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年初
第115章年初
老夫人孟氏如何能够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是如何想法，只碍着今日是年初，不好明着发火，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闷着，声音便有些低沉：“今儿过年，杨氏带着女儿回娘家也无可厚非，六小姐去见见她外祖母也没什么。只是天寒地冻的，青儿又是个有伤在身的，不便前往，待她身子大好了，再让她去拜见杨家老夫人也不晚。”说着话，老夫人眉不动眼不睁的对三夫人说道：“杨氏，想来杨老夫人在府中等的急了，你还是赶紧带着你家六小姐快去吧。”
三夫人听见这话脸色不禁有些难看，知道这是老夫人故意拿话挤兑她，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勉强咽下心窝里这口气，正要从座位上起身拜过孟氏，眼角扫到神色紧张的施云悠，眼眸一转，便缓声说道：“老夫人说的极是。只是青儿跟悠儿两个在儿媳身边长大，儿媳待她二人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年初，自然是要随着儿媳回去，拜见一下她们的外祖母。再者说了，青儿自去年回京，至今还未曾去过杨府，想来母亲很是惦念，这才唤人前来特特点了青儿跟悠儿的名字，盼着能见上一面呢。”
这话一说出口，将原本消火的老夫人越发激怒，就差即刻跳将起来指着三夫人杨恋香的鼻子开骂了。老夫人缓了口气，盯着三夫人的脸沉声说道：“先不说你待青儿到底如何，也不说杨家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盼着青儿过去，就说青儿年后是要落在她嫡母名下的，就跟你们杨家八竿子打不着，也犯不上去瞧那劳甚子外祖母。别说青儿现下伤痛未愈，只怕她身上的伤好全了，去拜见杨家夫人小姐，用的身份也不是你们杨家外孙女的名头！”
下面几位夫人小姐瞧着老夫人确确实实是动气了，连忙上前劝着，七嘴八舌的说道：“老夫人，千万别动气才是啊。”
老夫人伸手将众人挥开，指着黑着一张脸立在地上的杨恋香，急声说道：“我这个老太婆把话给你撂在这里，你要是再敢打青儿的主意，弄些个劳甚子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小心老太婆我跟你急！”
施易青隐在众人身后，冷眼瞧着三夫人杨恋香那张脸霎红霎紫着，心中倒是无惊无喜，只是有些疑惑，不明白杨家那位从未曾见过面的老夫人为什么会单单挑选了这一天唤人来，瞧着像是有意来招惹老夫人孟氏生气的样子。
杨恋香被孟氏训斥的没了脸面，当着满屋子夫人小姐的面儿也不好太过争吵，心中明白，若是此时闹将起来，惹了个没头没脸，到时候就算施敬然如何站在她这边，都是要受到众人谴责的，这样想着，杨恋香也不敢多在这里待着，简简单单俯身行了礼，便带着施旋新退出了春晖堂，出了孟府。
被三夫人杨恋香遗忘在脑后的施云悠急的直跺脚，生怕此次若是不去杨家，就会被杨家念上个百八十年的翻不过身来，可若此时追赶上去，只怕老夫人这里交代不过去，没有巴结到杨家，反倒得罪了老夫人孟氏。
两头为难，十分纠结的施云悠未曾想到，自己那点子小九九早就被老夫人瞧在眼里，记在心上，只听老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要是想去，没人拦着你，左右哪里才是你的富贵。”
施云悠听见这话只觉得浑身一紧，急忙回身讨好着说道：“祖母冤枉悠儿了，悠儿只不过是想追回母亲，让祖母跟母亲和好如初，并没有动了去杨府的念头。”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老夫人孟氏扯唇冷笑一声，便不在去瞧施云悠，转身让竹息跟施妇妤搀扶着进了里间炕上躺着去了。
施云悠张口结舌的目视老夫人进到里间去，想要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她，不由得心生怨恨。一是恨老夫人并整个孟府不将她放在眼里，二是恨杨恋香捧高踩低，利用她过后便将她抛之脑后，三是恨施易青。
