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归属感
佐藤遥希略一迟疑，还是点点头，向人群外走了几步:“如果你满嘴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再多一条明人的性命在手上。”白玉山眼底突然一道戾气闪过:“难道大人手上有很多明朝人的性命吗？”那公鸭嗓自知失言，沉下脸去，不再做声。“说吧！”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白玉山故作神秘的道:“大人可知我是谁？”佐藤遥希不屑的笑笑:“你？很有名气吗？大明朝的人我只知道两个，一个是隐元大师，另一个就是你们那位现在内忧外患，朝不保夕的朱由检皇帝！其余人？抱歉的很。”
“你的态度很成问题啊！也不知道服部半藏怎么会选择你做他的部下的，看起来他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睿智嘛！最起码一个识人不明就是很大的缺点。”白玉山听他的口气，对大明王朝几乎毫无尊重可言，不由心中暗骂，这个杂碎真够猖狂的，看看爷爷怎么吓屎你！
佐藤遥希大怒，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白玉山轻蔑的一笑“虽然服部的部下办事向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可是我不相信，你真的敢向隐元大师的弟子挥刀，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服部半藏我相信不会受到幕府的责罚，至于你的下场，我敢打赌，绝不会和我有二样！你信不？”
佐藤遥希的手一下子僵住了，他死鱼眼转了几圈，喃喃道:“你是隐元大师的弟子？我怎么不知道？”他是干情报机构的，当然对接近德川家康的人会查个底掉，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隐元弟子自然难以让他信服。
“这个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可以问问新佑卫门大人或者去寺院里问主持师父，他们都能给我作证，再不济，你也可以飞鸽传书，或者用别的方式联系远在京都的我师父，看看他怎么说不就完了？”
佐藤低头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既然这个人大言不惭的如此说话，想必十有八九不是假的，那隐元和尚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居然让幕府将军沉迷如斯，对他器重得不得了，看样子未来弄不好一个国师都有可能封给他，未雨绸缪才是明智之选，自己犯不着凭空得罪一个大有前途之人。
“既然如此，不知道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佐藤遥希的语气不觉的缓和了下来。
白玉山心头暗喜，这货信了就好办，自己可是拼了命的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既然佐藤自称认识隐元大师，那他就一定清楚隐元大师和幕府将军的渊源，自己需要赌的就是这个隐元大师在幕府将军心中的分量，万一人家压根没拿他这个和尚太当一盘菜，自己那就坏菜了，幸好佐藤遥希的表现没有让白玉山失望，他赌赢了。那么接下来他的运作就会降低难度，一时间他信心大增。
可是想要让这个佐藤放人，又要编排一个什么样的缘由才能说的通呢？真是伤脑筋啊！难办是难办，法子总是有的，白玉山脑子飞快的转着，不断分析各种可能，面上却不露声色，摆出一副筹措词语的架势。
突然间灵光一闪，有了，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自己已经撒了一个谎，何不再来一个更加雷人的？这次佐藤要是信了，那就乐子大了。
“我刚才对大人你说的事关身家性命，绝不是危言耸听，大人应该清楚，我师父一行人去京都面见幕府将军，我那些师兄弟都被师父带走，却只留下我一人在长崎留守，这其中的缘故，大人怕是不清楚吧？”
佐藤遥希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两个人，他们才是我留在这里的目标。”
“哦？他们二人杀人放火，分明就是盗贼行径，怎么能和你扯上关系？或者说……他们是受你指使？”佐藤遥希的语气又严厉起来。
“大人难道真认为他们是什么强盗？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他们真的是强盗的话，那还用你这服部大人的部下出手？”
佐藤遥希顾左右而言他“那你接着说。”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鬼才有闲工夫理会你强盗。
“他们是……对了，他们杀死的人想必大人也是了解的吧？”
“正经生意人。”
“算他是生意人，但是正经不正经，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你说呢大人？”白玉山边说边偷偷的察言观色，想做一个合格的说谎者，那是真他娘的累啊！
哼了一声，佐藤不吭声，白玉山丹凤眼眯了眯“他们二人除掉你所说的生意人，确实是奉命而为，但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却不是我……”
