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失窃

军营之中，日子清苦，不过蒙骥的部下都是些豪爽的汉子，跟他们混在一起每日操练对战，扶苏倒也乐在其中。

一开始扶苏还差路成跑去咸阳城中买来烧鸡，结果营中诸将包括蒙骥在内，无论扶苏如何招呼都丝毫不动。只吃他们面前的馒头青菜。

后来才知道蒙骥治军严谨，营区便如同战区，行止皆有一定之规，非有号令，不得外出、不得饮酒、不得放肆饮食。平时吃的食物与战时的口粮一样，否则平时吃惯了酒肉，待到战时便吃不得那份苦。如此几次之后，扶苏只得悻悻作罢，最后连烧鸡也不买了，跟着众人一起大啃馒头。

这一日早上，扶苏刚刚啃完馒头走出营帐，只见一架马车驶到大营门口，通传之后，马车长驱直入，直奔蒙骥的大帐而去。扶苏见那马车之上，挂着一道黑色小旗，上面绣有一只五爪金龙，知道这马车是从秦宫大内而来。

不消片刻，传信郎从大帐急奔而来，说是大王有诏令降下，请公子速至大帐与将军一道接旨。

入帐一看，来人是中车府令赵高。赵高此人，身高七尺，体态修长，双目斜长，颇有鹰视之相，并非是后世所讹传的那般是个阉人。扶苏见是赵高亲至，心道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果不其然，秦宫之内昨夜有盗贼潜入，之前扶苏等人从海外带回的那两颗夜明珠，悉数被人盗走。要知道那两颗夜明珠置于秦王的正阳宫之内，正阳宫乃是秦王的起居之所，防卫之严可想而知，有人够来去自如，岂不令人惊惧。虎锐骑本就具有卫戍大内之责，加上蒙骥和扶苏俱都亲眼见过此珠，秦王震怒之下，下令二人速速追查。

“赵大人，昨日盗贼潜入正阳宫，可有惊扰大王？”蒙骥接过诏令，急切向赵高问道。

“公子与蒙将军且请宽心，万幸昨夜大王未在正阳宫安歇，而是留在兴乐宫姜妃处。失窃之事发生后，大王已移居到了岐阳宫。另外，大王已下令王城和咸阳俱都封城，若非大王诏令，俱都许进不许出。兹事体大，一切有劳公子和将军了。”赵高宣布完诏令之后，与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登车回宫复命。扶苏望着赵高离去，不由得想到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沙丘之变，心中暗道，将来我怕是须得小心提防此人。

蒙骥见扶苏若有所思，出声询问道：“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扶苏回过神来，问了一句：“蒙将军觉得赵高此人如何？”

“赵高大人？蒙骥是个武人，平素与赵高大人无甚交情，不过据蒙骥所知，赵大人凡事颇有见地，出身隐宫而官拜中车府令，可见他甚得秦王青睐，不知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扶苏觉得赵高此人，心有大志而暗藏城府，实非池中之物，故而有此感慨。蒙将军，你觉得这件事我们应该从哪里着手查起？”

两人说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回到失窃一事上来，大内失窃非同小可，若是不能妥当处置，后果必然相当严重。

两人稍作商议，决定先不要全城大索，还是先进宫勘察一番。

秦国王城内宫殿众多，从功能上看，可分为几大块区域。秦王召集群臣的议事之所，为章台宫。秦王起居则在正阳宫，后宫诸妃居兴乐宫，太后居甘泉宫。

王城之内的护卫之责也可分为两块，一块是王城内的岗哨和巡逻，皆有虎锐骑三大营共同负责。这一支卫队兵力常驻在王城内约两千人左右，一次驻扎七日，七日后由另一支卫队进驻轮换。而这每一波的两千人均是从三大营各平均调派人手，并不仅从其中某一营调派。而负责这两千人的当值统领，也是由三大营中的部将轮流担任。

另一块则是秦王的贴身护卫，由禁府侍卫负责。禁府侍卫一共八百人，设禁尉四人，各统领二百禁府侍卫。无论何时何地，轮流随侍在秦王左右。

在王城内，站岗巡逻都有固定的位置和路线，非奉令不得擅离。若是发现了异常情况需要前去查看，事后也要写成详细的记录，交至內府留档备查。內府即是秦时的宦府，乃是负责伺候秦王、太后和后宫诸妃生活起居等事，对王城内的虎锐骑和禁府侍卫也具有监察之责。

