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家国天下
大船悄无声息的驶离海港，所有的风帆全部高高挂起，乘着夕阳的余光向远处飘去，程宪焕和莫得彪站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船头背手而立的修长身影沉默不语，金色的夕阳衬托之下，那道身影愈发显得单薄，孤独，美女海盗的心里油然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是感激？亦或是母爱？这个神秘的男人和她见过的那些人完全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她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具体之处，总之，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恨和感激都是与众不同的。似乎看够了风景，白玉山缓缓转回身，说道:”我看天高云淡，海水温和平缓，近几日应该不会有台风或者暴雨来袭，想来我们会有几天的好日子过。”他目光缓缓落在美女海盗的脸上:“美……程……女侠，你难道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我的名字叫程宪焕，这位是莫德彪莫大叔，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应该谈一谈，请吧！”美女海盗居然不卑不亢的接过话头，然后转身进了大舱。
宾主就位，这次美女开门见山，不待白玉山发问便直接说道:“我先澄清一件事，我们其实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海盗，上次咱们在海上遭遇，其实是一场误会，我们确实有时候也做些海盗行径，但那是为生存所迫的无奈之举，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劫掠些许生活用品，没有杀人劫财之意，信不信由你。”
白玉山点点头，“我信！因为当时看到你脸上的惊诧后我就想到了。你们很可能是跟错了猎物。”
“哦？这你都能猜到？不错，我们发现这是一艘打着明字旗号的官船，又见到船上黄杉晃动，还以为是哪家的官老爷或是皇亲国戚呢？所以才贸然攻船，却不想被你几炮下来，损失了三个弟兄，然后我发现这竟然是一船的僧人，当时就知道自己失误了！对此事咱们说过了，扯平，互不追究可好？”美女海盗有点心虚的偷瞄了白玉山一眼，见他点头应允，这才松口气。
“既然是误会，我当然不会计较，何况你们还有人员折损，其实是吃了亏的，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才对，这篇就揭过去了，我感兴趣的是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扶桑？而且还要跑到长崎城杀人放火，差点身陷囹圄，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所图非小，绝不是一群打家劫舍的盗贼那么单纯吧？不知可否对人言？”
程宪焕面色有些凝重，秀丽的脸上乏起了病态般的潮红，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舍生忘死，历尽千辛万苦所图之事，事关家国。”
“丫头？”莫得彪在她身后一声轻呼，似乎不想让她这么轻易就向一个外人吐露心意。
“没关系的莫大叔，这位先生屡次出手相助，绝不会对我等不利，更何况他也是大明子民，断不会做出背祖叛国的勾当。”
白玉山这下可沉不住气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程宪焕居然话头一转，突然间把腔调抬得这么高，而且又是家国天下，又是背祖叛国的，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他赶紧摆摆手:“这位大叔，哦，莫大叔提醒的对，程姑娘你还是别告诉我那么详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哪天你这家国大事泄露出去，我岂不是无端的要背上嫌疑的罪名？”
“呵呵，看你那胆量？”程宪焕被白玉山那猥琐的样子惹得笑了起来。
“对了，还没请教先生的名讳？让我等日后如何去寻你这个嫌疑犯？”
白玉山这才想起还没告知人家的名字，这可有点失礼了，当下抱拳道:“在下白玉山，一介草民而已，至于程姑娘口中的家国大事，我看还是当真不要让我知道才好。”
“没关系，反正从今天开始，这件事已经不能算是什么秘密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不但朝廷会知晓，恐怕扶桑国也是人尽皆知了。可惜那个狗贼居然如此狡猾，害得我们无功而返，不但父仇未报，就连整天下的百姓黎民恐怕也要受此祸害。”姑娘的脸色又黯然不少。
这反而让白玉山起了好奇之心，于是不再做作，静心听她叙述起来。
