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胜负已分
未到夜深，一种隐约的躁动感便从谢家荡漾开来，厅堂之中灯火通明，烛影摇曳，数张椅子上都坐着人，为首的自然是谢文翰，其次便是谢文博和谢家其他的长辈。
谢文轩站在厅堂中间，面对着他们审视的目光，低垂着头，一五一十的开始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前几日，江纵派人给我送了封信，约我见面，我去了，到了之后才知道，他是让我把这包东西放进染池，这样用新配方染出来的布就会褪色的厉害。”
谢文博不理解：“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若此次丢了御供布匹商，咱们谢家的布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你难道不清楚吗？那个江纵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竟然值得你做这些？！”
谢文轩沉默。
“大哥，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三缄其口还有什么用？”
谢文翰却似乎看穿了谢文轩的想法，缓缓站了起来：“他什么好处都没有许给你，只是告诉你，这一次坏了礼言的事，就能让礼言被家里所有人看轻，就能让你的儿子过继到我膝下，继承整个谢家，对吗？”
谢文轩跟谢文博同时愣住了。
谢文轩选择沉默，是因为事情败露，他已然丢了里子，可若是把江纵跟他说的那些话都说出来，把那些腌臜的心思摊开来，那不仅是里子，面子也会彻底丢干净。
但他没想到，谢文翰会毫不留情的戳穿这一点。
谢文翰可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继续说：“你们一直觉得礼言是女子，不能接手谢家，都想着把你们的儿子过继到我这，这些心思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这番话毫不留情，甚至把谢文博也给扫射进去了，二人对视一眼，面露尴尬。
谢文翰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大哥、二哥，今天我就当着诸位长辈的面把话跟你们说清楚，礼言是我唯一的女儿，谢家注定的接班人，你们的儿子只能是我侄子，我一个都不可能过继。”
整个厅堂陷入沉默，只有站在一旁的谢礼言眼底闪出激动的光。
谢文翰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谢文轩：“大哥，这次你犯下如此大错，不可能轻飘飘的揭过去，江宁的生意不用你再操心了，裕州有几家铺子，你就去那里吧。”
谢文博一愣：“裕州乃偏远之地，你让大哥去那里是不是太过狠心了？”
谢文翰转头望了他一眼：“你可以陪他一起去。”
谢文博被这么一噎，不说话了。
谢文轩知道谢文翰说一不二的性子，但他仍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三弟，大哥知道自己犯了错，可后果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你别忘了，若不是我跟二弟在地里锄一锄头一锄头挖地，你哪有钱科举考功名？又哪能有今天？！”
“我知道我的科举功名是举全家之力供出来的，都说水往低处流，可人心总是高了还想高，你以为这些年你们干的那些烂事儿，你们从众多铺子里贪的那些钱我一点也不知道吗？我只是不说！
我就是看在过往的情分才只让你去裕州，没有计较更多，如若不然，把那些事全抖罗出来，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吗？”
谢文轩沉默了。
谢文翰长叹一口气，“你若不愿去裕州，那就拿一笔钱离开，从此以后天高海阔，你爱去哪去哪，只是以后再出了什么事情，休想再从我这拿到一星半点的好处，我言尽于此，你自己选吧。”
说完，谢文翰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厅堂。
谢礼言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大伯，匆忙跟上了谢文翰的脚步。
以往顾及着谢文轩长辈的身份和过往的情分，谢礼言对他也是诸多忍让，如今见谢文翰把所有事情都戳破，她心里觉得无比畅快。
不过见谢文翰脸上并无太多笑意，她也不好把高兴表现的太明显，从下人手里接过灯笼，父女二人漫步于长廊往后院走。
谢文翰：“你是怎么想到江纵会收买你大伯的？”
“我也不知道他会收买大伯，我只是觉得如果秘方不是陷阱，那这个陷阱一定在其他地方，很有可能他会收买染坊里某个人，只是今晚恰好抓到了大伯。”
“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已经让师傅们连夜处理染池，重新熬制染料了，一定能赶在截止日之前把新布交上去。”
“决定交新布了？”
“那当然，江纵的阴谋都被戳穿了，不交新布难道等着输给王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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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翰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如今见他下定决心，没人敢再替谢文轩说话，若是前些年，谢文轩还能找谢老太太给自己说说好话，但近两年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逐渐变的痴呆了，跟她说根本没什么用。
无奈之下，谢文轩只能认命的选择去裕州，不过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整理东西、收拾家当之类的，谢文翰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就在这段时间里，谢礼言暂时接手了染坊，让师傅们赶工，把新布染了出来，赶在截止日期之前交到了阮公公手上。
拿到所有参与竞选皇商的人提交的货品，阮公公先初步选出了一些自己觉得能行的，然后便带着这些大大小小近百种东西启程回了京都。
等到给宫里的大太监看过，完成最后的评选，才能得到最终的结果，算上在路上的时间差不多要一个月。
阮公公出发之前，王良哲就打探过谢家提交上去的布，确认他们用了自己这边的秘方，不由大喜过望。
送走阮公公之后，王良哲特意摆了一桌上好的席面请江纵吃饭。
“你这事办的很漂亮，果然一切都被你说中了！谢家还真用了我们的秘方染了新布。”
江纵笑了笑：“谢礼言了解我，想要打消她的疑心，必须故意露出破绽，让她以为她已经识破了我的阴谋，这样她才能对秘方彻底放心。”
原本江纵还打算用点其他手段让谢礼言发现谢文轩这个叛徒，但没想到谢礼言居然早就有所怀疑，提前布局抓了谢文轩，反倒给她省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