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吓傻阿部正南
其实常远功的这个想法是不对的，白玉山的人生阅历虽然比不上他的丰富，吃的咸盐也没他吃的多，可是有一点是常远功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那就是对扶桑人的了解，这个民族的本性向来是欺软怕硬，酒井忠义现在已经被义勇军强大的火力打得蒙头转向，加上又丢了战船，此时的他只能在海边想办法，渡海逃窜是他认为最稳妥的方式，陆地上到处都是异国的敌人，他轻易不敢掉头深入，一旦陷入高丽人民的汪洋大海里，会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侵略者的下场从来都是如此。白玉山让程宪焕的女兵营在此堵截扶桑军队看似险之又险，其实再安全不过了，因为义勇军接下来面对的战斗才是真正的生死较量，到底有多残酷谁的心里都没底儿，将她们安排在这里是最佳的照顾方式，而且，他还特意留下一千水师兵协同女兵，这无疑是又上了一道保险，程宪焕也是个走惯了江湖的人，只是在心里一转悠，立刻便明白了心上人这么安排的深意，虽然其间有对全体女医护兵们的特殊关照，可是其中自然也有对自己的爱护，她焉能不知？
于是，两路人马就此扬道分飙，在程姑娘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白玉山的车队扬起一路灰尘，在蜿蜒的土路上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山的那头。
此时的高丽国王李倧，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倒不是偌大的高丽穷得连君主一口粮食都没有，而是着急上火，满嘴起大泡，实在没心思吃喝了，平壤城是个重镇，依仗着这里的城墙比别的地方坚固高大许多，他这残存的王公大臣及一并家眷才能多苟延残喘几日，望眼欲穿的中原救兵迟迟没到，那些魔鬼一般的扶桑军队却如同附骨之疽般尾随而来，就在昨天早上把平壤城围的水泄不通，并且狂傲的派来信使，喝令李倧开门投降，否则破城之日必定屠尽全城。
李倧虽然怕的不行，但是他也不傻，知道如果选择抵抗兴许还有一条活路，要是真投降了，恐怕死的会很难看，这些扶桑人比恶魔还可怕，几乎没有道义和诚信可言，于是他断然拒绝了阿部正南劝降的企图，并且毫不手软的将信使枭首示众，以彰显自己强硬到底的决心。
阿部正南没有生气，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扶桑大军在平壤城外埋锅造饭，等得休息充足之后，于午时发动了猛烈的攻城战，城内的高丽军民随即进行艰苦卓绝的抵抗，双方你来我往接连交战了两天一夜，尽管彼此死伤无数，可是却都在咬牙坚持，这是一场灭国之战，如果扶桑人攻破城池，那么高丽王朝将从此不复存在，阿部正南的大名注定会在史册上留下最辉煌的一笔，同样留下一笔的当然也会有李倧，不过他将以亡国之君的名义出现在后人的视线里。
扶桑大军这一路攻城掠地犹如切瓜砍菜那么随意，真正需要浴血奋战，拿人命往上填的战斗几乎没有，想不到在这小小的平壤城却第一次尝到了高丽军民誓死抵抗的滋味，眼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城失败，阿部正南命令鸣金收兵，部下们发现这位大名老爷对久攻不下的攻城队伍不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微笑，似乎一切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休战不休兵，趁着这难得的平静阶段，高丽军民在抓紧时间抢修破损的城墙，搬运滚木礌石，甚至妇孺老幼都力所能及的往城头上搬运火药弹丸，往城下救治伤员，一大锅一大锅的稀饭，就着泡菜被分发给了参战的军民，大家虽然都在紧张的忙碌着，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表情，眼神里透露出的是无尽的绝望，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的去防御，是否下一次还能顶得住敌人的疯狂？
