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第322章方氏和罗白宿早迎在外头,看见罗名都回来,方氏眼泪都几乎掉下来了:“我的儿,你前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么多苦,那些天杀的混帐,现在害你,以后也不怕遭报应。”
罗白宿神情虽然还算镇定,但是眼睛也酸酸的,一个劲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罗天都咳嗽两声,提醒方氏:“娘,大姐才回来,你先让她进屋再说吧。”堵在院子里哭个不停实在太不像话了,还好送罗名都回来的宫人已经回去了,要不然听到方氏诅咒天启帝的儿子,传子出去又是大罪一桩。
罗名都担惊受怕了小半个月,这会儿回到自己家里,神经总算放松下来了,被方氏哭得心都软了,眼眶发热,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一边扶着方氏一边劝道:“娘,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看,皇后娘娘送我回来,还赏了这许多东西,以后子衿娶媳妇的聘礼都不用愁了。”
方氏气得狠了,死命在罗名都身上捶了几下,哭道:“你这个死丫头,你都要把我急死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我还要聘礼做什么?”她打了两下,看着罗名都几天不见,原本养得丰润的脸又凹下去了许多,又心疼不已,搂着罗名都哭个不停。
罗子衿正在小书房里习字,听到声响,跑了出来,抱着方氏的腿,道:“娘,你为什么要打大姐?大姐都被你打疼了。”
罗天都看到罗名都回来,倒是放了大半的心,看见方氏在罗名都背上拍了几下,也知道她只是担心得狠了,要找个法子发泄一下,便没有阻止。她一把揪住罗子衿,道:“你今天的书都读完了?”
罗子衿虽然有点小脾气,但是这两年被教得很好,听罗天都问起功课,摇头道:“还没有。”
罗天都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回去把书念完,该写的大字写好,我一会要查看的,写得好了,二姐一会给你熬糖吃。”
罗子衿看看方氏,又看看罗名都,见方氏没有打罗名都了,想了想,还是觉得罗天都熬的糖比较有吸引力,“噔噔噔”地又朝书房跑,一边跑一边不忘讨价还价:“二姐,我还要吃烤饼干。”
“行,你快去写字吧。”罗天都挥了挥,将他打发走了。
罗白宿见罗名都一脸灰败,毫无神采,心里也觉难过,对方氏道:“你还要拉着名都在院子里哭多久?孩子才刚回来,你也让先进屋坐下再说。”
向兰也过来劝:“外头太阳大,当心晒着,大娘子身子不好,夫人还是让大娘子先回屋里喝口茶歇口气。”
方氏这才抹了抹眼泪,紧紧地抓着罗名都不放,仿佛她一松手,罗名都就会不见了似的,到了屋里,也一定要挨着罗名都坐着才行。
罗天都看得也有些心酸,方氏这回倒真是吓怕了。
方氏哭了一会,胸中的闷气发泄了不少,总算镇定下来了,拉着罗名都道:“我想好了,明日我就收拾东西,咱们娘儿俩就回乡下去,这上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再呆两年,指不定你要连命都没有了。”
在宫里的这半个月,几乎是罗名都这一生中最黑暗最无助的日子,名义上她是做为客人住在宫里,其实和软禁差不多一个意思,虽然宁皇后也下令禁宫人议论她的事情,但是偌大一个皇宫,三宫六院的,就是皇后也不能保证每个宫人内侍都会听她的话,总有那么三两个宫人,会故意在她面前说些不中听的话,让她着实受了不少闲气,她连哭都不敢哭,如今回到自己的家,在自己的亲爹娘面前,她才真正放下了担忧,搂着方氏也美美地哭了一场。
罗白宿被她们娘俩哭得头都大了,对着罗天都道:“我去书房教子衿念书,什么时候你娘和你姐不哭了,再叫我。”
向兰看得十分担忧,压低声音对罗天都道:“小娘子,夫人和大娘子这般哭法……”
“行了,还没哭够?娘,你劝着大姐一点,她身子不好。”罗天都也是满头黑线,她最不得妇人哭了,尤其这哭的人还是她亲娘和亲大姐。
罗名都哭了一场,心里痛快了许多,拿手绢擦了擦眼睛,道:“娘,我没事了,哭了一场,心里舒服多了。”
方氏还是将手搭在她背上,嘴里道:“咱们明天就回乡下,再不留在这城里了,我生的闺女可不是让他们来作践的。”
“娘,你慎言。”罗天都哭笑不得,方氏口中那些作践人的,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任由她这么口没遮拦下去,说不定用不了明天,她们一家子就得哪里来的又要重新回哪里去了。