明朝时期或许不是最繁荣昌盛的朝代，但绝对是武力无匹，骨气最硬的时代，熟知历史的业内人士都会了解到一个有趣的现象，无论是后世鼓吹的盛世大唐还是弓马娴熟的满清王朝，为了应对异族或者强敌的骚扰，都不可避免地做出过割地纳贡，嫁女和亲的苟且之事。唯独大明朝例外，从没有任何一件这样耻辱的事件发生，太祖爷洪武大帝曾经警训后人说道: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就凭这一句铿锵有力的警示之语，足以让他胜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不知多少倍，而且老朱家的子孙居然都很争气，历任皇帝轮下来，果然没有一人敢破了这个先例，大明朝纵有千般不对，万般不是，只这一点足以掩其瑕疵。
强硬的态度当然要有强大的实力来支撑，否则那只是被人啪啪打脸的笑柄，大明朝的实力来自于他超前的火器装备，在这个还属于冷兵器称霸的时代，火器大批量的装备军队，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个国家，当然，那个时代的所谓火器远远没有现代这么高大威武，就拿神机营的装备来说事，喇叭口的火铳，神机火箭，将军炮，碗口炮等等各式各样的神器火器全部列装，这样一只现代化的热武器让明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放眼天下，那还有什么敌手？
当然，在白玉山的眼里，当时的明代火器就和现代过年时广场上燃放的礼花鞭炮没什么区别，一色制作鞭炮爆竹的黑火药，它的威力能大到哪里去？一门将军炮的射程也只不过是二里地左右。至于火铳的杀伤有效范围更是只有一百来米的可怜射程。
但就是这样的武器，依然是领先世界的王者，在它为大明王朝立下汗马功劳之时，也自然引来了有心之人的窥伺，哪个心怀天下之人不想用此神器武装出一干人马，问鼎中原，逐鹿天下？
在围绕明朝火器垂涎窥伺的盗贼之间，有一伙人是最为眼光独到的，那就是扶桑人，他们对大明的火器几乎志在必得，但却又不急于求成，说实话，在那个军队建制尚不完善，士兵纪律几乎和爱国情操完全不贴谱的年代，想要弄几支火器回去研究仿造，几乎不是什么太难办到的事情，工于心计的扶桑人对已经在战场上出现过的火器兴趣不大，而是通过渠道打探到一个令他们振奋不已的情况，大明朝的军器监里有一个名叫程澜之的军把总，不知道怎么就研制出来一款更加先进的火铳，并且通过上司毕懋康将自己设计的火器图纸上呈朝廷，可惜由于战事吃紧，焦头烂额的朝廷根本没有心情搭理这点破事，所以程澜之凝结了无数心血的设计就束之高阁，无缘世间了。
扶桑人得到这一情报，立刻如蝇嗅腥般的飞扑而至，一番侦探查察之后才发现想获得图纸是痴心妄想，那份图纸被送进皇宫大内，并且没有人知道这份不起眼的图纸到底是被人引火烧饭了，还是被哪个太监宫女拿去擦了屁股，总之是不知所踪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况且是偏执狂一般的扶桑人，他们盗图无果，竟然想出了一个绑架作者的办法，不知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最终把程澜之捆到了扶桑。
看到这里，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这个程澜之和咱们的美女海盗程宪焕有点微妙的关系了。不错，程澜之正是她的父亲。
三年之前，程澜之突然失踪，家里留下孤儿寡母，失去生活来源的母女二人一下子陷入绝境，若不是有莫得彪这个父亲的好友竭尽全力救济她们，恐怕下场不妙得很，母亲带着她多次求到父亲的军器监，请他们给予帮助，甚至连衙门都找过了，硬是得不到一丝消息，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过度的抑郁和担忧终于让她的母亲耗尽精气，最终撇下女儿撒手西去了。
气愤不过的程宪焕跑到军器监一通大闹，把父亲那些昔日同僚骂了个狗血淋头，最终被一顿乱棍打出来，要不是莫得彪讲情，指不定怎么修理这个可怜的孩子呢！安顿好程宪焕母亲之后，莫得彪找到和程澜之关系还不错的一位同僚，塞了点银子后，终于得到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信息，那个人告诉他，程澜之有通敌卖国之嫌，目前估计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怎么可能？不但莫得彪不信，程宪焕更是不信，父亲为人懦弱，平时与人和善至极，对妻女呵护有加，对家庭无比负责，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令人发指的勾当？
没有人能给他们一个解释，只有时间才能治愈这些伤痛，日子本来就这样麻木的过下去的，可不料一年后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程宪焕和莫得彪的命运。
那个人是一个商人，经常跑扶桑做生意，他竟然带来了父亲的一封书信，难以置信的程宪焕一目十行的看过信后，不由放声大哭，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