同高丽人相比，扶桑官兵显得比较轻松一点，他们将抢来的牲畜屠宰洗剥干净，或是扔进滚开的大铁锅中熬煮，或是直接架在篝火之上熏烤，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阵地上，飘起来一阵令人作呕的奇异香气，阿部正南扯下脖子上的英雄带，把这丝织物随手一抖，看着被微风吹的凌空乱舞的丝带，他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命人将所有的罐弹全部收集过来，等到天色黑透的时候，我要在这里放上它一夜的烟花！哈哈。”
扶桑人之所以用填人命的方式去强攻平壤城，就是因为天公不作美，这几天不但阴雨连绵，更是一丝丝小风儿都不肯吹起，他们赖以攻城的利器“孔明灯式”航空炸弹根本出不了手，直到此时此刻，阿部正南才感受到了有风吹起，这才决定收兵休息，等风向适合之际，一鼓作气炸平平壤城，最好将那些冥顽不灵的高丽人都炸绝户了才解气呢！
平壤城外三里的一处山头上，白玉山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轻轻呼了口气，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看来高丽的那个国王李倧还不算太囊，居然能抵御扶桑大军如此猛烈的强攻，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要是没有外援的话，估计这座城也守不了多久了，等扶桑人下一次开始进攻，那很可能就是破城之时，不远处的一个高坡上，无数的扶桑士兵如同蚂蚁搬家一样，忙碌地搬运军火，白玉山暗暗点头，心中直呼侥幸，多亏自己先前有了经验，要不然，被他们这么冷不丁的来一次空袭，损失真不知道有多大呢？看着敌军在山坡上预备下堆积如山的孔明灯式炸弹，白玉山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
这是一个黯淡无光的夜晚，本是十五月圆之夜却见不得一丝月亮的皎洁之光，厚重的乌云将天空遮掩的仿佛锅底一般漆黑，李倧没有心情吃饭，在侍卫大臣的陪同下，在城头巡视敌情，同时不断地激励高级军民的士气，他的神情有些沮丧，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否还会拥有这前呼后拥，万民敬仰的排场？
城下扶桑人的大营里突然开始了喧哗，无数的灯笼火把已经点燃，整队整队的扶桑兵开始集结，李倧的心立刻沉入谷底，这些该死的侵略者居然想连夜攻城，居然连一晚上的消停时间都不肯给自己留，望着远方黑漆漆的天际，他轻叹一声，中原上国的援军迟迟未到，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回转头随即强打着精神命令守城部队即刻准备作战，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投降的！李倧恨恨的咬着牙想道，手下的侍卫和大臣眼见得战事又起，连忙劝李倧下城躲避。
“不必了，今晚我哪里都不去，我的将士和臣民们都在这里浴血奋战，我怎能在城下一躲了之？如果城破了，哪里有能允许我继续躲下去？拼了吧，士可杀不可辱，我宁可和大家一起战死，也不愿做一个只知道逃避的窝囊废！”李倧并没有动，转过身神情激昂的说着，那些侍卫大臣见主子心意坚决，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大家都清楚，他说的话虽然有些丧气，可是却是事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城下的敌人已经开始动作，熙熙攘攘的敌兵扛着云梯大盾慢慢向城墙处靠近，无数的火把将他们的身影晃动的如同鬼魅般令人心胆俱颤。高丽军民们紧张到了极点，他们手忙脚乱的给虎蹲炮填装铁砂火药，用铁条夯实鸟铳里的药石，将滚木礌石搬到顺手的地方，砍刀长矛被打磨得锋利明亮，紧紧的攥在手里，像这样的攻防战斗他们已经持续了两天多了，可是每一次开战之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害怕。
