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谣言
方嬷嬷回来时,脸色也有些难看。
“崔小姐说的什么意思?怎么有些听不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嬷嬷侯在会客厅外面,断断续续的话都听到了。
“方伯去孟府回来了吗?”
因为想去见孟云祥,又怕他去了今日的朱夏筵,特意打发方伯先去问了。
“应当快回来了,我去看看。”
方嬷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了会子,进来说:“孟公子跟着一起来了,姑娘可要见?”
阿橙理了理衣服,又去见孟云祥。
原本是打算问翰林院编纂大理志的事,如今却顾不得这个,直言道:“你为何这般看我,又神色惶惶,可是有什么瞒着我?”
见孟云祥面色犹豫,轻斥道:“你对我兄弟相称,却遮遮掩掩,有所隐瞒,算什么兄弟,不如这就出门去,再不相交。”
孟云祥脸色绯红,期期艾艾开了口:“就……就万兄和陛下的谣言,近日愈传愈烈,还说陛下……陛下之所以到了此等年纪,还未和后宫妃嫔圆……房,未曾开枝散叶,就是因为陛下有,有,有……”
“断袖之癖?”阿橙愕然,又有些了然,心里倏地发冷。
“还说陛下为了,为了万兄,和太皇太后争执,不肯立后,要,要独……独”孟云祥低下头,话几乎含糊在了嗓子眼,“宠万兄。还说陛下之所以点,点万兄做状元,就是因为见了万兄,一见……倾心。”
“不过我想这些都是谣传!”他突然抬头望着阿橙,眼里满是期冀,“对吧!其实几年前,陛下偷偷去见过我父亲,当时和我父亲半夜密谈。我虽未亲耳听到陛下说了些什么,父亲却说,陛下必是一代明君,大凌乱局三年内必稳。后来,陛下果然稳定了时局,比我父亲预期的还要快些。”
“陛下怎么会是……会是那样的人!而且万兄,也不是那般的人,对吧!必然是有些人故意散播这些谣言,来毁坏陛下和万兄的清誉。”
阿橙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却发现竟如严帝往日嗤笑她时一模一样,不禁苦笑。
她原本和孟云祥一样,任坊间流传严帝暴戾任性,胡作非为,只信着严帝当是一代明君。毕竟御驾亲征,以身犯险,解决西北百姓多年困苦,就没几个皇帝能做到,先皇也没做到。
可是她回想和严帝点滴,却开始相信这谣言,至少在某些部分,是有可能的。
但是只能硬着头皮否认,安慰孟云祥。
“自然是假的。陛下尚无子嗣,只是因为后宫妃嫔年岁较小,未曾圆房而已。如今,据说宫里正在计划此事,要重新为妃嫔们做些庆贺之礼,才能……圆满了此事。”
孟云祥听了面上一喜,竟似已完全解了之前的疑虑,不过又微微皱眉,“陛下的妃嫔为何皆年岁很小呢?”
旋而自行解释,“哦想起来了,陛下登基时,不过十五岁,和陛下差个几岁,可不就还是稚龄女童……这,”
显然孟云祥也有些意识到严帝选妃时的不同寻常,不过他很快又笑了,“陛下自然是因为当时还无心女色,所以并未挑选合适年龄的绝色佳人,只选了些家世合适的,暂置后宫。也好心无旁骛,专心国事!”
原来还可以这么理解?
阿橙不禁多看了孟云祥一眼。这个呆子,倒是忠君爱国头一名。又想孟云祥的父亲乃是当世才学大家,他都认定是明君,那么至少对于治国而言,严帝当是个好皇上。
心下起伏不定,一团烦乱,看着孟云祥倒是放下了初来时的慌张不安,冷静起来,突然生了戏谑之心。
“贤弟,你说,要是陛下,”阿橙故作神秘,“真的有那种癖好呢?”