“是谁？”
“大人真的想知道？好奇害死猫，我劝你还是不要对这件事感兴趣的好，今天这事碰巧我在，要不然人被你带走，这两个人只要在你手上留置那么一时半刻的，不管他们说没说些什么，我想，对大人你来说都不会是啥好事，立功受奖别去想了，能吃几顿生鱼片都未可知？”
佐藤遥希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他的脑子里快速的分析，过滤，组合着白玉山惊悚的话语，他一时倒真不确定这种可能性究竟会有多大几率。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能致自己于绝境的理由，不由露出一丝怀疑之色，白玉山及时的发现了，心中一紧，难道自己还是逻辑错误，被他察觉到纰漏？不可能，看来得下一剂猛药了。
“伴君如伴虎，大人自己斟酌吧！这件事情我只能言尽于此，再多说对你我都不好，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他们数日，可惜还是没有及时阻止，大错铸成，没别的办法了，明日我就带他们奔赴京都，亲自前去解释吧！”
有些话往往说的模模糊糊比明确的点明效果更好，人的心理莫不如此，越是难以掌握的东西，就越神秘莫测，比如吓唬一个人，如果你说，看，你身后有鬼！对方绝不会如何害怕，可是你只需做出一副惊恐状，用颤抖的手指着他的背后，对方立马会吓得蹦起来，这就是应激反应。
白玉山这些话里的分量词语太多了，足以让佐藤遥希想疼了脑袋。
发号施令之人是谁？伴君如伴虎的意思？带凶手亲自去京都解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虽然想不通，但是佐藤遥希依然感觉到了恐惧，他所从事的职业注定养成了他疑神疑鬼的性格，常年的黑暗行走，所见黑暗之事太多太多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大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贵族将军之间的鲜血淋漓，这一切都不是他这样一个小人物所能承受得了的，明哲保身，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佐藤遥希亦不例外，所以，在新佑卫门目瞪口呆，海盗二人组不明所以的懵懂中，危机悄悄的解除了。
看着佐藤遥希一行人消失的背影，白玉山回过头:“你们不好好的做海盗，跑到这陆地上逞什么凶？还不走？”
程宪焕和莫德彪莫大叔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同时向白玉山走过来，新佑卫门立刻把手放到了刀柄之上，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之色，白玉山笑着摆摆手:“放心吧武士大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姑娘一口柔软的江南口音里掺杂着些许冰冷，听起来却竟是让人感觉犹如天籁之音，白玉山也呆了一呆，他没想到，这个海盗首领竟然有黄鹂鸟般的嗓音，他略一寻思便道:“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姑娘不必对我的救命之举感激涕零，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这里危机四伏，我想你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说不定一会那伙人突然反悔，再杀个回马枪也是有可能的。”
那姑娘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觉得白玉山的话里有点不对劲，她旁边的莫得彪却听出来哪里不对劲了，暗暗的呸了一口，这家伙挺不要脸啊？就算你救了我们，也没必要这么居功自傲吧？还感激涕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感激涕零了？
“先生是大明人？”程宪焕细细的打量着昏暗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没有急于逃命的打算。
她这一问，恰好问到了白玉山的软肋，他沉默下去，是啊！我到底应该算哪里人呢？今人，古人，还是死人？不过这些都没有实际意义了，管他哪里人呢，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怎么着都是地球人不是？他没说话，只是重重的点点头，算是回答。
见他点头，那姑娘便自作主张的确定他是大明人，之后二话不说，扯了莫得彪一把，二人竟是单膝点地双手抱拳，朗声道:“程宪焕，莫得彪今日死里逃生，感谢先生不计前嫌救我们于水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再报！。”
从小到大也没人给自己行过这么大的礼，白玉山一慌之下，居然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不想变故突生，那程宪焕纤手如电扣住他的手腕，一把将白玉山扯到眼前，右手的雪亮短刀猛的高高扬起，呼的劈了下来，一时间惊得新佑卫门高声大叫，嘣的一声拽出武士刀就要往上扑，可是相距几步之遥又哪里来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