突然，一片犹如闪电般的光亮骤然划过夜空，将半天空照的雪亮，城头上所有高丽人都惊呆了，他们仰头望向黑洞洞的苍穹，还以为真的是暴雨之前的闪电，可是随即就传来隆隆的雷声，远处不远的方向，一条条火龙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里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直直的落向扶桑大军的后方。然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爆炸的地方正是扶桑军队释放孔明灯的阵地，无数的陶瓷罐被义勇军的炮弹引爆，然后就是成片成片的殉爆，通红的火光里硝烟升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但让高丽人目瞪口呆，更是让扶桑士兵惊慌不已，阿部正南更是被惊得魂飞魄散，他清楚那些陶瓷炸药包的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炸之下，恐怕他所有存储的孔明灯式炸药包都化为了乌有，那个阵地上的所有一切也都随着爆炸灰飞烟灭了，他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去，马上命人前去探查情况，此时的他还不相信是被人偷袭的结果，还以为是自己的士兵不小心造成的意外爆炸。
此时城上的高丽国王李倧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激动得老泪纵横，别人糊涂，可是他却不糊涂，他看得很清楚爆炸是怎么回事儿，那是有人用更猛烈的火器攻击了扶桑人的阵地，能有如此手段和凶猛的火器者，非中原救兵做不到也！在最后关头终于看到了希望，如何不让这位在死亡边缘游走的国王喜极而泣？
阿部正南派出去打探爆炸原由的士兵还没跑出去十几米远就被喊了回去。“不用去了！”阿部正南面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他用手指着孔明灯炸弹基地，义勇军的四十多门火炮精准的干掉航空炸弹阵地后并没有就此罢休，白玉山命令火炮延伸射程，他要给扶桑人一个难忘的见面礼，用炮火给他们一个虔诚的洗礼，所以一排排的火炮持续怒吼，一发发炮弹不断向前伸展，爆炸声就像一只充满魔力的大手，扯碎了扶桑人的营房，扯碎了他们的粮草辎重，扯碎了一切笼罩在炮火之下的物体，随即在扶桑士兵目瞪口呆中，沉重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砸进人群，随即血肉横飞，无数残缺的肢体随着火光漫天飞舞，侥幸未死的人吓得狼哭鬼嚎，那些负责攻城的扶桑兵反倒成了一群幸运儿，后队变前队，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无比的安全，炮火延伸到这些人的面前戛然而止，然后调整了一下方向，依然是回缩式延伸，把炮火由远及近的又重新排了一遍。
阿部正南早就被炮弹震落马下，此时的他非常狼狈，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大名老爷的风采已经荡然无存，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战争方式，甚至连敌人的身影都没看到，自己一方就损失惨重，这是怎么样恐怖的敌人啊？平生第一次他的心头萌生了失败的怯意，这仗没法打了，如果对方的这种炮火不停的犁下去，他这几万人恐怕都要命丧此地。
正在阿部正南纠结是战是退的时候，那让他视为梦魇的火炮轰击却出人意料的停了下来，整个扶桑大军营地此时已经成了人间炼狱，伤兵们哭天抢地的惨叫呻吟给这黑夜平添了无尽的恐怖气氛，阿部正南不再犹豫，他挣扎着指挥各级小头目收拢队伍，他的那面黑色大旗迎风打了起来，要不是上面绣着一只雪白色的大鸟勉强能看得出这是旗帜，还以为是黑白无常拿着的招魂幡呢！
很快身边就积聚了不少逃过一劫的士兵们，阿部正南粗略估计了一下，刚刚这一通炮火之下，他少说也得损失近万人，不过还好，只是伤了皮毛而已，筋骨还算正常，他的底气立马就上来了，毕竟这么些士兵在身旁，不找到敌人报仇雪恨那怎么能说得过去？至于高丽国王和这座破城先不着急，等摆平了未知的对手再慢慢修理他们也不迟，阿部正南望着平壤城吐了口唾沫，扭过头就要下令，却发现自己刚刚集结起来的队伍这会儿竟然又是一阵骚乱，而且这种骚乱波及的很快，从队伍的外围慢慢涌过来，无论手下的头目官长如何咒骂鞭笞也没有任何效果，士兵们像潮水一样四处奔逃，仿佛身后有恶鬼咬到屁股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