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出宫
醒来时，阿橙不由想，昏君总是胡言乱语，偶尔还会胡作非为，自己为何还这般信赖他。以致发生这样大的事情，觉得已经到了他身边，就能安心睡去。
又想起昏君一时疾言厉行，一时又会温和容忍，再想到他原是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女娇娥的。那么往日那些她原本以为，或是断袖，或是君臣的亲密……究竟是何心思。
阿橙一边胡想，一边拿了放在床侧的衣服穿。衣袍里面，还混着她用于裹身的布。低头瞥了眼，才想脱掉衣服，重新裹上去，却听到宁喜在外面问：“大人醒了吗？”
惊了一下，才想起来，宁喜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心里安定了点，慌手慌脚把衣服草草穿上，下了床，才应了声。
看到宁喜进来，却下意识问：“陛下呢？”
宁喜仍是小公公打扮，笑嘻嘻道：“陛下朝会呢，尚未下朝。”
又很伶俐地主动说：“大人莫急，已经跟大人的奶嬷嬷传了口信，言说宫里设宴，彻夜狂欢，因而未归。”
阿橙隐隐头疼，揉了揉眉间，说：“既然彻夜狂欢，今日肯定不能做事，那我出宫回府吧。”
宁喜又笑：“陛下猜到大人想要回家，但是让大人等等他下朝呢。虽已晚了，依着陛下吩咐准备了早饭，大人多少吃一点吧。”
今日朝会却相当长，几乎到了中午饭时，严帝才来了乾明宫。
阿橙是今早才知道，她如今在的，乃是严帝的寝宫乾明宫。只是听宁喜所讲，严帝倒是歇在养心殿里的时候更多。
严帝听说阿橙要出宫，脸上有些不赞同。
“尚在孤的宫中，你都被人所害。孤怎么放心你住在南净巷？”
这话说的，不像是才认识不久的君臣，倒像是个家长父兄，阿橙心里腹诽，却又有些心软。她一向自诩大女子，甚至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甚至对着方嬷嬷，她虽爱撒娇，也只是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却从来不敢真的软弱。因为这世上，会护着她且能护住她的人，已经好些年都没有。
只是她惯是个嘴硬的，偏生说：“臣总不能因为害怕被人所害，就躲在宫中做缩头乌龟。”
“在孤把这件事了结之前，你还是乖乖呆在宫中的好。”
听了严帝的话，阿橙气恼道：“我是受害之人，陛下有什么权力不准我出宫？”
严帝走近，眉眼带着笑，却让阿橙忍不住想躲。
“孤自然是以权压人啊。”
一来，她怕方嬷嬷担心；二来，既严帝知道她是女儿身，她更加不能老是留在宫中。心念一动，放软了语气，祈求道：“陛下，臣想回家，臣回了家，哪里也不去，就也不会有危险。”
严帝听她软软祈求，想起当日的小丫头，上下打量，本想找出些小丫头的痕迹，却惊觉她今日只着了外袍，未做伪装，虽外袍宽松，但是与往日却已别然不同。且她仰脸祈求时，并不是小丫头那时的天真和童稚，却是如带了勾子的软藤萝，又柔且韧，勾着人的心里七上八下，找不到落处。
一个“好”字，在他还未考虑好这件事之时，就已脱口而出。顿时后悔得暗暗咬牙。又补救道：“但是你才解了毒，还要在宫中再观察观察……晚上再出宫吧。”
他心里有个念头，就是再也不让这个善于伪装又极其健忘的小丫头出宫，可是他也知道，这个丫头犟得很，若是不出于她的自愿，只怕要与他对抗到底。
“那，也好。臣无事了，陛下自去忙好了。”
“爱卿倒是适合做个御史。”
严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甚是认真，阿橙以为他又要如点自己做状元一般“胡作非为”，忙阻止道：“臣当不起。”
“每日给朕上奏折的老御史，还劝朕要劳逸结合呢。你倒是一心劝朕去忙政务。”
