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一败涂地（6）
第126章一败涂地（6）这个冬天过得还是相对安稳的，经过了一系列的打击，整个部落联盟犹如一只受到重创的巨兽，在抓紧时间疗伤，而休屠巫女则以她的仁慈和优秀，给族人提供了疗伤的条件。无论奴隶还是贫民，人人都至少能吃个半饱儿，能挤着住进帐篷，休屠部落则收容了大批无家可归者，为他们提供了工作机会。
如果说休屠巫女象母亲般照顾了族人，冒顿殿下则如同守护神般，保卫着他们的安宁，这个冬天冒顿殿下不仅带人继续狩猎，还成功地击退了三次劫掠。
新年时，呼衍珠给休屠送来了两张红色的狐皮，休屠客气地推辞，“珠儿姐姐自己留着吧！”
“啊，啊”呼衍珠的目光有些躲闪，“我有的。”
休屠没再多想，也就收下了，呼衍珠该感谢她的地方很多，她又这么富有，过份的推辞会让呼衍珠不安的。
休屠把狐皮拿给了奇朵，“阿妈，这两张狐皮您留着吧！”
奇朵用满是青筋的手，一下下儿抚着狐皮光顺柔滑的毛，说的却是些似乎毫不相干的话，“狐皮自然贵重，但对我们来说，也算常见，可你见过红狐的皮吗？而且是两张。”
“呃？”休屠有些惊愣，这些她倒是没想过，然后仔细地搜索起记忆来，“见过啊，那年单于不是赏赐过我几张，我做了件外氅？”
奇朵笑着摇头，“把你那外氅拿了来，看看那几张狐皮和跟这个可是一样？”
休屠没去拿，而是仔细地看起那两张狐皮来，冬日下午的阳光并不强烈，帐篷内有些阴暗，两张皮子被阿妈铺在盘坐的腿上，闪现着柔滑的光，尊贵的奢华呼之欲出，果真是难得一见的上等狐皮！而且整张狐皮上没有一丝破洞，可见猎手在射猎时是射了它们的眼睛，为的是不破坏它们的皮毛。
“要是还看不出区别，你就拿到帐外去仔细看看吧！”奇朵边提醒，边顺手卷了这两张狐皮递给休屠。
休屠从善如流，将狐皮拿到了帐外的阳光下，在下人们的帮助下展开，冬日明亮柔和的日光加上地上皑皑白雪的映衬，那两张狐皮夹在当中，竟然现出了火般艳丽的红色，“哦，我的上神啊！”纵然是见惯了金玉珠宝的休屠，也不由发出了赞叹。
“太漂亮了！”身边的下人，也都是年轻女子，早就按捺不住了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看啊，看啊，象有水波在动呢！”
“这中红色太艳丽了，我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狐皮……”
的确，这种颜色的狐皮红得端正红得热烈，相比之下，休屠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红狐皮，只不过是深深浅浅的棕红色罢了。
再仔细看时，就不难发现，这两张狐皮大小略有不同，稍大的一张皮毛坚挺些，也更光亮，稍小一些的那张，则更加细柔，颜色鲜艳中带着一丝难言的柔媚。
“看出什么来了？”奇朵笑呵呵地问刚进账的休屠。
休屠将两张狐皮递还给奇朵，“颜色非常漂亮，和我以前见过的红狐皮都不一样，而且两只狐狸似乎是一对儿。”
奇朵点点头，“这才是真正的‘火狐’皮，一张都是难得一见的，更别说是一对儿。族人中有个传说，一对火狐就是一对被神火炙烤过的苦命恋人，他们承受了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却依然要在一起，于是上神也被他们感动，就把他们化成了狐狸，在草原上自由生活。如果打到了其中的一只，那么就会被怨念诅咒，永远得不到心爱的人，如果打到了一对儿，就可以当做最好的定情信物，送给爱人。有了这样的信物，两人无论历经多少波折，都能重新在一起，接受了这样的信物，就是表明心迹，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要不离不弃。”
看着傻傻地听着自己说话的休屠，奇朵难得地露出了十分欢愉的表情，“你觉得，这样的东西转送给阿妈我，合适吗？”
在下人们“嗤嗤”地低笑声中，休屠红着脸，让人把两张狐皮收了起来。嘴里还狡辩着，“我怎么懂得这些，再说，您不是说白狐最珍贵嘛？！”
奇朵正色回答，“白狐当然珍贵，可白狐是上神的使者，是给族人传递福泽的，任何人都不准猎杀，只能跪拜，否则神会怪罪的，而且自从你出生起，本来就罕见白狐再也无人见过，甚至还有巫女曾因此‘请神’？”
“还有人为这种事儿‘请神’？”休屠有些惊愣地瞪大眼睛。
“当然啊，”奇朵拉过她的手，“神赐下的福泽少了，族人们当然想知道是为什么了？”然后微微一笑说，“上神回答说，使者有一位就够了，所以有了休屠，就不再派白狐来了。”
