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仙山
原本以为被鲛人引到那座小海岛之后,很快就能找到真正的仙山,但是离开海岛之后,船队在大海上巡游已经一月有余,没有发现其他岛屿。一连几日,徐福都把自己关在房间中闭关。
船队在海岛上探索和修整了差不多十来日,除了一开始发现的琉璃和青铜器,之后也一无所获。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斥候在岛上发现了一处泉眼,补充了淡水,也采集了不少野生的莓果,猎取了一些山鸡野兔,蒙骥将军还打到了一头熊和一只野猪,这些食物倒是让船队好好的改善了下伙食,那一日遭遇风暴损失两条大船在人们心中所带来的阴霾也渐渐淡去。
这一日上午,趁着风平浪静,水手们放下几艘小船捕鱼,小船上一般三个人互相配合,两个人划船,一个拿着鱼叉站在船头,鱼叉尾部系着长长的绳索,另一头系在船上。当有大鱼浮出水面时,鱼叉手将鱼叉狠狠的投掷出去,鱼叉上面有倒刺,只要刺中了鱼身,拽着绳索便将能鱼拖上来。不过这种捕鱼法只能对付体型中等的鱼类,要是鱼的体型过大,像是鲸鲨之类,那就不是人把鱼拽上来,而是鱼把船给拖翻。不一会儿功夫,打鱼小船已经收获了三四条长嘴鱼,引来大船上围观的人们纷纷喝彩,扶苏也连连拍手叫好,边上的南山图笑道:“公子真是好兴致,你可以知道下人们都是怎么说的吗?”。
“下人们说什么?”
“他们都说公子病好了以后,性子变得随和了很多。”
“哦?我以前不随和吗?”
“随和随和,公子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我这就去撕烂那些下人们的嘴。”
扶苏看着南山图匆忙离开的样子,心想以前的扶苏大概是个从来不苟言笑的清冷公子。
扶苏逐渐接受这个新的身份和新的世界,状态也逐渐好转。近来正缠着蒙骥教自己射箭和练剑,蒙骥一开始挺诧异,说:“公子,之前我求着你学,你都不学,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不过几日下来,蒙骥见扶苏练的十分刻苦,确是真心求学,而不是因为在船上无聊找个乐子,于是倍感欣慰,愈发悉心指点。
扶苏并不是心血来潮要学习武艺,而是觉得当下毕竟是一个冷兵器时代,社会秩序不能说乱七八糟,治安肯定是好不了。虽说扶苏贵为王子,出入皆有侍卫,而且历史上的扶苏一没有战死二没有遭遇刺客,并没有横祸之忧,不过扶苏心中有另一番考量。
其实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穿越这件事到底算怎么回事,是历史世界还是平行世界?这个问题,扶苏自问解答不了。如果是平行世界,那么一切都还未知,未来的走向如何只能依靠自己。而即便是历史世界,历史上记录的东西也未必完全可信,至少,历史书上可从来没有写过有穿越这种事。退一万步讲,自己这个扶苏也肯定不会如同史书中所记载的那样,接到诏书便自杀而死。自己这个扶苏既然不会自杀,那么历史一定会被改变,既然历史会被改变,那为什么要按照现有的剧本来走呢。
扶苏至少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就是扶苏,而不是在扮演扶苏。既然一切是自己为主,那么自然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各种可能。
蒙骥并非江湖出身,练的武功自然不是江湖路子。他的招数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名称,基本上以借力、卸力、假力为主,力求做到格挡、干扰和进攻的快速衔接,以最小最快的动作击中对方的要害部位。蒙骥说剑术跟兵法类似,守正出奇,一定要懂得使诈,而且剑术跟兵法不同的地方在于,不仅脑子要跟得上,更重要是身体的反应要跟得上。
“如何才能让身体的反应跟得上?”
“很简单,日日操练即可。”
所以扶苏连日来被练的很惨,单日练剑,双日习弓,几乎比军训还苦。但是连蒙骥也不得不说,没想到公子的根骨如此适合习武,短短几日,已经抵得上旁人几个月的练习。蒙骥是一个不会拍马屁的直爽汉子,所以他的夸奖,让扶苏大为受用。
每次操练完毕,蒙骥都要拉着扶苏去喝酒。船上虽然装了许多酒,但也是限量供应,普通水手和军士一个月只能喝一到两次。不过对于蒙骥和扶苏来说,自然是敞开供应,能喝多少就有多少。
扶苏第一次喝上这个时代的酒,入口微苦,略有一股焦香,度数并不高,大概像是啤酒的度数。船上喝酒用的就是大碗,扶苏一连喝了四五碗还意犹未尽。蒙骥在那边竖起来大拇指,说公子的酒量也变好了,说什么这次真是因祸得福之类的。扶苏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仰头又干了一碗,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心说古代的酒要是都这个读数,让我喝三十碗我也不敢去打老虎。
这一日练习完毕,南山图来找扶苏,说是宗主有请。
徐福的气色依旧不太好,明明已经到了地图所标识的位置,但是仍旧找不到仙山,这怎能不令人焦虑。
“公子似乎不着急?”
