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汲血

程淮没有料想到路星眠不退反进，竟敢不听劝阻，只身来犯，行刺皇帝。他飞身一跃，抵挡上来，手中刀架住直挥而下的长槊。

但没能抵挡太久。

御林军副统领发出号令，御林军军士长枪齐出，路星眠踩踏在枪林之上，随着他们收枪出枪，翻身急攻。

十数个回合下来，路星眠战意益盛，长槊在手，矫若游龙。

程淮从这个少年脸上看到了某种赴死的决心。

他是以一敌千，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所幸在御林军和黑槊龙骧相互配合，左右夹攻之下，他始终没能再接近软轿。

等到把他引到远离软轿的地方时，头一排的长枪手倏然退开，弓箭手趁隙开弓。数十弓弦齐动，嗖嗖嗖嗖，利箭射出。

路星眠连忙从原地跃开，挥动黑槊，急转数圈，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圆弧，将如雨密集的箭矢飞打开去。

就在他集中力气，挡开飞箭时，抚安司两个暗手，一东一西，各自打出一柄小柑叶刀，路星眠往后一仰，堪堪避开，结果，斜后方又有一支金镖袭来，他躲避未及，直扎进肩头。

顾不上细究，只是略略迟钝，手上一慢，长槊露了破绽，数支利箭射来，刺中他双臂、后背、肩头和右腿。

程淮抬手，抚安司的暗手收起即将打出的小柑叶刀，御林军放下弓箭，往后退开，给这位程大人让出了一条路。

“路星眠，你行刺天子，该当何罪！”程淮喝问道。

路星眠冷眼看着他，嘴唇动都没动一下。

程淮又上前两步，说道：“说，你是受何人指使？”

路星眠答非所问，只说：“你以为你们能挡得住我？”

都死到临头，还敢是这副样子，这反而使程淮更加狐疑。就在他细细思索间，路星眠大喝一声，舞着长槊，直捣程淮面门。

程淮侧身闪避，回手递出一刀，刺中路星眠后背。

鲜血淋淋。

殷红的血点溅在程淮手中的白刃上，溅到他手上紧缠的绑带上，霎时间，一片血气升腾，赤光大作，随之出现骇人的一幕：

顺着那柄直插路星眠后心的利刃，一股热流吸住动刀之人，程淮的双臂迅速胀大，砰然撑破衣袖，露出遒劲有力的胳膊。

血在游动。

皮肉下的血脉像幽绿的蚯蚓，沿着手臂攀爬延伸，脉络清晰可辨。传到指尖，立即化作赤红的光流，路星眠丢开长槊，回转过身，一把攥住程淮的手。

指尖与指尖相触，手掌与手掌紧贴，血色的光芒在两人手间传递，时而如游丝，时而如烟圈，萦绕着，旋转着，最后一缕接一缕地钻进路星眠的手中。

少年双眼低垂，长发飘动，周身笼罩着一团赤红的光芒，好似站立在夕阳中。那些扎进他肩头、双臂、前胸、后背、腿上之上的箭矢，咔然断裂，折落在地。

而断在里面的箭簇，在他抬脚一震的瞬间，弹了出来，上面沾着赤红的血。

最后连插在背心上的那把刀也从绽裂的皮肉中反弹出去，连同程淮一起，跌出好远。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路星眠的伤口迅速愈合，刚刚还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眨眼间就变成一条暗红的痂，再看第二眼，已经成了一片一片叶脉形状的印记。

汲血之术啊。

程淮应该庆幸自己是被那充盈的能气推倒在地，若是再挨一刻工夫，他体内的血气将被吸尽，他会变成一具皮包骨头的死人，或者半活不死之人。

眼下，他只感到精疲力竭，刚刚膨开胀大的手臂现在像是一根干柴，不听使唤。手在发抖，勉强撑住地，居然撑不起躯体。

堂堂抚安司指挥使，只能半仰着头，眼看着汲满血气的少年捡起一柄刀，向软轿走去。

原本紧紧围拢的御林军士，目睹了那一幕之后，不住地后退，端着长枪，不敢近前一步。还有人，钉在原地，两眼圆睁，怎么也挪不开脚。

刀尖在地上划出滋滋的声响，离软轿越来越近，数百上千人木木地站着，无计可施。

距软轿还有三两步时，轿帘哗啦一下被掀开了。

韩铭自己跃下轿子，勉力维持着一丝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