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去好不好
16回去好不好
张非天在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王月的身体后确定没大问题松了一口气,脑子也慢慢清醒了,认清就是一场梦而已,不必过多担心。
可等他擡眼与王月对视时,才发现王月眼眶有些红,显然是要哭了,他放下的心便再一次乱了节拍。
“……怎么了?”和先前不同,这回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王月也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他迅速用手抹了抹眼中的泪水,说的话都带有哭腔:“我,我只是觉得刚刚阿平好像真正回来了。”
张非天一下噤了声,不知道怎么接下文。
“从我来到这里阿平失忆后,其实我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有一天阿平会将我彻底忘记,这里和玄水国大不相同,阿平仿佛就像是生活在这里的人,而我还是这么笨,一点也帮不上阿平的忙。”
王月的话语似是清晨里的第一道眼光,直射进张非天的心里,这回他才真正清醒,原来看上去对于这里生活适应的很快的王月会也有这种苦恼。
说到底王月生在古代,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只不过王月更多的时候就像只狡黠的狐狸,将这些从他的眼皮底子下瞒了过去,他就像个后知后觉的傻瓜。
“我努力的学习这里的一切,却还是有很多不习惯,我一直相信着等阿平想起来了就会好起来,可我高估自己了,我们回去好吗?回到皇宫里去,不要呆在这里了………”
王月卑微的诉说着自己的请求,他本来是不打算说出口的,在张非天想起更多前,偏偏刚刚早上张非天的一举一动无比担心他,令他就生出莫名的勇气坦白,只是说着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非天继续沉默着,因为内心在剧烈的冲突,他既然一开始没选择打破这个谎言,难道要现在中途打破这个美好的“梦”吗?这样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一方面王月的请求并不现实加上与他平稳生活的观念割裂,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当那个恶人,最后私心作祟让他回答:“抱歉,我想不起来更多了……”
张非天的回答让王月没有再出声,他就只是这么静静的对面的人,泪涔涔的,那无声的寂静仿佛在问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这样的眼神令张非天于心不忍,他之后提议要为王月留下一幅画,王月才稍微好转些把眼泪擦了跟着他来了客厅。
其实这也是张非天从刚刚梦中惊醒后想做的事,虽然只是一个梦,但他在梦中怎么都记不起王月平日里样子让他觉得恐慌,仿佛心里缺了一大块似的。
家里并没有专门的画笔与彩笔,他就拿了一张a4纸和圆珠笔让王月坐在沙发上,他搬把椅子坐在对面认真的画下王月的模样。
说实话他的画技并不怎么样,圆画的像椭圆,其他同样规正的形状也被他画的奇形怪状的,叫人并看不出来是什么,但他能保证的是此刻画下画的心是真挚的,比如他画上几笔就认真观望着王月的脸,像是要把对面如谪仙般的面庞刻进脑子里。
尽管张非天并没有答应王月的要求,在现在已经冷静一段时间后,王月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为难张非天了,他本能的想要陷入到那个自责的无底洞中,却被张非天灼灼的目光给转移了视线。
由于他们醒的时候就已经是日上三竿,现在到真正起床已经算是中午,此情此景不禁使王月再度产生错觉,因为张非天除了没留长发以外,其余的都完全一致,包括那张认真的脸,下一秒窗外的蝉鸣声将他瞬间带回到那个美好的梦里。
那时他们都已经长大,王郎平更是已经成功登基圆了儿时的理想,但也因为王郎平成为皇帝后有了更多的束缚不能常来,所以王郎平送了他两只鸟供他解闷,还亲切的将鸟一只命名为小月,另一只命名为小平。
他如获至宝,注意力全转移到了鸟笼中叽叽喳喳的小鸟上,他试着和它们交流,也学着它们的叫声,可就在此刻殿外不合时宜响起的蝉鸣声加入进来,他心生不悦想要回头去看,却不想落入一个怀抱中。
