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大雪掩弓刀
爆炸声把扎库勒吓了一大跳，他站在高处不住的往闪亮的地方眺望，心里头把满天神佛都拜遍了，只希望白先生他们能平安回来。他回到这个聚集点都有一阵子了，眼看着天色就要放亮，那支人马不但没等到，却等来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一阵大爆竹声。扎库勒心里头腹诽不已，临走时不是交代好几遍了嘛！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最好，尽量不要弄出动静，我扎库勒是做到了你说的要求，可是老大你自己却整这么大个动静出来？这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没地说理去。
当大队人马辎重开过来的时候，扎库勒的眼睛都不够看了，我的姥姥，这是把盛京搬空了吗？白玉山问候了他们几句话，见到平安无事，便指挥部队乘着黎明的曙光原路开拔，目前不是扯闲篇的时候，先走的远远的再说吧！万一有追兵上来，这拖拖捞捞的还真是没地躲没地藏的，只能引颈待戮了。
珲春城，副都统衙门，扎库勒的姐夫，皇太极的小舅子咕嘟鲁天还没亮透就被手下从被窝里喊起来，出大事了！城外的军器所大爆炸，而且那位新来督造武器的孔大人就在外面侯着呢。
咕嘟鲁晃动着肥胖的身板，慢腾腾的穿着衣服，嘴里不耐烦道:“让他等着，老子怎么的也不能光屁股出去吧？不是……你刚才说啥？大爆炸？”
手下兵丁心里这个生气啊！都统大人真是头猪，那么大的动静他居然连点感应都没有，我可是差点就被震的从床上掉下去呢！
“不错，是军器所发生爆炸，具体情况不明，不过小的已经派人去查探了，而且孔大人就在外面。”
总算是穿戴整齐，咕嘟鲁这才一步三晃的出现在孔有德的面前，孔有德大难不死，趁着大爆炸时狙杀自己的人被震楞神的功夫，连滚带爬的钻进了黑暗之中，魂飞魄散的溜进了珲春城，在等候这位副都统的时候，孔有德把事情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好几个来回了，到底是咋回事呢？他完全搞不明白，那是什么队伍，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还有半路上阻击自己的两个黑衣人，这一切都让孔有德仿佛是在做梦，希里又糊涂，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绝对不能把实情禀告给这位都统大人，那无疑是自己送把柄与人，要是他的嘴一歪歪，说我孔有德疏忽防守，监管不力，让歹人有机可乘，那还有我好果子吃吗？他是皇太极的小舅子，就算说的话是放屁，也会有人说它是香的。
孔有德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赌一把，那些人出手狠辣，想来军器所里绝不会留有活口，就算侥幸有，也必会葬身在那么剧烈的爆炸中，孔有德就赌军器所的清兵都死绝了，剩下他自己，那还不是想咋说就咋说？咋说都有理啊！
“军器所爆炸是怎么回事？孔大人为何如此狼狈？”咕嘟鲁慢吞吞的在椅子上坐下，他似乎故意忘了邀请孔有德同坐，孔有德只好站着答话:“昨夜我等通宵研究火炮，不小心那帮崽子竟然把存放的火药点燃，这才引起爆炸，幸亏我中途去了趟茅厕，这才幸免于难，只是可惜了那些已经可以投入使用的火炮了，想来已经都废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向都统大人禀告的，也好请你定夺！”
“哦？孔大人可真是福大命大啊！”咕嘟鲁斜着眼瞄着孔有德，说句实话，他从心里是看不起这个投诚者的，好女不侍二夫，忠臣不奉二主，三国时的吕布勇猛无敌，可惜三姓家奴的档案履历让他被天下英雄耻笑到死。
“这件事是发生在你的辖区，善后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我会尽快把消息上报朝廷，到时候怎么安排我会通知你的。”咕嘟鲁打了个哈欠，刚要送客回去睡回笼觉，有兵丁进来报告，说是城里昨夜招了山匪，好几家的掌柜的都在外面求见大人，说是来报案的。
“我靠！什么时候珲春城这么乱啦？”咕嘟鲁生气不已。立在一旁的孔有德心里一动，哪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昨晚大闹军器所的那帮人顺带着连珲春城也折腾了一番？本来他见都统大人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正心里有气，准备躲开，这时反倒定下心来不打算走了，他也想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男女老少挤进都统衙门，为首的一个形似猪头的人没好气的嚷到:“咕嘟鲁大人何在？我等要报案。”
