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背水一战
战至下午，日军仍旧无法攻下光华门，但后方却传来了关于撤退的消息。
我转过身抓来一名士兵，让他暂时顶替我的位置，虽然我听到后面有明显子弹穿过肉体的声音，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我们的旅长易安华也再次来到前线，虽然他的伤势在一天内不可能痊愈，但他仍旧义无反顾地重新来到这里。
我走向他，向他敬了个礼，然后摆正姿势向他询问关于撤退的消息。
“旅长，我听说我们就要撤退了？”
“放屁！谁说要撤退的！这是扰乱军心！是与日寇同谋！”
“可我听说日军的国崎支队已经快打到我们后面了！他们已经过江了！”
显然，日军支队过江这则消息是属实的，听到我的话后，旅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扰乱军心！赶紧回去战斗！撤不撤退不是你我说了算！”
显然，旅长也不知道关于撤退的事情，或许他知道，但为了让我们继续坚守下去，他选择隐瞒。
可其他人却不乐意了，他们一度认为，撤退的日子近在眼前，并纷纷不要命地去追问旅长，甚至激怒旅长，可最后，旅长唯一能回答他们的就是一颗手枪子弹。
“扰乱军心！格杀勿论！没什么道理可讲！”旅长继续放下狠话。
我没空理那些把自己生命当儿戏的蠢货，本来从上海捡回一条命已经够幸运了，可却偏偏要死在自己人手里，这太蠢了。
战至傍晚，枪炮声渐渐停歇，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士兵们疲惫不堪地倚靠在城墙边，目光迷茫而绝望。
我望着远方，心中暗自思忖。旅长的坚定让人敬佩，但现实却如此残酷。敌人的兵力源源不断，我们是否真能抵挡住他们的进攻？
这时，一阵风吹来，带来了些许凉意。我抬头看天，发现乌云开始聚拢，似乎要下雨了。这也许是上天给我们的一丝慰藉吧。
但休息时间没过多久，后方就传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日军国崎支队即将到达南京后方，形势十分危急。
原本就已经涣散的军心，直到这件消息传来后更加涣散，甚至有些士兵开始打包自己的行李，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我看着眼前昔日的战友们，如今为了活命已经准备大难临头各自飞，甚至连赵卫国也在问我要不要装好行李准备撤退。
“连长！要不俺们也准备撤退吧！南京要守不住了！”
我转过头，愤懑地回答他：“你之前不是还说要与南京共存亡吗？”
“可是现在形势变了啊！如果后方没有传来撤退命令，俺当然愿意死在南京！可现在，该跑路的跑路，该撤退的已经准备撤退了！”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想让我给他一耳光，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是我和李营长带出来的兵！
“放屁！谁撤了？你告诉我谁撤了！谁敢撤！没有明确的命令谁敢！你，赵卫国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有人想趁乱逃离南京，无论军衔！直接给我毙了！责任我来承担！但如果让我发现你和他们同流合污，别怪我把你脑袋塞进七五山炮当炮弹使！”
他听完后，并没有露出恐惧和不安的表情，而是一脸的坚定，他向我敬了个军礼后，发誓一定做好这件事。
然而，变故来的速度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到了1937年12月12日拂晓，88师镇守的雨花台彻底走到了命运的尽头，日军集结一百多架飞机对阵地进行狂轰滥炸，接着发起集团冲锋，为了防止雨花台陷入日军手机里262旅旅长以及所有官兵，壮烈殉国，至此雨花台阵地全部陷落。
然而坏消息总是接踵而至，日军在拿下雨花台后又继续全力进攻中华门和水西门中间的赛虹桥，情况危在旦夕。
我们急得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雨花台一旦沦陷，这也意味着日军的大炮可以毫无顾忌地朝我们倾泻炮弹。
我开始怀疑撤退这件消息的虚假性，我也开始觉得这则消息是正确的，但我没有收拾我的行李，我没有多余的行李值得我去收拾。
南京，我国国都，国都破了，国也就亡了，但远在西南的蒋介石可不这么想，他觉得，一个国都破了，他可以重新整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我甚至怀疑他，重庆破了他能去昆明，昆明破了他甚至能去拉萨，甚至能去阿克苏。
但身为丘八的我们没有多少选择，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背水一战，一直坚持到下一道下一个命令。
到了上午9点，日军终于攻破了水西门和中华门之间的城墙，并开始发了疯似的如洪水猛兽般涌进城墙，而在光华门的我们，面对城墙下黑压压一片的士气高涨的日军，身体不禁发了个寒噤。
意识到情况不对，为了能让那门七五山炮“死”得其所，老炮决定将他那三十多颗炮弹全部倾泻，炮闩都快被他推坏了，膛线都快磨平了，他是真不怕炸膛，5秒一颗炮弹一度让日军以为我们后面有一整个炮兵连，老炮的技术甚至能和日军的掷弹筒相互媲美，七八辆坦克被炸成了废铁，近一个小队的日军被炸的粉身碎骨。
我开始心疼那些炮弹，也开始心疼那门炮，我转过头提醒老炮：“你省着点啊！又不是今天撤！你一下子打完了后面几天怎么办！”
“中华门都破啦！雨花台也破啦！城后甚至快被包围啦！不是今天撤难道是下辈子吗！”
我倒是愿意下辈子撤，但看着那些仍旧在拼杀的同袍们，以及尸体已经发霉腐烂的小四川和吴培德，我越是这样想我就越觉得对不起他们。
我没有理会老炮，任由他继续浪费他的炮弹，我也继续浪费我的子弹，但在老炮的火力压制下，我甚至可以在同一个地方打空一个弹夹后再转移位置，但这也仅仅维持了不到十分钟。
我们一直坚守到12月12日的中午，直到这段时间，我们的士气和信心起码没有消散，但也仅仅是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