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月氏为质（5）
第134章月氏为质（5）“小图……”冒顿笑意更深，却有泪水从脸上纷纷滑落，即使世间所有的人都误解他，憎恨他，他的小图依然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他的本心，无论他如何掩藏，无论她还有没有灵力……
“回去吧，”冒顿伸手抚上休屠细腻的脸，“有这一晚，有这一次，就够了，再多，我就无法承受了，我也不配！”
休屠握了冒顿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依然注视着冒顿流泪的脸，“我只想知道你为我放弃了什么，至于配与不配，没人能替我说。”
冒顿将休屠紧拥入怀，“你只要知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护你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就算是”冒顿一顿，终是继续说道，“就算是上神，也不行！”
每个听到这话的人，都是神色一凛，说这样不敬神灵的话，是要遭天谴的，要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能让一个人说出如此决绝的誓言。
藏身于冒顿怀里的休屠，看不到冒顿的表情，她只听得见，冒顿的心跳声在她耳边沉稳有力地响着，此刻，她忽然明白，她遇到了一个怎样的男人，这个男人能够为了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算会得到几世的惩罚，也无怨无悔，身边了有这样的男人，她，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好，那就让我们一起来吧，”休屠轻轻地说，“无论这样，都别让我找不到你好吗？我会难过，会害怕！”
看着休屠和冒顿忘情地相拥，昆脱的身体晃了晃，月格尔扶住了他，两人低头之际，蓦然看到凌乱不堪的床铺，和四周散乱丢放的男女衣物，休屠被撕裂的锦裤，娇媚地躺在正中间，似乎是在用无声的语言，向他们解释着刚刚的一场风月。
“今夜是我睡在大殿下的寝帐里，大殿下留在这里……”二锅头看着昆脱虽是不忍，还是悄悄地解释道，而昆脱的神色则告诉她，这种解释已经没有必要了。
看看冒顿大氅内裸、露的胸膛，休屠外袍下赤着的一双小脚，月格尔也喃喃地说，“他们……，他们已经……”抬头看向昆脱，“谶言说的是‘身祭’，姐姐她既然……”无尽的欣喜遇到昆脱灰败的目光后，声音又不由得低沉了下去，苍白地劝慰道，“这至少说明，我们其实是错怪了大殿下。”
昆脱只觉得全身被抽空了力气，再也找不到支撑点，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软软地倒了下去，二锅头和月格尔齐齐惊叫，“昆脱！”
冒顿和休屠奔了过来，冒顿刚要伸手查看，昆脱一拳打了过来，却绵软无力，冒顿轻松避开，“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如果只是累的，就好好休息下，想要回去的话，也不急于这一时。我先走了，你们照顾他吧。”
其余四人都是无语。
看着冒顿离去的背影，休屠心底哀叹，这个家伙，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肯亲口说出谶言，这样的性子，还真是罕见！
二锅头手脚麻利地忙碌着，不大的帐篷很快就恢复了整洁，有人送来了热奶，月格尔端给昆脱喝下，休屠亲手拿了沾湿的帕子，给昆脱细细地擦洗。
二锅头拿了干净的衣服来，昆脱看了一眼，不肯换，二锅头还在解释，“都是新的，大殿下并没穿过……”
昆脱只是别开眼不理，还是休屠说，“把外袍和外层的锦裤脱了吧，现在洗了，放在火堆上烘一烘，明天一早，也能干了。”
昆脱这才缓缓动手脱衣服。休屠借机查看，发现昆脱除了脸上的那道鞭痕，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冒顿真真手下留情。
吃喝完毕，四个人都沉默无语，二锅头站起来刚要退下，就被休屠拦住，“有些事，你也该知道。”她必须让二锅头知道他们去月氏国所要面临的处境，借这个机会再次劝二锅头回去。
如果不行，万一自己发生了什么意外，也不能让二锅头怨恨冒顿，休屠再也不想看到身边至亲至爱的人相互残杀了，那种痛苦，无法形容。
“休屠巫女身祭上神，冒顿单于一世平安。”月格尔清楚地道出冒顿一直没说的谶言，又不安地看看昆脱，向休屠解释道，“姐姐，是我知道了你在请神，才拉着昆脱去偷听的。”这话虽没撒谎，却有水分。
