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血流成河（10）
第115章血流成河（10）记忆中，休屠从来没和古朵力这么亲近过，包括达克耳也是，她还很小时，就有了成年人的灵魂，觉得这样做不妥，而他们因为她身份的缘故，没机会，也不敢，象普通人家的兄妹那样带着她到处疯跑。
大家都长大后，就是真不方便了，现在想来，休屠觉得她其实错过了很多。手掌下，古朵力粗砺的面部皮肤，刮痛了休屠的手指，浓密胡须的遮掩下，他脸上有一道道裂痕，不知是被兵器刮伤的，还是被寒风吹裂的，二十一岁的古朵力，有着一张中年人般沧桑的脸。
休屠心想，等下一只船来时，就让人把熟睡的古朵力悄悄抬上去，还有达克耳，自己下令绑也要把他绑到船上去！
突然，古朵力翻身而起，连带着把休屠都带了个跟头，接着，古朵力象拎小羊似得，把休屠提了起来，“小图，快上船！”古朵力的大吼，让休屠有刹那的怀疑，大哥是不是睡迷糊了？
不见很久的达克耳忽然出现，指挥着他身边剩下的几个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出来一条船，原来他藏了一条船！休屠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古朵力已上马，走时对达克耳说，“七百步了，我一回来你就点火！”
休屠这时才明白，古朵力为何要睡在雪地里，这样是为了能清楚地听到马蹄声，要经过多少次战火洗礼，才能炼就如此的警醒。
把船推下水后，达克耳说，“小图，你先上船，放心，这是最后一条船，大殿下不来，我们是不会解缆的。”
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吗，休屠的心里反倒有些轻松，乖乖地上了船，她默默地想，冒顿不会有事儿的，命运里的安排不是这样的，她是巫女，她是穿越女，她知道，她坚信。
已失去时间概念的休屠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只飘零在岸边的小船上，她抱着双膝全身颤抖。清冷的月光让地上的白雪慌得她睁不开眼睛，耳边有呼啸的冬夜寒风和滔滔拍岸的河水不住响起，杂沓的马蹄声和金属刀剑的撞击声，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身旁，无数人的影子，在四周来来去去，静默地投入死亡的怀抱，她想，地狱的景象也不过如此吧！
忽然，一圈熊熊的火光，在岸边升腾而起，扑面的热气，让她整个人从混沌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她颤巍巍地刚从船上站起来，就见一行人旖旎而来，走到近前才看清是古朵力、达克耳、沃尔汉和十来个兵士。
沃尔汉身上背着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不知是因受了伤，还是太累了，沃尔汉走得跌跌撞撞，只有他一人面对着休屠的方向，其他的人，都是背对着休屠的方向，不断后退。
沃尔汉走到船边时，似乎已脱了力，将身上的人，半拖半拽地弄上船，看到呆立的休屠，也不说话，抬起脚，一下子就将她踹倒在船底板上，突然扑倒的休屠，这才发现，那个满身血污毫无知觉的人，是冒顿。
休屠顾不上寒冷，伸手掬了一捧江水淋在冒顿脸上，突然而来的冰冷，让冒顿下意识将脸偏了偏，尽管冒顿没呻吟，也没醒来，可只要他还活着，休屠就已感到万分欣慰。
伴着几声乒乓的金属入木之声，船身颠簸起来，休屠抬头看时，发现系船的缆绳已被砍断，沃尔汉和达克耳已携手拉动横在河面上的船索，古朵力和几个兵士站在水里推，船正缓缓驶离岸边。不多的箭正穿过火光射了过来。
“火堆还是太小了！”达克耳说了句，想要转身下船。
看出他意图的沃尔汉出言阻止，“不要去！这是弩箭，火堆再大也能射得过来！”
达克耳立即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儿，奋力地和沃尔汉一起拉船。
休屠瞥了一眼插在船帮上的箭，发现果然和普通箭支不同，来不及细想，只是紧紧盯着还在水中的古朵力他们。
古朵力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好在，看到有船开动，岸边所有的族人都聚集而来，射来的弩箭又因火堆的阻隔无法瞄准目标，只是乱射，所以古朵力还没被伤到。
这时休屠才明白，原来在最后的那天，达克耳带人用废弃物，在渡口周围设了最后的屏障，等到冒顿他们一过来，就燃起了火。
到了水深之处，古朵力率先爬上了船，其他的兵士紧随其后，虽然乘船的人多起来，但拉船的人也多了，所以船的速度反而更快。休屠刚松了口气，却见漫天的箭雨骤然而至。
“该死！他们穿过火堆了！”古朵力厉吼。
所有人都拼尽全力拉船，休屠翻了下身，伏在冒顿的身上，现在她明白了，为何刚才一上船，沃尔汉就将她踢倒，躺在船头底板的她和冒顿被船尾密密站着的人，用身体护着，无论怎样都不会被箭伤到。
突破火堆的弓箭手，已能看到目标，虽然普通的箭威力不大，可是数量很多，不多的兵士一个个掉落在水中，身上都插满了箭，如同一只只被血水浸透的刺猬。有的人临死之前，手里还紧紧拉着船索，古朵力只好用刀砍断他们的胳膊，再将尸体踢下河去。
休屠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剧，将自己的嘴唇咬烂了。
终于，站着的人只剩沃尔汉、达克耳和古朵力三个了，就是他们三个的身上也都中了箭，涔涔的鲜血，将本已乌黑的船索，浸染得更加深暗。
见到古朵力也倒下了，休屠再也忍不住，“大哥！”她尖叫着踉跄起身，却又一次被沃尔汉踹倒在船头。
休屠一步步爬向船尾，向古朵力靠近，“大哥，大哥……”
“别过来！”古朵力的声音很微弱，可依然清晰。在黑暗中，他看着休屠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不知是想到，休屠和冒顿能够平安脱险，还是想起幼时的快乐时光，然后艰难地翻过船帮，“噗通”一声掉落在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