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魔界弟子（四）

第230章魔界弟子（四）鹰尘也跪了。因腿残疾，他的跪却是双手前撑，身子向前倾倒，这样双腿还保持盘坐的姿态，膝盖却支撑了整个身体，样子古怪，其实却极其艰难。他面上无限虔诚道：

“师尊在上，弟子鹰尘叩拜。一百年了，弟子寻遍千山，一直没给师尊找个徒孙来，今天，这徒孙找到了。魔界四代弟子鹰尘携五代弟子雪清泠叩拜师尊。”

鹰尘拜下去，雪清泠呆住了。

“魔君，你是说……你让我……”

“自然，你从今天开始，便是我魔界第五代弟子。是我鹰尘正式的徒弟了。”

雪清泠眨眨眼，瞧了一眼水天星，水天星似乎并不意外，雪清泠讶异道：“魔君，你要收我为徒？可是，可是我从未打算入魔界？还请魔君收回成命。”

“什么？你可知我魔界第五代弟子是什么样尊崇的地位，曾经我魔界上万弟子，人人想得到这个尊位，魔君的徒弟，从来都是人中龙凤，是世上难得的奇才，我若不是……若不是独子早早被仙界夺了命去，若不是没的选，也不会要你这个小丫头来做弟子。我那儿子天纵奇才，本事不次于我，早早就殁了，如今便宜了你，你倒捧着金子当狗屎不成？而且，我告诉你，没有我亲自相授，你断不会练到月华经第十层。”

“为什么？”雪清泠一愕。

“因为，习练月华经须有我魔界魔道的根基，还有……总之啊，你不入魔界，武功难成。”

“为何月华经要魔界根基？”

“因为，月华经本就出于魔界。”

雪、水二人皆是一怔。

“我不管你的《月华经》从何处得来，它必是出于异人之手。”

原来，魔君也知道异人。一些陈年过往，被鹰尘徐徐道来：

“异人行遍江湖，遍寻各派武功，有那一天，也来到了魔界……”

“等等，”雪清泠叫道，“五十年前，异人出现于江湖，而魔界那时已经……”

“谁告诉你异人五十年前出现于江湖，异人比我的岁数都大，我与他相交时，人间连清霄还没有呢。”

水天月与雪清泠互望一眼，心内都是诧异想道：“那异人到底是谁，寿命比人比魔都长。”

便听鹰尘继续讲道：“那时我正跟师父学徒，师父也是乐善好施之人，也乐得与异人交往。那异人在我魔界住的时候久了，与我也有些交情。后来有一天，他相授我一些其他派别的武功，就向我询问我魔界的魔道，我与之相互切磋，不知不觉就让他学了一些。后来有一次，他与我和师父宴饮，席间向我师父讨教，竟然指出我魔道几个不妥当之处。我师父觉得他说得甚为有理，话就更是投机。他忽然说，他曾经出行海外，在海外阅过我魔界魔道，竟然说出了很多魔道秘事。我师父大惊，就带他到密室，给他阅看了我魔界的魔道秘书。想他也不见得能够记住。谁知，这却是我与师父做得最错的错事，它直接导致了月华经的产生。后来我才知道，异人有超常记忆之能。他与我闲聊之时，将我的魔道口诀记忆在心，回头稍稍改动几字，说与我师父，我师父便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有另一种魔道与我们的魔道十分相像，便与之阅看我魔界秘籍，辨别其中不同之处。那异人以此伎俩骗得我魔界魔道，转而著成月华经，以人界武功为根基，加入其他门派相似功夫，又糅进魔道合力著成。所以，我经几个月研磨，发觉此功法，须以我魔道为根基，才会有大成。

“异人消失之后便再未现于江湖，我也原本不知道有月华经之书，只是那年天人之战，遇见了武林后辈雪凌风……”

雪清泠眸光一亮，几乎要脱口而出：爹爹……

“那雪凌风所使武功，分明出于魔道，却又有不同。我好奇心起，询问于他，他便说出了这《月华经》之来龙去脉，想到我魔界的魔道被他人偷学，我心中大怒，加之身体有伤，气火攻心，一时走火，便被他钻了空子，将我击于崖下。”

鹰尘冷哼一声，水天星接口道：“后来异人消失于江湖，《月华经》辗转为神月山庄所得，这便成了神月山庄的绝学。”

“你倒知道得不少。”鹰尘向水天星道，又对雪清泠道：“我魔界其实与人间一样，一向行端走正，并无不义之举，只是寿数比人为长，一些习俗与人界不同，禀性又怪僻乖戾一些，所以易引起人界误解与恐慌，似乎我们便会侵吞他们一般，他们无法容忍我们的特别，便时常对魔界有些诋毁，而我魔界中人向来性情暴戾，不善城府，却擅武力，他骂我一句，我便还他十句，他伤我一人，我便伤他十个，他杀我一人，我便杀还他十个，于是便恶名传了天下。魔界与人界自此便时常大战，有时我胜，有时他胜，直到仙界入境，助人界灭我魔界，魔界才陷入百年沉寂。”

说完这段故事，鹰尘沉了一口气，“我魔界不受折辱，百折不挠，你入魔界，只会是你的福份，还会辱没了你不成？”

鹰尘此生只有别人求他，还不曾央求过别人，此刻命雪清泠入教，虽然声色疾厉，其实更有一些索求的成分。言语及此，他的头微侧，向水天星方向瞬来。

水天星会意，道：“魔君，请允我与拙荆说几句话。”

拉着雪清泠避出，道：“你权且应下，练到十层再说。”

“只是，当初他恨不得杀我，如今又要收我为徒，会不会其中……”

水天星微微苦笑，只是暗影之中雪清泠看不分明。水天星知道雪清泠的顾虑，只是她不知道这顾虑早应在他的身上了。

“再说，毕竟是魔界……”雪清泠犹在支吾。

“魔界如何，正道如何，现下在山外人的眼里，我们与魔界，又有何分别？”

雪清泠咬咬唇，也罢。想到等在外面，随时打算杀掉自己与水天星的人，雪清泠知道，自己的出路，或许唯有成为天下第一，才能护佑自己与水天星平安。

她转过身回到洞内，拜倒在鹰尘座下，“师父……”

水天星身上蓦地一痛，这是自鹰尘在他身体内种下魔毒之后，第一次巨痛，他悄悄蹭到洞外，让雪清泠无法看到他额上沁出的汗。

不久，雪清泠从洞内走出，“魔君，哦不，师父说，明天开始，他就传授我魔界的魔道。咦，你怎么了？”

水天星忽然把她揽在怀里，雪清泠蓦地一怔，但也没有拒绝他，他喃喃道：“快了。”

“什么？”

“我们就快成功了。”

雪清泠点点头，“自然，还有孩子，我练成的时候，可能孩子也就出生了。”

水天星身子又是一痛，孩子……也许，他见不到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