施云悠满是愤恨的想，若不是她，老夫人如何会对自己如此冷嘲热讽的，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若不是她，三夫人怎么会不带着自己去杨家！一切都是因为施易青，都是因为她！
藏身人群中冷眼旁观的施易青知道，眼前这施云悠只怕是又要恨上自己，却不晓得，她会将所有的缘由因果都推到自己身上，好似就连施易青这个名字的存在都能阻碍着施云悠一样。
随在施易青身边的施妇妤顺着施易青的视线望向一旁的施云悠，待瞧见施云悠满脸遮掩不住的怨毒愤恨后，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缩在施易青的身边，颤抖着嗓音说道：“哎呀，十妹妹的眼神……吓死我了。”
施易青扭过脸去瞧身后的施妇妤，神色难辨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妤姐姐，有些事情知道便可以了，放在心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样子对谁都是好的。”
施妇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压了压乱跳的心跳，缓了口气，这才疑惑着问道：“咦，青儿，十妹妹刚才那个样子，你怎地一点都不害怕呀？”
施易青似笑非笑着说道：“害怕？为什么害怕？如若她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满是怨恨，时时刻刻对周遭的事情抱怨，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害怕她呢？”
她顿了顿，瞧着施妇妤缓声说道：“倒是你，我的好姐姐，这一如侯门深似海，现如今不过是往日熟悉的妹妹面露不忿，你就被惊吓到了，以后你嫁入五皇子府去，那里的情况比咱们姐妹之间还要复杂的多，你可如何是好？”
施妇妤只当施易青是在打趣自己，憋红了一张俏脸，也忘了刚才施云悠的眼神，一扭身便进了里间，撒着娇跟老夫人告施易青状去了。
老夫人搂着施妇妤笑的只见牙不见眼，抬眼瞧见施易青也随着进了来，招了招手，唤道：“青丫头是怎么惹到妤丫头了？”
施妇妤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只拿眼瞧着施易青笑，等着瞧施易青怎么在老夫人面前说出口。
那施易青转眸笑了笑，脱了鞋上了炕，依偎在老夫人身边，灿烂笑着说道：“祖母偏心，有了妤姐姐便不要青儿了。”
立在一旁的施则倩持着巾帕捂着嘴角笑道：“哟，想来这屋子里是谁吃了醋坛了，怎么这么酸啊？”
随着施易青身后，正要挑帘进来的施云悠偏巧不巧的听见这话，又见众人哄堂大笑，气氛热闹如初夏，只自己一个进不到这氛围里面去，不自禁的伤心难过了起来，越发觉得是因着施易青的缘故，大家都开始排挤自己。那施云悠是个小心眼的人，如今更是掉进这个圈里出不来，越是难过越是憎恨施易青，连带着施易青脸颊上的笑容也恨上了。
施云悠有意让众人注意到自己，却又怕做出什么事情来遭到老夫人的呵斥，思来想去，终还是退出了里间暖阁，垂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领着随身伺候的丫头便出了春晖堂，也不往百芳园去，倒是绕过三夫人住的棠梨院，往成姨娘的玉暖楼去了。
坐在一旁角落里的施妇好自是瞧见施云悠出了里间暖阁，也没往心里面去，只是持着礼数含笑听着姐妹几个撒娇逗乐，并没有打算自讨没趣的在老夫人面前提一提施云悠。
老夫人被丫头们逗得欢乐，也忘了早起时的不愉快，特特让人唤了教习莫姑姑来说话，莫姑姑倒是一反之前上课的严肃，讲了几个知道的趣闻，又与老夫人说了会儿子话，时间便到了午时。众人围着老夫人近了些饭，用过糕点茶水，这才散去。
日益亲密的姐妹几个寻思着回到百芳园再闹上一闹，老夫人却拉着施妇妤说道：“你们几个丫头先回去吧，妤丫头留在这里，我要跟她说说话。”
施妇媪头先一个笑着说道：“妤姐姐先前还说祖母偏心，如今瞧着，可不是偏心嘛。咱们姐妹几个，可不是就妤姐姐得了祖母的心了？”