而在王城之外，咸阳城的守备则另由中尉负责。只不过中尉乃是朝廷官员，除大王之外，还需要向丞相汇报守备情况以及调度安排，而虎锐骑和禁府侍卫则只听大王诏令，其余人等均无权过问这两支武备的情况。

二人虽然奉有诏令全权负责调查失窃一事，但是要进入正阳宫，还是需要事先跟內府打个招呼。

二人抵达正阳宫时，內府令言和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

正阳宫内除寝殿，另有起居殿一间，侧殿三间。起居殿门外有一园林，内有浅池，水中有假山卧石，建有回廊亭台，池边栽着松竹等物。

蒙骥对正阳宫内的布局相当清楚，虎锐骑在宫内的警戒工作，一向是由三大营共同承担，哨岗的位置，巡逻的路线，岗哨轮替的时间和口令，均是由三大统领共同商议决定。

单就正阳宫而言，在宫内当值的兵士一共六十人，其中四十人明哨，二十人暗哨。按每两个时辰换岗一次，从昨日入夜时分到今晨卯时，至少换了一次岗。而这当值的加上换岗的一百二十人，都已被秦王下令押入隐牢中，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责罚。不过依秦律，兵士渎职，恐难逃一死。

扶苏和蒙骥合计了一下，兵分两路，扶苏跟着言和去起居殿，蒙骥则去隐牢中查问当值的兵士。

“那两颗夜明珠之前就放在此处，万幸的是，大王昨夜未在寝宫中安歇。”言和将扶苏引入起居殿，指着一个殿中的一个架子说道，架子上现在空空如也。起居殿在寝殿外侧，比寝殿稍大，是秦王休息读书的地方。扶苏等人刚从海上回来时，便是在此处面见的秦王。

言和也介绍说，早上一发现夜明珠失窃，便已经安排人手将正阳宫内仔仔细细找了个遍，连那园林中的池子、假山都已细细摸索过一遍，俱无发现。內府宦人的住所等地，也已经全部搜过。

扶苏心中暗想道，从海外带回来的诸物，除夜明珠被秦王收在大内，那铜剑被自己带到了朔正营中，其余诸物皆在徐福的靖天司。为何偏偏偷走的是这夜明珠，难道真是的只是被这夜明珠的价值所吸引？

扶苏问道：“最先是何人发现夜明珠不见？”

“是我。”言和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走上前来，低头细声说道：“小人叫乐绪，今儿早上是小人当值，小人卯时不到进的殿，昨个大王在兴乐宫安歇，天亮后才会回正阳宫，小人正准备将殿内提前擦拭打扫一番。那夜明珠是稀罕物，平时小人进殿时都会多看几眼，今儿一进殿就发觉那架子上空了，本来以为是大王命人放到别处去了，后来跟言大人一说，言大人问了一圈，最后禀报给了大王，才发现是被人盗走了。”

“昨日入夜时，夜明珠还在？”

“还在。”言和回答道：“昨日入夜时，是我跟随大王从正阳宫去的兴乐宫，我走之时，夜明珠还在。”

“请问下言大人，昨夜内宦之中，是何人在此当值？”须知无论大王是否在此处就寝，正阳宫内一直都有内宦当值，以防止大王随时回来需要人伺候。

“我今早问了一下，是胡陀儿。”言和回头看了一下，对乐绪说道：“胡陀儿人呢，快去把他叫来。”

不一会儿，乐绪领着一个小宦官匆匆跑来。

“你跑哪去了，不是说今天哪儿也不许去，老实在这呆着吗？”言和一见那小宦官便劈头盖脸一顿呵斥。

“是是，言大人，我刚刚内急，就出去了一小会。”

扶苏问道：“你就是胡陀儿？”

“正是小人。”

“昨夜是你当值？”

“是小人当值。”

“你整夜都在殿中，却没有发现夜明珠不见了？”

胡陀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恕罪，小人一直在侧殿当值，大王昨夜不在宫中，无大王召唤，吾等不得进入起居殿和寝殿，故而并无察觉。”

扶苏伸手将胡陀儿扶起来：“你不要害怕，我并非是责怪与你，我且问你，你可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没，没有。昨夜只是风声很大，这一点我已跟言大人说了。”

扶苏看看言和，言和点点头：“不错，我今早也已问过他。”

扶苏又将正阳宫中其余的内宦一一招来问话，不过皆没有问出什么特别的消息。不过蒙骥那边却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从兵士之中问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地方，让扶苏速至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