听到有人敢这么直呼自己的名讳，都统大人脸色不大好看了:“你等是何人？大清早的跑我这大呼小叫个什么？”
那个猪头并没有被都统大人的官威吓到，他依旧扯着脖子叫道:“我们都是珲春城里正经的买卖人，昨夜有强盗闯进我们家，把我们一家老小捆了起来，然后搬了一个精光，都统大人你可得为我们做主，捉拿强盗，追回我们的财产啊！”
一听是这破事，咕嘟鲁叫过副手，吩咐派人去查看一下，另外把这些苦主都分别询问案发经过，财产损失，贼人的体貌特征等等，然后登记造册，这就算是立案侦查了。
“都统大人你可不要敷衍我们啊！要是你不能尽早追回我们的损失，我可要上朝廷讨要说法的。”那个猪头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得咕嘟鲁心头火气，娘的，你一个卖布的，仗着有个把官员亲戚罩着，平日里作威作福我懒得理你，今天也不看看爷的心情，真是给脸不要脸！
“那个谁，把那家伙拖出去掌嘴，真他妈讨厌。”
于是可怜的猪头被如狼似虎的兵丁拖出大厅，一顿大嘴巴抽的哇哇乱叫，这厮就是被扎库勒用鞋底子抽了一次的那个布行老板，他可是流年不利到家了，半夜被小舅子抽，大早上的又被人姐夫抽，也不知道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
这功夫被派去查看军器所情况的手下回来了，报告说那里几乎被爆炸夷为平地，别说活口了，连个像样的完整尸首都没有，那场面老惨了。
孔有德听完后一颗心噗通一下落了地，不过另外一种感觉马上又涌上心头，那就是后怕加害怕，那群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竟然这么强悍？还有那两个击杀自己的功夫高手，那可不是普通人，凭感觉孔有德觉得那两个人要比那一大帮人要可怕的多，他们的目的明确，就是杀自己来的，估计不是孙元化的部下就是大明朝的爪牙。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啊！于是孔有德向咕嘟鲁提出让他派人护送自己进京面圣，由自己亲自前去向皇太极解释吧！咕嘟鲁一想也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自己拉的屎那就自己去擦好了，当下也便同意孔有德的请求。
看着孔有德离去的背影，还有那些哭啼啼的苦主，咕嘟鲁心烦意燥，便一扭头回了内宅，回笼觉也没心情睡了，早就折腾精神了，于是泡了一壶茶，坐在桌旁喝起来，他夫人，也就是扎库勒的姐姐此时也起来了，见他坐在那喝茶，便凑过来，老话重提:“你到底派出去的人回来没有啊？我弟弟究竟跑哪里去了，有没有信息啊？”
嗡的一声，咕嘟鲁的脑袋立马多大，这段日子以来，夫人这句话问了没有一万遍也有八千遍，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支吾两声赶紧闪人。走在庭院里，咕嘟鲁感觉脑门子上落下冰凉的东西，抬头看去，天空中乌云密布，大片大片的雪花随风飘洒，这是今年的头一场雪，好大啊！
咕嘟鲁不管如何混账，总还是一个知道心疼夫人的爷们，姐弟情深他能理解，只是可恨那个天杀的小舅子，也不知道是迷失在深山老林里了，还是喂了野兽，居然再无消息，这让他很难面对婆娘的追问纠缠。
雪花也同样落在白玉山一伙人的身上，天地间随着雪花的逐渐密集变得苍茫一片，沉重的物资压在马车上，就算是四匹健壮的儿马子也是弓腰挺背才能艰难前行，车轮被压的吱扭作响，看到雪落下来，白玉山的心情反而不错，这样一来，这支部队行走过的痕迹不用刻意去清理，也会被厚厚的大雪顷刻间掩埋的干净，就算有清兵追来，也无迹可寻。
那七八百名劳工也被他带上了，此刻白玉山正在琢磨这些劳工的问题，他还没有查看扎库勒和王连长这两个人到底都抢了点什么玩意，这左一车又一车的，看起来收获不小，可是这凭空又多出来的七八百人，可是一次不小的消耗，真要是把他们留下来填进队伍，也不知道充裕不？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队伍不动了。
两个人影站在队伍的前方，生生的将这支颇为壮观的大部队逼停了脚步，白玉山拍马出阵，眯起眼看去，不由笑了，来者不是敌人，而是昨天晚上狙击孔有德的那两个黑衣人，此时这二位的黑衣上积满了雪花，连眉毛上都是，简直和圣诞老人仿佛，白玉山坐在马上问道:“不知二位可否击杀那个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