孟云祥才安定了心神,拿起茶杯要喝水,吓得几乎把茶杯甩手扔掉。好歹稳住放在了茶几上,脸色已是又变了色,青青红红白白,似戏台子上故意扮丑的丑角儿。
阿橙哈哈大笑,“为兄逗你玩的。再说,即便真是那样,为兄有什么好,还不如贤弟长相俊俏呢。”
一句话说得孟云祥先是愕然,然后满面赤红,嗫喏道:“万兄怎能开这种玩笑,要被你吓死了。而且,就是因为万兄长得太美……太过了些,那些人才传出这种谣言。”
“万兄不知吗?如今街头巷尾都传闻,当日之所以游街时没有状元郎,就是因了状元郎,郎艳独绝,世无第二,若去游街,只怕要惹出祸事。”
孟云祥抬眸看了眼,又忙避开眼神。
“如今还传说,状元郎就是前朝那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转世,原本该是绝世的美人,因着……因着陛下的特殊癖好,才化作了男儿身……专为……”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
阿橙已是惊讶无比。严帝任性妄为,随意点状元,又召入御书房,若是有人因此传说严帝对万江澄有什么特别的情义,倒也能理解。只是这些传说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我只是一介书生,即便被陛下点了状元,也并无官职,这些人针对我做什么?”阿橙思量道,“莫不是故意造这些谣言出来,败坏陛下的名声,顺便挑起事端?”
孟云祥点点头。
“我亦是如此想。如今,几件事都聚在一起,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几件事?”
“陛下如今尚没立后,甚至后宫妃嫔都只是如闺中小姐一般养在闺中,让那些想靠着女儿得宠,多得些权势的人,毫无办法。据说很多世家见天儿求见太皇太后,有想让女儿进宫的,有进了宫想邀宠的,也有直奔着后位的。”
这事倒是不难想象。历来,后宫虽不许干涉政务,却永远是权贵们争夺皇家偏宠的战场。只是不知昏君,会是如何的。
突然想起,若昏君真的是癖好特殊,且真的是色令智昏,才点了万江澄做状元……阿橙不敢往下再想,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问道:“还有什么事呢?”
“还有,”孟云祥压低了声音,又往厅外看了看,才继续说,“万兄应当知道,陛下继位之前,先皇仁政……”
所谓“仁政”,不过是个美化的词罢了。先皇,也就是严帝的父亲平帝,说好听点是仁爱之君,说难听点,便是一个无所作为,躺在前朝历位君王的功劳簿上的咸鱼。平帝一心只求炼丹成仙之术,把国事全扔给朝臣,以致养大了一些权臣的心,也让九州的一些地方势力渐长,不再把京里的皇权放在眼里,明里暗里做起了土皇帝。
也因此,平帝薨亡之时,地方乱了那么一阵子,很多人觑着机会,意图谋反。只可惜,年仅十五岁,并甚少露面的太子,竟是个完全不同平帝的狠角色。在平帝薨亡的翌日,就登基继位,先占住了名号,再软硬兼施,稳定住了京城,把握了京郊及周边的三个军营,据说还“请”了一些留守京中的外臣家人进宫,祭祀平帝,庆贺新君。
严帝登基的故事,民间也传了一箩筐,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便不知了。只是平帝爱做甩手掌柜,却几乎是人人皆知的。
阿橙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平帝的“咸鱼”事迹,听到孟云祥美化为“仁政”,暗地里嗤笑,这书呆子原也会这些伎俩,并不呆啊。
“先皇仁政……对各地方的节度使和官员皆下放了不少权力,陛下如今想要做些调整,自然便遭到了反弹。污蔑陛下的人品倒都是小事,如今有些地方,都在传陛下的新政,会导致当地税收加剧,他们啊,想撺掇着老百姓反对呢。”
“原来如此。”
阿橙并不是只顾自己吃喝玩乐的人,这些事情,自然懂得。反倒是被点了状元之后,每日里被困入御书房内,对外面这些事,知道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