是王郎平从背后抱住了他。
伴着规律又嘈杂的蝉鸣,王月感到耳畔一痒,接着王郎平说出的话恰逢微热的夏风从耳边溜进了脖子,长发被风带着吹至身前,这一幕令他记了一整个夏天直至今日。
“阿月,你开心就好了,我想你一直都如此开心。”
幼时父皇从来不会问王月你开心吗诸如此类的话题,而母妃更是整日因兄长们的离去以泪洗面,再长大一些他的病严重了,父皇对他的叮嘱多半是注意身体,从不会想他开不开心。
而只有王郎平会记挂着这些,他霎时心一动,连忙挣脱怀抱转过身来对王郎平急切道:“我也要你开心,多笑一些吧。”
可王郎平总是一副阴郁模样,好似从小到大他们的性格转换了,不开心的那个变成了王郎平,于是他努力的扮鬼脸像幼时那样,但王郎平仍旧是没有笑。
最后也许是王郎平见王月扮鬼脸努力想要他开心的样子让他不忍再板着脸,他便提出将王月逗鸟的样子画下来,挂到他的寝宫之中,这样他日日夜夜见了也会好一些。
就这样王月逗鸟图出世,与此同时张非天也画好了他的画,只见他一脸凝重的盯着a4纸上的勉强能看清的人,他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给王月看,等他心中有个底,擡眼去望坐在沙发上的王月,却没察觉王月早就睡着了。
他只得再次将视线转移到a4纸上,也许是真人与他的画作对比太过割裂,竟让他生了自己画的是王月吗这个想法,就在他在心里想着自己的画时,手机却响了起来,为不吵醒王月,他赶忙放下a4纸与圆珠笔起身去房间接电话。
“非天,忙什么呢?”电话那头是张非天母亲。
张非天一听咳嗽了两声回道:“没忙什么。”久违的接到了他妈打开的电话,第一反应是宅在家太久连说话都有些不习惯了。
“工作在找了没?”
“没,没有……”张非天有些心虚,因为他预感到接下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非天那你最近都在家做什么?你毕业了我本来也不想说,工作方面说的太多了这回不提,你什么时候给妈找个女朋友回来?”
面对母亲电话那头的试探,张非天顺着话一下想到了林秋柔,分手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是他第一次想起这件事。
记忆里林秋柔最后一次见面时朝他发火,盖各种莫须有的帽子的模样令他忆起心头竟生出火来,于是好好说着话没两句便开始弥漫刀剑相向的硝烟味了。
“妈,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找谁不用你过问!”
“非天你怎么回事,敢顶撞你妈了?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学坏了!?”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上扬变得十分尖锐,像将刀子如数奉还了回来。
张非天自是否认的:“我没有!妈!”
“你还顶嘴是不是?我和你爸管你是管的太松了是吧?你毕业了不说找份工作,就连找工作的心都没有,女朋友也没见着人,我认识的你好几个阿姨哪个不是婚都给结了?也没大你几岁。”电话那头的女人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这让张非天头痛最不想见到的情节发生了。
“我来富川区你刘晓阿姨这好几次,你一个电话消息都不来问一下,你看看这多久了?没有几个月也有一个月了吧,你说你住外面放松些,你就是这样叫我安心的么!”
母亲的话似散落的珠子一下连成了线,张非天纵使有心解释也被叫的头痛难解,特别是提及林秋柔的事,本来他的人生规划中有林秋柔,想着娶妻生子平凡度过一生,未料林秋柔揪着那些小事不放质问他的心意。
他们的感情破碎的理所应当,两个人步伐不一致终究走不到尽头,可他的平生所愿娶妻生子却被王月的出现搅乱,就算他与王月心意相通,可母亲那关会好过吗?他已经可以想到母亲见他和男人在一起气急的模样了。
未来,对于他们二人是遥远的事,他恍惚间竟还想到一件被他刻意遗忘的事,王月的血友病,哪怕在一起也要经历百般痛苦……
原本母亲的电话不打来,表面上相安无事甚至还有片刻快乐,现在母亲的字字句句都在撕开这个虚伪的幻想,张非天再想欺骗自己也不能,于是心下顿时乱极,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些什么,仿佛一切皆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