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诡雾敌船(一)
第26章诡雾敌船(一)翌日一早,雪清泠收拾好了所有衣饰物品,而杨煦之也已备好了车马行装,并从客栈里拨出几个伙计权作随从。众伙计把水天月抬上了车,雪清泠一抬身就进了车,坐在了水天月身边。杨煦之皱了皱眉,十分不情愿地吩咐起程了。
吉祥客栈对面的酒楼之上,纱帘半掩,红衣男子将斗笠抬起,透过窗口目送着这行人远去,回首对里面的人道:“从宝珠山跑了,这回到了你千叶阁的地界,但愿别让宫主失望。”
里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定然不会!”
“记着,那女子是主人要的,但是不许伤她。”
“那中毒的男子呢?”
“那是个不好对付的,索性一块抓,但也不许伤他。”
杨煦之和几名随从骑马,水天月与雪清泠乘车。这一路行来,水天月不急,杨煦之也不急,只有雪清泠着急,可是又不敢快进,怕水天月身子受不了,情急之下,火气无处发泄,便开始使唤起杨煦之来。
“哎,杨兄,我让你准备的果子蜜饯可备下了?”
“哎,你有没有备着热粥,水大哥午时要喝的?”
“药品可是带全了?还有我怎么找不见擦脸的帕子了?”
杨煦之唉叹一声,慢声道:“果子蜜饯在你左手边的黑漆盒子里。热粥我着人捂着,你水大哥饿了便会端过来。药品自是带得妥当,还有那帕子我已经备了十个,就在果子蜜饯盒子下面的箱箧里。”
雪清泠动动嘴,不知道再说什么,水天月却恰好拍了拍她的手,“杨兄弟出身于扬州世家,自幼在江湖历练,商界驰聘,做事无不完备周详,这个你放心就是。”
有水天月的褒扬,杨煦之面色稍霁,水天月适时地又进了些美言:“便是这扬州杨家,也是大有来头的,你爹爹妈妈可与你说过?”不待雪清泠有何反应,水天月便自顾自说道:“杨家论资财有资财,论家世有家世,虽不是武林一等一的门派,却有着武林一等一的人脉。他日你去扬州,务要对家主恭敬。”
“我何时说过去扬州哩?我要去杏花林。来,水大哥,吃个蜜饯!”
雪清泠把个蜜饯塞水天月嘴里,原本听着褒扬自家的杨煦之面上又一次浮出深刻的怨忿。
所以在中午午休的时候,杨煦之趁雪清泠不在凑到水天月身边道:“我是不是可以让报信的弟兄出来了?”
“急什么?刚出来半天就说得到了季先生的下落,她会信吗?再走一走。”
其实雪清泠没准真的会信,只是水天月不急,他有很多没有办完的事。所以杨煦之只得忿忿地看着他气质端凝地坐在被午时阳光晒得暖暖的石头上,细致地跟雪清泠闲聊。此刻水天月手里拿了一株草,对雪清泠道:“这个呢,叫三七草,具有活血化淤并止血的功效,以后若身上有什么刀伤剑伤,抹一抹它便有止血奇效。”
“我知道,三七还能消肿定痛,咯血、吐血、便血等都可以使用。”
“你如何知道?”
“书上说的。”
“哦……那你看这个……”水天月又在地上拔出另一些花,凡是可以入药的,他几乎都要说上一说,如此一两日,凡是停车休息之时,他都会对她罗嗦一番,而雪清泠似乎对各种药草也并不十分陌生。
这日又停车休息,水天月用帕子围在她的手腕上,用手轻轻按住。“这个动作可以止血,以后若有伤便如此做。”
一道阴影铺在眼前,水天月停止了讲话,抬头一看,杨煦之正背负双手,凝着他们俩:“雪妹,粥已经熬好了,你要不要先尝尝?”
一句话提醒了雪清泠,她立刻跳起来,奔向了埋锅造饭的随从。
“这些事我以后会慢慢教她,现下是不是可以叫……”
“明天吧,有些事情急不得。”
杨煦之拍拍头,厌恶地走了。
雪清泠把清粥端来,水天月并不忙吃,说道:“把这几日教你的重复一遍。”
雪清泠张口便来,一点不差地重复完了,并斜睨一眼,娇俏道:“如何?”
水天月低头喝粥,不再言语。
这日在官道路边一处小酒馆里用午饭,水天月与雪清泠面对面,一掌拍开她要夹菜的手道:“慢着!”他拿出一根银针来,在菜里拨拉又拨拉,并碎碎地说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
“水大哥你好厉害,别人吃饭用筷箸,你却用这么细小的银针,还只用一根,你不怕扎了舌头吗?”
一阵细碎的笑声从杨煦之身后的随从处传过来。杨煦之翻翻眼睛,没有说话。酒馆伙计却急了,奔过来道:“几位客官,小店可是本本分分做生意,决不是强徒黑店,几位尽可放心!”
水天月歉意道:“小哥莫急,不是这个意思。”
杨煦之走过来朗声道:“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雪妹将来是要到我杨家去的,你这是让她防着我们杨家吗?”
水天月叹道:“杨兄弟你如何也成了凡俗之人,她最是单纯无比,我将她教好了,你也省心。”
杨煦之脸上不耐烦,俯首低声道:“也该到时候了吧。”
似有许多放不下,似有许多不忍弃。但终究要走出这一步,水天月一时间有些迷离,甚至怀疑自己的决断是不是错误。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总有要分别的时候。他长吁一口气,眉头一挑,目光示意杨煦之,杨煦之面色一缓,终于有了一丝喜色。同时,他向队伍之末招了招手。
一个随从骑一匹黄骠马,撒欢一般地驰过来:“好消息好消息……”
雪清泠猛然抬头,正想出口问问是什么好消息,忽觉眼前浓雾骤起,遮天蔽日,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
雪清泠向四周摸索,却有一只手已经将她揽在了怀里,拖着她钻到了桌下。
黑雾渐散,二人呆呆地向四周一望,所有能看到的人,店伙计、店中其他的食客、过路的、杨家的随从,以及杨煦之,全部面色发青,躺在了地上。
唯一没有躺下犹在发愣的,只有水天月与雪清泠。
雪清泠看看四周,“怎么了这是……杨煦之!”难道这副场景就是好消息!
水天月立时捂住了她的嘴。她转头看着身后的水天月,水天月竟然瞪着眼睛瞧她,一贯平和的脸庞上突然显出最不可思议的惊愕。
水天月在她耳边轻道:“他们中毒了。”
可是,我是因为身中剧毒,而百毒难侵,你却是为什么没有中毒?
水天月不得其解,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当初为她吮毒,这几日教她避毒,却原来皆是多此一举。看到雪清泠睁着无辜的大眼瞧他,他又道:“闭上眼睛,装晕,我没吩咐,不要起来。”
他把她推倒,搂着她倒在了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