方氏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份,可是不说心里又难受,正要分辩两句,就见外面子书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道:“夫人,小娘子,姑爷来了。”
卫缺除了面对罗天都的时候,还有两分表情,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几乎都是一贯的冷冰冰脸孔,导致子书现在见了他仍有些发怵。
罗天都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她记得这几日卫缺一直都忙忙碌碌的,今日更是天不亮就进了宫,怎么这会儿到罗府来了。
卫缺大摇大摆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人,正是当日给罗名都诊脉的付太医。
方氏还记得付太医,心站了起来,道:“原来是付太医,快请坐。”
付太医也不推辞,落座后,道:“卫大人着老夫前来给大娘子诊脉,大娘子体虚,最忌大喜大悲的,罗夫人且劝她一劝,平心静气方好诊脉。”
方氏忙对罗名都道:“都是我不好,惹得你也跟着我激动起来,你快别哭了,喝口水冷静下来。
罗名都这个时候早平静下来了,见方氏哭得脸上泪迹斑斑,十分狼狈的模样,又去打了水让方氏梳洗。
只有罗子衿惦记着他的烤饼干,认认真真地写完了字,跑了出来两眼亮晶晶地提醒罗天都:“二姐,烤饼干烤饼干。”
罗天都双手揪着他的两颊,将他鼓鼓的脸蛋往两边捏得扁平,取笑他:“你个小吃货,光知道吃。”
说罢,让向兰帮着方氏招待付太医,自己去厨房给罗子衿熬糖和烤饼干去了,卫缺一听她要做甜点,二话不说也跟着她去了厨房。
罗家如今新添了好几个下人,厨房里也请了一个厨娘专门照顾一日三餐。那厨娘新到罗家不久,还不曾见过卫缺,只是听说过罗府的小娘子嫁的就是上京城里有名的煞神,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名满大庆朝的权臣卫缺,吓得战战兢兢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罗天都看她一身的骨头都快抖散了,忙道:“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到外头去忙。”真让卫缺杵在厨房,她估计自家一整天都吃不上饭了。
因为家里人喜欢吃甜食的多,罗天都特地让方氏在厨房边上又搭了一个小灶房,专门用来给她烘制糕点用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不用去当值?”她一边打鸡蛋,一边问卫缺。
卫缺蹲在地上往灶膛里添柴火,懒洋洋地道:“事情都办完了,今日休沐。”
罗天都想了一想,好像卫缺的休息日跟罗白宿有点不一样,并不是固定的,有时候忙起来,连着好几个月都不休一天,若是无事,手里头又没有什么重要的案子要办,卫缺便可以轻松一些,上了朝便可回来,并不像罗白宿那样,要日日去衙署点卯,倒是比罗白宿自由许多。
“外头都是怎么说我姐的?”她这些日子都在府里,并不曾出去,再者她和上京的贵女们素日往来就少,对那些流言蜚语八卦消息之类的了解程度比别人要慢上许多。
卫缺拿着一个吹火筒正往灶膛里吹火,听了她的话,头也不抬:“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让你出这口气的。”
罗天都手一顿,笑得有些发冷:“那倒不必,我只要知道是谁做的就够了,反正人在做,天在看,总会有报应的。”
卫缺将灶膛里的火吹旺了,将吹火筒一扔,冷哼一声,道:“他想做皇帝呢!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
罗天都手抖了一下,赶紧四处看了看,还到门外头左右望了两望,生怕卫缺说的这两句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了去。
卫缺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没人听到。”
罗天都这才放下心,拧着眉细细思索,最后压低了嗓音,问他:“你怎么知道他做不了皇帝?”
卫缺冷笑一声:“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陛下为了其他的王子皇孙考虑,就不会让他做皇帝。”
罗天都听了又觉得好笑,总觉得卫缺说的好像是他自己。她也起了好奇心,又问:“那你觉得最后谁会做皇帝?”
她想起罗白宿说的,卫缺这个人看起来不讲理,其实看人最准,若是他当真看出来谁最后有命做皇帝,不知道她现在开始巴结讨好有没有用?只要新帝能容得下卫缺,其实谁做皇帝她都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