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夤夜密会（二）
第98章夤夜密会（二）水天月来到雪清泠房间门口，听到里面静寂无声，他踌躇一下，到底用剑削开门闩，走了进去。
屋里很黑，他走到床前，看到透进窗棂的斜阳之中，雪清泠静静的睡着。似乎很累，她时而皱一皱眉，也不知梦到了什么伤心事。
他坐在她的旁边，忽然忘了周遭的一切，仿佛这里不是杨家所属的客栈，也不是天人之会的前夜，而是宝珠山上的夜色里，元宝镇的吉祥客栈，是淮水之上的敌船之中，便是在那强敌环伺之中，他们也曾安静美好，可是现下，她的梦里可还会有他？
窗子没有关严，透进了一丝风，他一抬手，一股气力弹出，便将窗子关严了，又俯下身，帮她掖掖被角，想一想不对，这是五月天气，捂紧了被会热到她的，他又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这么一折腾，雪清泠不醒倒是怪了。
雪清泠眼睛一睁，神情明显怔了一下，待看清是水天月，蓦地长出一口气，马上神情又紧了，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他们，便又沉下心来。
“你……”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问起，“你……身子可是大好了？”
“好了。”他道。
“永远不会再犯了么？”
他顿了一下，“……至少三年内，不会犯了。”
她微微舒了口气，“没关系，有三年的时间，总会找到下一只雪麒麟的。”
水天月猛然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对她道：“你别跟杨煦之胡闹，那是个没算计的，你一会儿等他回来，就说你想走，不想赴什么天人之会了。”
“不，是我想赴天人之会，是他随着我的。再说，那么多人都是为我而来的，我怎么能走呢？”
“难道你不信我了吗？”他急道。
雪清泠脸上罩是一层落寞，“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一句话让水天月无话可说。
他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几乎要把衣服抠破，真不知自己让她嫁给杨煦之到底是对还是错。他晃晃头，一掀她的被子，“起来，跟我走。”
“做什么？”她坐了起来。
“跟我走，我不能眼看你涉险。你难道不知道神月宫与魔道有牵扯，你能抗衡魔道吗？”
“我走了，难道让江湖之士独自涉险抗魔吗？”
“你走了，他们就不会赴天人之会了。”
“那我有什么理由跟你走，你要置沐姑娘于何地？”
水天月被闷住了，是了，他是有娘子的，而她是有未婚夫的。
他现下带她走，可不就是私奔了？
“我带你出去避一时，这天人之会的事一了，就把你送回来。过来，听话！”
他拉起她，甚至帮她穿上鞋子，把外衣给她披上，雪清泠浑浑噩噩地看着他给自己忙乎，突然就落了泪。他扯着她的手臂，要拽她出房门。她却僵在门口道：“水大哥，我不能走，走了，我以何面目再见江湖呢？”
他一手开了门，一手拽着她，身子僵立着，却无法再有任何动作。
她已经不属于他了，她有了她的江湖。
忽然有人在院中道：“咦，水少侠，你在这里做什么？啊，雪姑娘……你们……”
水天月抬头，看到了在院中惊诧无比的霍紫烟。霍紫烟脸上的表情就如同现下半明半暗的天空，一忽儿惊一忽儿笑，而随后出来的韩少卿的脸上也同样地经历了阴晴不定。
水天月知道，他们脑子里肯定绕出了许多想法，且多是不怀好意的。
更要命的是，杨煦之正朝这里走来，穿过前面的天井，进到了这所小院，从暗里走到明处，一眼就对上了水天月的目光。
“你来这里做什么？”杨煦之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雪清泠忽然站到了屋门处，显身道：“煦儿，刚才是……”
“是我听到这边有动静，担心泠儿，过来看看。”
杨煦之当然不信，然而偏生有人想给水天月个台阶下，就在对面的屋檐之上，一个人笑道：“我本打算偷偷在这里瞧热闹，哪知道这孩子偏生如此警醒，听到一点声音就过来了，怪不得是老神仙选中的徒弟，真真机灵得很呢。”
几个人听这声音看这形貌，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杨煦之再是生气，这主人的礼是一定要做足的，当下抱拳道：“天玑掌门也来给我杨家助阵，真是感激不尽，还请下来一叙，我这便去找父亲。”
天玑把手摆得像拨浪鼓，“我是路过，路过的，这热闹有点太闹，老神仙会笑我为老不尊的，我就不看了，你们自己玩自己玩。那个，天月贤侄，老神仙有话嘱我捎给你，你且过来我与你说。”
水天月向杨煦之看了一眼，只得飞身上了屋檐。天玑却并不等他，一忽儿就闪到房后了，水天月只得也追随而去。
杨煦之回头瞧着雪清泠，雪清泠沉声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再睡一会儿。”砰地关上了门。
杨煦之回头看到霍紫烟与韩少卿一副乐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恼恨的神色又浮上眉间。幸好刚才心头发堵，转回来瞧上一眼，这晚到一步，莫不是雪妹就此与他远走高飞了不成？
“煦儿哥哥，要不要我帮你看着她。”霍紫烟在他背后说了一句，杨煦之没理他，自顾自走了。
霍紫烟撇撇嘴，回头正看到韩少卿连讥带讽的笑。
院中恢复了沉寂，屋内也阒然无声。雪清泠卧在床上，心却如撞鹿一般，也不知多久，才要昏昏睡去。
屋中门又一响，她听到了脚步声，想睁眼，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了。然后，便被更深的黑暗包裹了。
水天月追出之后，看到天玑正在不远处的暗影里等他，天玑等得很是悠闲，坐在一根裸露出来的老树根上，斜靠着树干，向着越来越近的水天月道：“你是个连老神仙都敢拒绝的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大到掳走人家的媳妇就不该了吧。”
水天月低头抱拳道：“天玑掌门说得是，是天月的罪过。”
“不过我倒真是佩服你，有勇气，不过我说你脑子不大灵光，你信不信，你其实不用逼这丫头，你把明天的事情搅黄了，自然就没人去了呀。”
“可是我如何搅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