快速将球断下，然后内切变向晃过中后卫，带球衔枚疾走，趟平了对方的整条后防线。

面对出击的门将，一脚推射，冷静地目送足球滚入球门的右角。

作为头号射手，我每每取得精彩进球，场下观众也是眼神熠熠发光，呼声四起。

我站在中圈弧，远远的望过去。那群少年闪光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我当年看士力进球后欢呼的样子。

场上比分1:0。

眼看比分落后，老魏急得直跺脚，不断高呼“快传球！”，在前场伸手示意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