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试探!三个问题
第14章试探!三个问题黑水国的疆域并不广大,仅相当于赤岩国的十分之一。其东、南两侧,均为高大连绵的山脉,构成了与赤岩、中土两国的天然分界;北方,则是一片东西走向的狭长湖泊,名为“界海”。
当年,昆列靡带领族人在乌桑城建都之后,曾派人继续向外勘察,以确立疆界。人马沿着“黑水”向北而行,最终抵达界海南岸。看着这条绵延千里的河流,最终汇入眼前的湖水,不再北进,族人们相信——此处便是界限。
他们回到乌桑城,将此事禀报昆列靡。昆列靡闻言,亲自来到这里,果然见到黑色的河水注入湖中,闪动着墨玉般的光泽。再看湖面走势,如弦月一般,向南弯曲,呈现环抱之势。他当即下令,此湖便是国之北界——“界海”之名由此而来——族人须谨守南岸,不得跨越。
这条注入界海的河流,本名已不可考。由于该河的流域,比之西海附近的那条黑水河大了不止数倍,因此,昆列靡在立国之初,便正式将此河命名为“大黑河”,亦称“大黑水”。
大黑河,水色玄黑,全因这里独有的矿石——乌金所致。据勘探,乌金在黑水国全境均有分布,尤以南部山区储藏最多、纯度最高。大黑河的多条支流,便发源于此。乌金深埋地底,开采极为困难,但河流从地下发端,却能带出乌金的细小微末。这些微末随流而出,或悬浮于河水之中,或沉积于河床之上,使得整条河流呈现出黑亮色泽。
乌金价值昂贵。锻造兵刃时,只需掺入极少量乌金,便可令刀剑削铁如泥、百斩不折。中土大夏自周彻皇帝起,便要求黑水国每三年进贡一次乌金。此外,乌金的产量受到大夏国西域都督府的严格控制,相关的交易更是被明令禁止,因而并没有为黑水国换来多少财富。
该国在对外贸易时,主要以出口牲畜为主。黑水国气候寒冷、多雨,并不适宜农作物生长,因此种植业的规模极小;但其境内草场广袤,加之大黑河水系密布、水量充沛,反倒成了牛羊繁殖的乐土。
除此之外,黑水国还有“双绝”闻名于世。
其一,是骏马。内陆诸国之中,以西宛、黑水及赤岩三国的马匹最为出色。西宛国,出产“天马”,体型高大,四蹄修长,以速度见称,被视作天下第一神骏之物;黑水国,出产“西极”,体型略小,却极善攀登,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赤岩国,出产“地龙”,最为矮小,其貌不扬,但其耐力极佳,亦是不可多得的良驹。
其二,是名刀。也许是当地的水、土之中,或多或少夹杂了乌金的成分,因此,即便不用乌金锻造,该国出产的“黑刀”仍然坚韧无比、锋利异常,是举世公认的利刃,受到各国权贵、武士的追捧。
诸国贸易,和平时期自然畅通无阻;一旦局势稍有紧张,牲畜、马匹、刀剑之类,就会立即被视为战略物资,受到严格的管控。这显然不是商户们愿意看到的。可如今,这个有可能导致局势紧张的“因素”已经出现了。
交子城外,城佐村中,众人关于赤岩国右贤王退位之事的议论,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薛明台坐在桌边,独自喝着茶。在他的对面,百老爷正将茶盏靠着脸颊,用热气熏蒸着自己的双眼。
许久,百老爷缓缓抬起头,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
“抱歉,让薛公子久等了。”
“百老爷言重了。”薛明台放下杯盏,道,“百老爷颇通养生之术,晚辈日后也要仿效。”
“唉,我哪里懂得什么养生之术。”百老爷一边擦拭双目,一边言道,“不过是人的年纪大了,目力日渐衰退,加之一路饱受风尘之苦,双眼干涩难耐,故用茶水之气蒸一蒸,暂时润泽一下罢了。”
“百老爷过谦了。”薛公子略笑了笑,随即轻声道,“敢问百老爷,方才您所说赤岩国右贤王退位一事,是否确凿?”
“千真万确。”
“从何得知?”
“这个嘛——”百老爷笑了笑,“恕老夫不能相告。”
“哦——”薛明台轻轻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显露失望之色。
顿了顿,百老爷笑着言道:“这样吧,老夫问你几个问题,你须照着心中所想,如实回答我;之后,我也让你问我一个,老夫也必定知无不言,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百老爷问我‘几个’,才许我问您‘一个’,这买卖似乎不太公平啊。”
“哎呀呀——老夫年岁已高,你就当礼让老人家了嘛。”百老爷嘿嘿一笑,“况且——关于老夫,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这里人人都称老夫‘无所不知’。因此,对你即将提出的问题,老夫所答必定准确无误;而我问你的问题虽多,却未必能得到满意的答案。若以买卖而论,公子你已然是稳赚不赔了。”
“好吧,那就请百老爷发问,晚辈必定如实——”薛明台想了想,道,“百老爷所问,请勿涉及晚辈家世、来历。如若不然,恕难奉告——”
“这个自然,江湖规矩,‘英雄不问出处’嘛——那好,老夫问了。”百老爷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假设你就是赤岩国右贤王乌赫枭,会在此时退位吗?”
“会!”
“为什么?”
“这算第二个问题吗?”
“当然不能算——年轻人不要这般斤斤计较。”
“好吧。”
“为什么会在此时退位?”百老爷重又问道。
“因为——照目前的局势看,右贤王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待下去,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对——”薛明台轻轻地道,“其实,右贤王之位无法世袭,乃是赤岩国的祖制,并非今时今日才有。乌赫枭从登上王位之日起,就应该知晓。”
“没错,他定然是知道的。”
“那他这几十年来,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治理西境,甚至不惜招致国君乌赫桀的猜忌?”薛明台望了望窗外天色,似乎时辰尚早,“我不知道乌赫枭此生的抱负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抱负。我只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在不久的将来,都将拱手让人。如果——乌赫枭的子嗣兴旺,且又有几位人中翘楚,那么或许他还可以指望,自己这一脉,日后即便不在王位,仍可号令一方。但据我所知,乌赫枭仅有一女一子。其女不便多谈;其子嘛——似乎更善于搏克、套马之类。”
“嗯——”
“反观国君乌赫桀一脉,左贤王乌赫骓羽翼已丰,幼子乌赫骕骁勇善战,再加上其他皇子,共计不下十人。右贤王之子,日后要面对他们,如能自保,已属不易。”
“你可知,右贤王为何子嗣不兴?”
“据说,乌赫枭与其妻是青梅竹马,两人恩爱甚笃。奈何天不假年,其妻三十二岁便因病而殁,只给他留下这一女一子。此后,乌赫枭虽也有过其他女子相伴,但始终没有正式续弦,也没有再与其中任何一人生下一儿半女。”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百老爷道。
“哪里。”薛明台说着,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据你说,右贤王退位,似乎是心灰意冷所致了。这样一来,倒是正合了国君乌赫桀的心意。”
“那倒也未必——”
“哦?”
“我以为,世间之事,最要紧的莫过于‘时机’二字。有些事,即使必然要发生,可早一步还是晚一步,结果也往往大相径庭。”
“嗯——”
“赤岩国君乌赫桀,固然希望其弟右贤王交出西境大权,但——并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