“着急?着急什么?”
“大王命我等出海,至今已半年有余,时至今日,仙山没有寻到,我等一无所获,有何面目去见大王。”
“也并非是一无所获,宗主不必如此忧虑,我们不是寻到了琉璃,还得了好几件青铜器吗,尤其是那一件铜树,定是仙人所留,必能让父王欢心。”扶苏留了个心眼,青铜神树这个名字,别人没有说出来之前,自己还是不要贸然提起。因为铜树这个说法,是指代的叫法,就像是用白马黑马来指一匹马一样。但是青铜神树这四个字,一听就是正式的名称。虽说自己身为王子,给器物取个名字无甚关系,但是毕竟第一次穿越,凡是还是小心为上。
“公子所言,着实在理。徐福这几日日夜参详这铜树,确实略有一些心得。”
“宗主请说,扶苏愿闻其详。”
“公子请看。”青铜神树就摆在桌子上,徐福说道:“此树散开九支,每枝均立有一鸟,共有九鸟。而上古传说中有言,当时天有十日,烤得大地焦裂,海水沸盈,生灵眼看都要死绝,是大巫后裔张弓搭箭,射下了九个日头,这才使得天地万物回到了正途,那被射下的九日,化作九只三足金乌,遁于虚空。”
“宗主是说,这铜树的上九只鸟,就是那逃走的九只三足金乌?”
扶苏心中暗暗赞叹,这徐福果然博闻强识之人,短短几日,便能推测出这么一番合理说法。
“宗主所言,令扶苏恍然大悟,那宗主可看出此树可有什么来头?”
“传说中金乌栖于扶桑树上,但是此树并非是扶桑树。”
“宗主何出此言?”
“传说中金乌鸟昼伏夜出,驱动天地间阴阳轮转,昏晓交替,金乌振翅于空,则为白昼,栖足于木,便为黑夜。金乌鸟原本共有十只,而此树只有九枝,若此树便是扶桑,那还有一只金乌何在?”
“而传说中那九只金乌被后裔射落之后,均遁入虚空之中,依徐福看来,这便是那虚空之中的九只金乌,照此说来,此树,也当立于虚空之内。”
“自古天地自然之法,一阴一阳,阴阳相继,互为循环,此为天地至理,亘古未移。但我连山宗几千年来窥探天机,所参的早已并非是阴阳,而是虚实。”
“夫阴阳者,主冷暖,主枯荣,主生死。凡夫春耕秋藏,鸟兽夜伏昼出,此为阴阳,乃所见之象。而连山宗所参的虚实,乃是表象之下的至高之法。当下所见之天地,谓之实,然而在虚空之中,是否另有一个天地存在?而这虚实之间,是否可以相交互济?”
这一番言论听得扶苏瞠目结舌,心道这徐福真是神人,连平行空间的概念都想出来了。不过扶苏知道徐福并非是空想之人,要知道自己这个扶苏便是被人家从“虚空”之中召唤过来的。
扶苏定了定心神,说道:“宗主的意思是,这棵树来自于另外一个虚空的天地?”
“正是此意。”
“那么宗主对着所谓的虚空中的天地,可有什么心得?”
“天机浩渺, 徐福惭愧的很,多年修行也只窥得一鳞半爪,实在难以说有什么心得。刚刚这番话,也不过是痴人妄语。”徐福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宗主这番高见,着实令扶苏大看眼界,不过宗主请恕扶苏愚鲁,宗主所言,扶苏暂时未能明了真意,尚需时日慢慢参详。”安全第一,扶苏假装听不懂徐福在说什么,此时可不能说出什么“平行空间”之类的话来,毕竟,自己对这概念也仅是一知半解。不过看徐福的样子,显然对这个所谓虚实之说已经思虑良久,只是缺乏直接的证据。
眼看徐福情绪如此低落,扶苏只好岔开话题。
“宗主,我们到现在都未曾找到仙山,是否这地图本就是假的?”
“非也,我们能找到这棵铜树,便证明此图非假。但此处方圆百余里,都唯有其他岛屿,若硬要说那座小岛便是仙山,这仙山是否也未免太简单了些。”
扶苏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们的船队不是已经在附近游荡了许久,并非发现新的岛屿吗,如果这座岛屿就是仙山的话,那么还存在一种可能性。
“宗主,扶苏有个大胆的推测。”
“公子但讲无妨。”
“或者这岛屿就是仙山之岛。”
徐福盯着扶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