休屠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让她从内心里完全接受，她还是有点儿做不到。
“那个，”休屠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奇朵点点头，等到休屠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慢悠悠地说，“那对火狐皮是谁送给你的，你不想说，阿妈就不问了，不过，你要是不想要，三天之内，就要还给人家的。”
休屠心里乱糟糟的，连身都没回，背对着奇朵胡乱点了点头，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晚饭时，看着魂不守舍的休屠，昆脱担心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吗？快和我说说。”
休屠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看得昆脱头晕，“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有，但是是小事儿，而且是私事，我不想跟你说。”休屠的心很乱，得找个人聊聊是真的，可昆脱绝对不是个好的倾诉对象。
“哦，”昆脱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儿，继续吃饭，却觉得肉不香，奶太淡，谷米有些糙。
休屠安慰地拍拍昆脱的手，“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真的是小事儿。”神色有些躲闪。
昆脱心内不安，只能强作欢颜。
昆脱走后，休屠又拿出那两张狐皮来看，有了那样的传说，这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呼衍珠给她的，而能让呼衍珠来做传送信物的人……
休屠烦躁地甩了甩头，她本以为一颗已被他伤透了的，静如死灰，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勾了下手指，就能再次让她心乱如麻！这算什么？先是他拒婚在前，接着将她卖出在后，现在又送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要！绵羊还有三分脾气，何况是她？！
“来人，”休屠喊了一声，“把这两张狐皮给大殿下夫人送回去，就说我不想要。”
下人拿了狐皮刚要走出门，休屠又喊，“回来！”
呼衍珠只是个传东西的人，没必要让她在中间为难，为自己的丈夫传定情信物，想来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儿。再说，自己想发脾气，也要找对了正主儿，“回头，我亲自去送。”
第二天一大早，休屠先拿着那两张狐皮，去了休屠部落，硝制皮毛是匈奴人的传统手工业，但是想硝制得这么好，只有休屠部落的手工匠才能做到——那还是休屠花大气力从月氏国引进的先进技术。
“这是你硝制的吗？”休屠问。
“是啊，休屠首领，”手工匠有些诚惶诚恐，“有什么问题吗？”这种难得一见的珍贵皮毛，堪称宝物，当初他就战战兢兢，做好后，又和大殿下一起，细查再细查，明明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怎么过了一夜，休屠首领就找门儿来了？
“是谁让你制的？”休屠的神色不辨喜怒。
“是……，是大殿下……”跪在地上的工匠说话都不利落了。
休屠看了看他，再次明白了这东西的珍贵，“硝制得很好，回头我再赏你头肥羊！”
工匠一口气松了下来，萎顿在地，想起该道谢的时候，休屠已不见了踪影。
明知道是冒顿送的，可还是要多此一举来查，休屠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怕，怕那点点的期盼又一次落空，怕那种心碎的感觉再次来临。
休屠抱着这个烫手的包裹，骑着马徘徊，昨晚一怒之下的勇气消失殆尽，她跑过冒顿的寝帐时，绕得远远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阿妈的话又回荡在心头，“三天内得给人家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