他愈发逼近，阿橙心里又开始暗暗骂昏君，为了和严帝留出一点缝隙，上半身都有些后仰，仍勉力想说服严帝。
“臣心里，陛下是一代明君，自然该勤勉政务。”
最终，这位“明君”未曾听了阿橙的良言进谏，去忙一国之政务，反是阿橙被他哄骗，不知为何就答应了同他在皇宫中散了半天步。
终于出宫，马车上，宁喜小声说：“陛下怕有人对大人不利，已经多派了御风卫护在大人宅子周围。”
阿橙突然想问，别的官员，是否也有这种“待遇”？
起初，严帝派人跟着她，她以为是因为自己要进出御书房，所以须得谨慎。如今再回想……
“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身的？”
宁喜却不答反问：“大人没有问陛下吗？”
看到阿橙摇摇头，道：“小人只知道自己被派来给大人时，已然是知道的。不过小人也不是特意为了大人才女扮男装的。御风卫里，几乎不分男女，有几位姐妹，也和小人一般，从来都是以男儿样子示人。”
回到家，方嬷嬷果然又满是担忧。阿橙撒谎，只说就是昨夜酒宴太晚，因而索性没回来。
方才在马车上，她斟酌了下，严帝已知自己身份这事，暂且就不与方嬷嬷说了。不然，恐怕方嬷嬷整日要催着她快些离了皇宫。心下有些内疚，只好撒娇卖痴了过去。
又忍不住把崔芷瑶送来的信笺和各色礼物找了出来，百感交集，情绪复杂。阿橙自然恨崔芷瑶算计于她，可是，又有些同情。因着她恐怕将死之时，也想不到，是同夫同母的姐姐崔芷琼要借刀杀人，还要彻彻底底处理掉她这把工具刀。
人已经没了，万事皆休，恨不恨，怨不怨都失了意义，只是不知道严帝，可能得到琼妃害人的证据，又如何处置她。
阿橙拿了个火盆，把信笺和能烧的东西都烧了掉。有些原本还想找机会还给崔芷瑶的，如今也不必保留了。
回来之前，严帝是让她在家歇息几日的。阿橙心里也满是纠结，如今严帝已知自己身份，她还要不要继续进宫。严帝虽三番两次威胁于她，但是她渐渐有种直觉，就是若她真的非走不可，或许严帝也不一定真的会砍头杀人。昏君惯爱吓唬和诈欺她，分明早知她是女儿，却故作不知，还……以男儿之间不必授受不亲，哄骗得她容忍了很多事情。
可是，昏君倒也并没真的伤害于她。甚至昨日那等子情况，自己已如刀下小兔，任人宰割，昏君却还是放过了她……
不过昏君自然还是可恨的，毕竟害自己的，有昏君的妃嫔在内。而且，自己当时叫“嬷嬷”，是让昏君叫嬷嬷照顾自己，不要别人的意思，却被昏君误会，半路召回了去接方嬷嬷的人马。
阿橙有些犹豫不决，第二日就暂时未曾进宫。方嬷嬷出去买东西回来，兴冲冲要跟阿橙汇报街上听到的八卦，看到阿橙竟召了宁喜进来伺候，有些惊讶，等着宁喜出去了，才阖了门，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原是街上都在盛议，陛下宫里，竟一下子少了两位娘娘。一位明妃娘娘，已被陛下收做皇妹，还通过司天监算了命格和八卦，另赐了婚；还有一位琼妃娘娘，却是命格不好，前世做下孽业未曾偿还，已送至皇家红山之上的感业寺，抄写佛法，偿还业障。
“怎么听说，明妃娘娘新赐的夫家，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老奴记得，有个找了姑娘几回的康公子，就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
见康元庭之时，因着涉及明妃，都是让方嬷嬷在外盯着，她倒没听到具体说些什么。
阿橙忍不住笑笑，说：“我猜说不定就是那位康公子。若是他，说不定还送咱们一份喜礼呢。”
“还有琼妃，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只知道是崔阁老家的千金，对了，崔小姐不也是崔阁老家的千金，只怕她们是姐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