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群起而攻(二)
第139章群起而攻(二)杨煦之回头,见是一个身穿蓝色短袄腰系鸦青色丝绦足蹬一双黑色小马靴的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见杨煦之愣愣的,焦急道:“你也认不出我了,我是辛子辰啊!”
辛子辰?原来魔山残篇果真有大用,这才不到一年,辛子辰已经换了一副模样,俨然青春少年,只是神情焦灼万分,“雪姐姐怎么会……”
杨煦之哼了一声,也没好神色理他,紧随水天月上了山。
各门各派的掌门、帮主,早已在天罗集结,原来杨煦之收到的信,还是因为天罗有所忌讳而故意晚发的。此时聚会之地,设在天罗后山的祭天台。祭天台年节为派中祭天之用,日常台下的空地,便供弟子们习武之用。
这场聚会却不同于以往,武林各派悉数到场不说,为首的大多都是掌门之尊,连近十年一直闭门不出的中流、乌蒙两派掌门,以及五湖四海到处闲游的青城天玑,竟然也都亲临天罗。
现下,各派掌门早已莅临台下,上万天罗弟子各就其位,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正中高起的祭天台上,台上立起一柱,雪清泠就被缚于柱上。
江南已是早春渐暖,北方却仍是春寒料峭,偏生这两天竟意外的寒冷,真真有天地肃杀之感。而整个天罗,因为丧事而一片素白,祭天台上下,犹是一片凛肃,数千人聚集,俱是敛神凝气,凝视台上。
一尘、一元二位道长头戴白冠,身着白袍,出现于台上,而在他们二人身后,祭天台的柱子之上,捆缚着的便是嫌犯雪清泠。
雪清泠曾以为几句话讲清楚的事情,却不料自从入了天罗,却似进了鬼门关,一元根本不听她说,直接就入了死牢,直到今天被缚上祭天台。
雪清泠之名,江湖上传得甚隆,只是仍有很多人未曾亲见,如今见了,却是如此娇小的女孩子,众人有惊叹的,也有唏嘘不已的,更有大惑不信的。
场下已有窃窃之声,有人道:“这女娃瞧着也没甚希奇,天罗掌门如此功力,怎会毙于其手?真是费解。”
霍尧青率着女儿并弟子一同到场,闻听此言,嘿嘿一笑道:“瞧着无甚稀奇,可是命却硬得紧,自家雪月毁了不说,入了扬州杨家,杨家也因之零落,想拜师天罗,天罗掌门就毙了命,唉呀,这是不是灾星下凡哪!”
如此江湖论调已经传了多日,江湖之人刀头舔血,大多对命数灾祸之事颇有忌惮,如今听来,那有不信的也似乎信了几分。
霍紫烟听了微微低了头,引得不远处的韩少卿投来一抹惊愕的目光。
而更厉害的是,有人顺着这个念头猜度下去,竟传出雪清泠因清霄不准入门而伺机将之杀害的说法。
水天月、杨煦之与辛子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几人急奔台下,却被数名天罗弟子擎剑拦下。
水天月看了一眼雪清泠,而雪清泠也早瞧见了他。她眸中蓦地闪出惊喜,而转瞬又黯了下来,似乎还有些微愧色。水天月一出现,旁边一道关切目光也随之瞥了过来,那是沐清莲的。辛子辰见了雪清泠却急急叫道:“姐姐,我是辛子辰,你可安好?”
雪清泠乍见那七八岁孩子一年之内竟成了翩翩少年,唇边漾出一丝苦笑。
水天月见雪清泠神智还算清醒,身上也未见有伤,瞧她暂时安好,心中稍稍一定,遂望向台上的一尘和一元道:“二位道长,天月前来奔丧。”
一尘尚未开言,一元却抢先道:“小师弟来了,你也算有心,没让师尊白疼你。”
一尘向身旁弟子示意,有弟子端过来一袭白袍,一尘道:“数月前天罗大校考时,师尊已当着天下人的面收你为关门弟子,你便记着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叫什么道长了,先把这孝服穿上,给师尊守灵。”
“是,二位师兄在上,请容天月所请,天月想再见一见师尊。”
“带他去。”一尘吩咐之后,有弟子带领水天月走向青云大殿。绕到前山的青云大殿,殿内外白布低垂,灵幡飘荡。清霄的棺木就在殿中横置。
想到数月前在此拜见清霄,竟似昨天的事,不想才无多久便天人永隔。水天月一时悲从中来,跪伏不起,涕泪横流。
那一年,清霄或背或抱地把他从迢迢千里外的恒山带到天罗,一连数夜给他灌注真气扼毒,牵着他一步一步走上仙山。
那一夜,清霄与二尊轮流为之诊治,以带疾之身为他诊病医治。
那些年,一尘每每奉清霄之命来雪庐看望,送他药材,总会说一句,师尊惦着你呢。
那一日,清霄抚着他的头,宛似爷爷抚爱孙儿,那每一句竟然都是遗言。
直到今天,他跪伏在清霄灵位之下,犹然感觉得到,清霄清澈的目光将自己望穿。
“师尊,为什么……”水天月感到自己的心被泪水淹得好疼,“为什么嫌犯偏偏是泠儿……为什么……师尊,我该怎么办?”
水天月把头伏在双臂之间,任泪水滑落,却不使人看见,直到哭得心力憔悴,才抬起身子,抬眼看到,守灵的居然是二代弟子中的首徒杭雪剑与次徒袁子严。
他向杭雪剑道:“我可以看一眼师尊么?”
杭雪剑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师叔节哀,师尊说,师叔是掌门师尊最疼爱的弟子,需要做什么都可以。”
杭雪剑领路,来到棺木之前,伸手将棺木推开,水天月走上前去,看到了清霄清癯的面容,那日心焦雪清泠,他都没有发现,清霄已然比当年瘦多了,熬了这么久,他等的是天下太平,而没想到自己就毁在这天下不太平上了。
清霄面目如常,肯定不是中毒,表面没有外伤,所以并非刀剑所伤,杭雪剑心思玲珑,自然知道水天月的意思,在一旁解说道:“外表无恙,伤在心口,为戾气所伤。”
杭雪剑为让水天月死心,轻轻地卷起了清霄胸前的衣裳,水天月看得清楚,果然一个浅浅的印记。外表无痕,而体内遭到重创,能达到这种效果,应该就是戾气之故。
水天月心头一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水天月垂头回到了祭天台。如今他衣饰与一尘、一元完全相同,皆是白帽白袍,一身弟子服孝之服。水天月站在台上,不禁向雪清泠望去一眼,雪清泠垂着头,神情倦怠,身子疲乏,虽未见有大刑的迹象,但想来经这些时日的折腾,精神也是十分不济的了。心头一疼,却是无话可说。
见他回场,一尘起身向台下诸位道:“各位,敝派小师弟已经回山,我师兄弟俱在,现下该是论处嫌犯,为师尊报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