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通房丫鬟（十一）
第242章通房丫鬟（十一）柳絮的表情，显得十分复杂，沉默了半晌，方才艰难开口：“大少奶奶非要逼着奴婢去配人？”
“什么叫逼着你去配人？”穆清婉十分不满她的用词，“难道你这个年纪，不该去配人么？”
当然不该去配人！她是要做大少爷的姨娘，给大少爷生儿子的人！柳絮几乎就快要喊出声来了，但当看到穆清婉虽然微微笑着，但却冰冷冰冷的眼睛时，就又把话给吓了回去，改口道：“还请大少奶奶怜惜，给奴婢挑个好人家。”
“怜惜？”穆清婉却好不给她面子，冷笑着道，“你先把我的镯子赔给我，再来求我怜惜你！我那镯子，价格不菲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是我母亲，特意谋来送我的，是她给我的一点念想，而今却让你给摔碎了！更可恶的是，你还不是失手摔碎的，而是故意偷走摔碎的，真是其心可诛！你这会儿居然还有脸来跟我谈条件，信不信我直接禀明王妃，把你给卖掉？”
柳絮张口欲驳，穆清婉却把灵心一指：“你真当我没留人看屋呢？当我是傻的？”
柳絮马上蔫了下去。
穆清婉缓了口气，道：“我是想着，收拾屋子的活儿，我本是交给红蕊的，所以出了事，自当她来负责，因此才把她给推了出去，你莫要以为，我就是怕了你了。”
柳絮不敢再作声，把头埋得低低的。
穆清婉哼了一声，喝道：“少跟我装可怜，我交代你的事，回头你自己跟王妃说去！要是你还不算蠢到家，就记得别把我牵扯进去，不然你只会死得更惨。”
柳絮眼里都是泪，心里是又悔又恨，但无奈被穆清婉抓住了把柄，只得跪下来磕头，乖乖地去了。
柳絮一走，灵秀就佩服地冲穆清婉竖起了大拇指：“原来大少奶奶‘偏袒’柳絮，是为了一石二鸟，把她们两人都打发走。”
穆清婉打开面前的锦盒，拿起里头的碎镯子细瞧，万分惋惜地道：“要不是为了遣走她们两人，我怎舍得轻饶，真是可惜我的镯子，可惜我娘的一片心了。”
灵秀忙安慰她道：“大少奶奶，太太给您买这镯子，也不过是希望您在夫家能过得更好，而您打发走红蕊和柳絮，也是为了过得更好，其实目的是一样的，就算太太知道了，也只有欢喜的。”
欢喜？康氏怎会欢喜，在她的观念里，婆婆给了通房丫鬟，哪有打发走的道理，难道不该赶紧给丈夫收在房里么？穆清婉抚着手中的镯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锦玉显然受康氏的影响，比灵秀更深，已经在开始发愁了：“红蕊和柳絮，明眼人都知道，她们是王妃特意放在大少爷房里的通房丫鬟，这下却一下子全走了，只怕会有人说闲话。”
想做妒妇的人，还怕人家说闲话？穆清婉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灵心担心的却是：“大少爷屋里一个通房都没有，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忙着张罗了。”
灵秀恨道：“一般人家，就算要收通房，纳妾室，也是成亲半年之后的事情，哪有才进门，就整这些花样的，卫王府分明是没把我们大少奶奶放在眼里！”
显然就是如此。但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穆家，同卫王府，的确是门第悬殊。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本来就不愿意嫁，这门亲事，纯粹是被卫王府逼出来的，既然如此，他们就休想给她委屈受，她想要的生活，一处都不能少！
其实她的愿望，十分地单纯，无非是天天有肉吃，闲时写写稿；老公可以不爱我，但也不能爱别人，这样的日子，如果旁人没法给她，那她就自己去挣。
穆清婉想着想着，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
柳絮无声地落着眼泪，低着头回到房中，跌坐在床沿上，直觉得万念俱灰，多年的等待，无数的期盼和努力，转眼就要化为泡影，从此以后，她只能做一个普通平庸的小厮婆娘，一辈子为奴为婢，甚至还吃不好穿不暖了……她越想越觉得难过，忍不住伏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窦妈妈就坐在床旁边，却见她完全没有看到自己，不禁十分尴尬，随行的一个丫鬟见状，上前去劝柳絮：“窦妈妈等你半天了，你先别哭了。”
窦妈妈？就是王妃来了，只怕也救不了她了，谁让她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呢？柳絮一点儿兴趣也提不起来，但还是直起身，抹了把泪。
窦妈妈见她这副样子，十分吃惊：“柳絮，你这是怎么了？”
柳絮什么也不说，泪珠子不住地朝下落，一副绝望透顶的模样。
窦妈妈愈发觉得奇怪：“是不是大少奶奶给你难堪了？你告诉我，王妃会替你作主。”
柳絮难过地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妈妈，既然你来了，我就现在说给你听，麻烦你帮我转告王妃吧……我……我年纪也不小了，到了配人的时候了……”她的声音，越降越低，待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泣不成声。
窦妈妈支着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配人？你是在同我开玩笑么？”
不是她同窦妈妈开玩笑，而是命运同她开了个玩笑，柳絮除了流泪，摇头，已经无法作出别的表情和动作了。
窦妈妈只得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是大少奶奶逼你的？”
柳絮极想点头，但倘若窦妈妈去质问穆清婉，穆清婉把事实真相说了出来，她声名扫地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一旦罪名定到她头上，那红蕊就会被判无罪，照旧做她的通房丫鬟，说不准还会给她一个补偿，让她提前做姨娘——与此相比，她宁肯拉着红蕊一起落难，也不要她被定罪，红蕊却风光，那样的话，她得有多丢脸！
因此，她还是继续摇着头。
窦妈妈拿她没辙，急得跟什么似的，站起来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直接问大少奶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