此刻心如油煎的休屠，那还有心情怪他们两个偷听。身祭是和血祭同样残忍的一种祭献，为上神献上的祭品都是年轻貌美的纯洁女子，有人献上过自己的女儿，和娶过门儿未曾染指的妻子，也有女子为了达成某个心愿，用自身为祭的。总之，和自己的关系越亲密，祭献越虔诚，效果也会更灵验。
身祭的女子洗浴打扮后，在巫女祈神时，或跳下悬崖峭壁，或沉于深水之底，也有用火焚烧的。如果近旁什么都没有，就要摆上祭台割开血管，血尽而亡……
整个过程中，做为祭品的女子，心智都十分清醒，也不会挣扎反抗，也就是说，她们必须心甘情愿的，在这个痛苦而恐怖的过程中，满怀虔诚和宁静去体验死亡的一步步降临。
如果说血祭是以生命为筹码的惨烈祭献，那么休屠不知该如何评价去身祭，那些女子不仅献上了生命，而且献上了身为一个女性最美最愉悦的幸福和宝贵的青春。
以往，休屠或许想不通，什么样的愿望值得这样的付出，可是现在，经历了黄河岸边亲人们的生死，感受到了冒顿无言的深情后，休屠想通了，世上总有那么一种深情，值得让人付出所有。
“单于，一世平安。”休屠在心里暗暗叨念着，还真是昂贵呢，对于“上神”，休屠由开始的偷偷怀疑到后来的不得不依赖，再到现在的无奈接受，一步步走来，蓦然回首才恍然惊觉，所谓命运一直不离她的左右，一切挣扎都逃不掉粉身碎骨的结果，或许她从来就不是什么上神的爱女，只是轮回巨轮中的一粒小小尘埃，接受着不得不承受的种种磨难。
月格尔感受到了休屠的异样心绪，向她投来探寻的目光，休屠急忙遮掩，“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谶言，冒顿他竟能为我……”
月格尔叹息一声，投向休屠的目光中就满含了羡慕。
休屠心头一动，其实每个人都并非毫无选择，今夜冒顿迫不及待地要毁了她的处子之身，为的就是让她失去身祭的资格，她能感到冒顿爱她之深，却没想到，冒顿所付出的代价如此高昂，他都觉得值得，她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再说，既然冒顿都能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成全他们的爱情，她又怎能放弃？放手一搏，未必就全无转机，为什么她就不能这样想，上神让她穿到这里，也是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和改变的契机呢？
闭着眼睛半躺在一旁的昆脱，听到休屠刚刚说过的话，倏然间睁开双目，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瞪视着休屠，一双眸子恨不得滴出血来。
休屠赶紧上前抱了昆脱的头，“我知道，你也能的。”一边用手，轻抚着昆脱的肩膀，“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休屠不辞而别带来的伤感、委屈；连日来不停寻找时的担忧、劳累；报复冒顿不成产生的挫败、愤懑；看到那张床时心里的失落、痛楚，此刻都化作滚滚的泪水，尽数从昆脱的眼中流淌出来，他瘦削的肩头不住颤动，埋在休屠小腹上的脸，压了再压，恨不得就这么留在休屠的身体里，他倒要看看，在小休的心里，他能占多大的位置！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休屠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世间最残忍的语言，不是“我恨你”或是“我要杀了你”，而恰恰是这句“对不起”，这三个字苍白至此，却可化作利刃，将一个人的心狠狠撕碎。
二锅头在一旁垂泪。
月格尔死死地咬着嘴唇，却不知该恨谁，她想到，当昆脱看到休屠和冒顿情话绵绵时，恐怕也是这种伤心欲绝的感觉吧，他们，为何都这么可怜？！
过了很久，昆脱揽着休屠的双臂，渐渐放松，抵不过疲惫的他，就这样睡着了。
天已大亮。
休屠看着前襟潮湿一片的外袍，暗叹一声，打算起身换过，她刚一动，昆脱就醒了，急忙重新坐下，“你再睡会儿，天色还早，再说，我们不急着赶路。”
昆脱听到了，她说，我们。
昆脱断然起身，二锅头赶紧去取昆脱的衣服。
休屠接过，想帮昆脱穿上，见昆脱并不闪躲，休屠就继续说，“你这么累，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容易生病。”
昆脱笑了一下，再没了往日的风轻云淡，笑容极为勉强，休屠不忍再看，转过头去对月格尔说，“你们要照顾好我阿妈，还有这次休屠部落来的人马，你们都带回去吧。”
昆脱又听到了，她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