听见这话，屋子里的姐妹几个都捂着嘴角笑了起来，直笑的施妇妤面红耳赤，想要开口反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把她急的站立不安，越发惹人发笑。
老夫人拉着施妇妤抱在怀中，笑的开颜，道：“你个丫头，越发讨打！”
施妇媪还待要打趣几句，被立在一旁的施妇好拉着行过礼，就随着她出了春晖堂，施则倩瞧着姐妹几个陆陆续续的离开，也笑着拉扯了施易青走了出来。
施易青随着施则倩出了春晖堂，只当是要跟着众人往百芳园的方向去，未曾想到施则倩倒是有意领着施易青落后众人几步，寻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悄声对她说道：“我的好妹妹，你一定要把姐姐的事情放在心上才是。”
施易青不由得愣了愣，转眸便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烦躁，面上也不显，只是说道：“姐姐不要着急，想来县主不会食言而肥，既然她已经答应了姐姐，便一定会做到，姐姐倒不必弄得如此焦急不堪。”
“妹妹心不在此，自然不用着急。”施则倩紧了紧松开的衣领，沉沉叹了口气说道，“想来咱们姐妹中间，还是妤姐姐的命最好，轻而易举就能嫁入皇家为正妃，而我呢。”
施则倩总是拿自己跟府中的各位小姐比较，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最先嫁入皇家为正妃的人，如今虽说与众姐妹关系越发的要好，对于嫁入皇家的施妇妤也能真心诚意的祝愿她，可这些终还是没有止了她想要成为孟家众小姐中拔尖的那一个。
施易青心中明白她的想法，更是知道施则倩想要嫁入皇家成为七皇子的正妃是有多么的不可能，待要开口去劝，一道爽朗的笑声插了进来。
“我还当两位姐姐去哪里玩耍了，原来是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呢。”施则佳着一身大红鹤氅自雪地中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打远一瞧，宛若傲然开放的梅花。
待施则佳走的近了，施易青这才瞧见那件大红茧绸面子上用金线绣出凌霄花的纹样，边缘则用黑色的线勾勒出腾云模样，衬得她那张尚未张开的脸蛋越发的娇美可人。
施易青缓笑道：“哟，这是打哪里冒出来的梅花仙子啊？啧啧，这要是让天上的仙子瞧见了，可不是要羞臊死的！”
施则佳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媚着眼神笑道：“九姐姐这般讨好佳儿，可是要封了佳儿的嘴，不让佳儿到处嚷嚷去？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佳儿近来甚至最快，若是没有个什么重物压着，只怕是要最快说出去的。”
施则倩好笑的瞧着施则佳：“怎么，连我这个亲姐姐的礼你也要收？瞧你那个样子，也不晓得是跟谁学的，越发没个大家小姐的模样了。”
施则佳不依不饶的回嘴说道：“有什么样的姐姐，就有什么样的妹妹！姐姐如此，自然妹妹也是要如此的啊！”
施则倩瞧着施则佳仗着自己在府中受宠，如今倒是什么话都敢说了，又好气又好笑，有心当面惩戒她一下，又怕这丫头扭脸将这件事情闹得整座府里都知道。与施易青苦笑一下，自随身携带的钱袋里面倒出赏人用的金叶子，凑足了份子递给了施则佳，算是勉强堵住这丫头的嘴巴了。
施易青被施则佳这么一闹，倒是将之前要劝施则倩的话忘在脑后，况且又不好当着施则佳的面儿继续讲刚才的事情，只好作罢，随着施则佳追随着众姐妹的步伐，往疏影横斜里去看红梅去了。
待得众姐妹在园子里闹了一会儿，就被离怡然居最近的施妇媪请了过去暂且休息，在染月梢得到消息的莫芫急忙领着芳菲抱着衣服首饰到了怡然居，姐妹几个更换过衣服，便商量着去老夫人那边蹭晚饭。
还不待施妇媪让小丫头出了园子去问老夫人，得知众人在怡然居的施妇妤先一步寻了过来，瞧着大家都在便笑道：“我还当大家都去了哪里，原来是躲在媪丫头这里来了。”
跟施妇妤关系最好的施妇媪抢先一步上前，拽着施妇妤的袖子便问：“姐姐来到好晚，也不知道祖母都跟姐姐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