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群起而攻（一）
第138章群起而攻（一）雪清泠从晨光中醒来，似乎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回过头，竟瞥见清霄道长仰面倒地，惊愕闪电一样贯穿她的身体，她哭叫着扑过去。
“道长，道长……”
清霄通体已是冰凉，雪清泠从清霄的鼻翼旁颤抖着收回玉手，颓然坐倒，偏这时，庙门外匆匆进来两名天罗弟子，瞧见地上的清霄大惊失色，跪倒便拜，“掌门师尊，掌门师尊……”
而后又有几名天罗弟子进来，哭倒一片不说，登时便将雪清泠摁倒在地捆了，雪清泠陡然惊觉：“不是我……不是我……”
昨天还跪在清霄道长面前指天发誓护佑苍生，而转天就成了阶下之囚。雪清泠虽不明白因何有此惊变，身子却也没有反抗，只觉道长已逝，自己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便受些罪也属应该，待回去与其徒众说清也就是了。
可却不承想，此去便是一场惊滔骇浪，江湖震动。
之后的十余天时间，江湖各大门派，从北方到江南，悉数收到了来自天罗的讣闻与急帖，告知清霄遇难并急邀各大门派赴天罗共讨诛杀清霄的凶犯。
扬州杨氏家主杨煦之收到这讣告并急帖之时，发现其中那“凶犯雪清泠”几个字，登时手一抖，信飘坠在地。
他的寻找在两月之前就开始了。虽远在扬州，但雪庐没有离开他的视野，派在雪庐四周的侍卫前来禀报雪清泠失踪后，他就开始疯了般派出所有人去四方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今天，当雪清泠的下落出现在天罗信件之中，杨煦之直觉便是大事不好，立时放下所有的事务，准备急赴天罗。
一出门却见地上伏跪一人，却是雪团儿。雪团儿满脸泪水，伏地拜道：“公子，你带我去吧，我要见小姐。”
雪团儿早就想去寻找雪清泠，只是扣住她的不是杨煦之，却是杨煦之的母亲。杨母在杨煦之带回杨华英尸身之后，就剥夺了雪团儿的自由，永远不许她出府。
“我并不想杀她，”她对杨煦之道，“我要她作为人质，永远牵制着雪家丫头。让她不至于对我杨氏不利。”
“雪妹不会……”
“谁知道她将来会怎样？”母亲的厉色让杨煦之恐悚，曾经把雪清泠抱在怀里呵护的女人，怎么会一朝变成如此模样。
但今天看到雪团儿如此情状，他心头一紧，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不许去！”冷厉的声音像道利刃，在杨煦之心头划出血痕。
母亲出现在院门，连月来的疾病缠身，让她变得极为瘦削单薄，仿佛纸片般在风里拂动，令人望之不忍，也就是因为这份不忍，他才一直没有接回雪清泠。
如今母亲抱病前来，为的仍旧是阻拦他吗？
“你还要为那女子做什么？还打算让杨氏一败涂地吗？你爹爹已经因她而死，杨家如今岌岌可危，你难道还想让母亲也为她而去？”
杨煦之猛地跪倒，“娘，是我家有愧于她，我不能弃她不顾！她被缚到天罗，他们会杀了她的！我必须去！”
“好啊，杀了她好啊，如果她在我面前，我立时便杀了她，不，剐了她！”母亲是疯魔了么，杨煦之跪爬两步，抱住娘的腿，“娘，儿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娘你病了好久，不要站在这里，风大……”
母亲瑟缩着身子，团成一团，伏在杨煦之的怀里，“好，你去吧，雪团儿也去吧，看着她死了，你们也就都死心了。天罗要杀她，各大门派要杀她，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杨煦之以为母亲病得神智不清，忙命仆人搀着她回房，看着母亲秋叶一般凋零的样子，再不忍心，扭头领着雪团儿匆匆而去。
杨母冷冷一笑，猛然甩开护持的仆人，踉跄了几步，厉声道：“叫刘卯来，哼，告诉霍家，我杨家舍得半壁产业，也要换那雪清泠死！”
杨家因天人一役，威信大降，不过借助旁人之手未必不可行，然而飞刀门霍家转来的回信却是，并不需要杨家半壁产业，只愿女儿结亲杨家，杨母没有丝毫犹豫，即刻答应，连婚书都一并奉了过去。
霍尧青把婚书放在霍紫烟面前，霍紫烟都惊得一跳，“爹，真的是要雪清泠死吗？”
“就算我们不做什么，事到如今，天罗会放过她吗？一个连清霄道长都可以弄死的人，江湖各派会放过她吗？我们不过给江湖上吹点风罢了，借她的死，换一个杨煦之，有何不好？”
霍紫烟只觉从脚冷到头，似乎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在仙窟之中雪清泠救她的样子犹然在目，她心头微有恻然，然后父亲拍拍她的肩，“成大事者，不能拘于妇人之仁，她不死，杨煦之的心永远不会是你的。”
霍紫烟咬咬唇，点了点头。
雪清泠被缚上天罗的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水天月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为寻找雪清泠，他将雪清泠所经过的所有地方寻了个遍，他偷偷潜入杨宅，见杨煦之无异状，便知雪清泠不在；他去雪月山庄，残墙断瓦之下也没有雪清泠的影子，他去了他们共同去过的海边，仍旧没有下落。他忽然笑自己，两次圈禁，两次寻找，仿佛划了一个巨大的圆，结果仍旧是原点。这半年多来，他一直在找，她一直在逃。为什么，泠儿你为什么要逃离我呢，泠儿，你到底在哪？然而他苦笑之后，终是带下了泪来。
水天月料想雪清泠躲避各门派，应会藏匿于乡村野外，便往偏僻之地寻找，是以江湖上的传闻一直没有传到他的耳里，直到这天经过一个市集，才在客栈用饭之时听到几名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劲装男子相互议论。
待听到那议论之音里出现“雪清泠”三个字，他登时拔步而起，扯过一人问道：“你们说的雪清泠在哪？”
“在……在天罗……”被抓的人简直要被水天月勒死，气也顺不上来。好在旁边的兄弟机灵，说道：“她杀了天罗掌门，天罗要在十日后将之处死呢。江湖上早传遍了！”
水天月身子一震，一掌甩了那人，出门上马直奔天罗而去。
水天月昼夜不停，飞奔到天罗山下时，正遇上杨煦之带着雪团儿及随从赶到，杨煦之瞧见水天月就逼了过来：“水天月，你就是如此照顾雪妹的吗？”
水天月也不理他，径自飞奔上了天罗山。杨煦之甩开马也紧随其后，却听到有人呼唤，“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