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决战之前
十万大顺军都瞪圆了眼睛,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眼见得行刑的军卒接连丧命,愣是没把吴三桂父亲的头砍掉。一些愚昧无知,平日里信奉神鬼之徒顿时就感到全身僵硬,嘴里念念有词,叨咕着大神显灵了,这是合该人家姓吴的命不该绝啊!吴三桂这个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了,这哪是什么神灵作祟?分明就是平辽王到了,那隔空取人性命的脆响之声,可不就是他们手里烧火棍一般的兵器发出来的动静嘛!这一刻他的心里异常激动,平辽王既然来了,自己的家眷或许真的可以逃出生天了。
刘宗敏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什么场面能唬得住他?虽然看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弄死自己的刽子手的,可是他心里清楚,一定是吴三桂使的手段,所以这老小子把心一横,大声叫道:“吴三桂,我看看你有多少手段能一下子救了你这一大家子?来人,把所有吴贼家眷都推出来,给我就地正法。”
兵卒们不敢迟疑,立刻将小四十口子男男女女都推了出来,一字跪排开来,却没有人抽刀准备杀人,谁也不傻,那两个倒霉的家伙血还未干呢,谁愿意触这个霉头?万一真有神明护着这些人,下一个死的岂不是自己?看着士卒们畏首畏尾的模样,刘宗敏气坏了,用手一指离自己最近的一队士兵命令道:“你们过去行刑,违令者严惩不怠。”
那队兵卒苦着脸,无可奈何的踌躇过去,却迟迟不肯去拽刀出来,磨磨蹭蹭的绕来绕去,有检查犯人绳索捆得松紧程度的,有的捋胳膊,挽袖口,更有甚者直接蹲下去装作系鞋带子,总之谁也不愿意砍人。
刘宗敏大怒,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起大脚丫子接连用力踹倒了好几名士卒,嘴里骂道:“一群无用的家伙,你们怕什么?砍个人就那么费劲吗?看老子的。”他一把抽出身边一名士兵腰畔的钢刀,刷的一声高高扬起,奔着面前跪着的一人头上就狠狠砍去。
“砰!”又是一声脆响,刘宗敏倒也机灵,听到那种声音后立刻晃了一下身体,一颗步枪子弹本来是奔着他的脑袋去的,这时却打在他的肩头,一蓬鲜血雾喷而出,一声闷哼,刘宗敏一屁股坐地上了,子弹的惯性生生的将他击倒。
周围的大顺兵卒们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纷纷后退躲闪,生怕吃了瓜落。
小小的山头上,三匹战马现出身形,白玉山居中坐在马背上,怀里抱着一杆步枪,枪口上的余烟袅袅,左右二人正是扎库勒和宫慧。
吴三桂首先大捷,当那三万余俘虏押回山海关后,白玉山便知道该自己出手了,十五万大军被吴三桂生生啃掉了三分之一,李自成一定会恼羞成怒,接下来的报复将再也不会有任何顾忌和底限,他也担心吴三桂有闪失,所以做了一些安排之后,便上了阵地。
此时已是红日西斜,万丈光芒衬托着山头上的三人三骑,显得身形是那么高大挺拔,犹如天神降临,看得山下的大顺军不由得瞠目结舌,就连李自成都皱起了眉头,那三个人远远望过去,装束奇异,看不出路数,可是看到吴三桂打马迎上去躬身施礼的恭敬态度,想来来头不小。
难道吴三桂找到了什么靠山?可是李自成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能有谁可以充做吴三桂的靠山,看那三个人的打扮发饰,不是满清人,也不像蒙古兵,更不是高丽扶桑人,李自成把心一横,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敢与我作对,那便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刘宗敏很光棍,肩膀上挨了一枪,虽然疼得他是面孔扭曲,却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单手拄着钢刀,苦大仇深的看向山顶,此时他已经明白袭击自己的恐怕是明军那些先进的火器了。
“奶奶的!我就不信你们能阻止老子杀人?”刘宗敏一挥手,冲身后的马队叫道:“上来一个万人队,用马蹄子给我踩死他们。”
“砰!”刘宗敏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膝盖上一阵剧痛传来,又是一屁股坐地上了,他再也忍痛不住,大声的惨叫起来。
“大顺军听清楚喽,有敢加害吴总兵家人者,有敢搀扶贴近刘宗敏者,杀无赦。”白玉山高声叫道,声音洪亮至极,传遍全军。
李自成再也坐不住了,对方简直狂妄的没了边际,真的以为自己的大顺军是泥捏纸糊的?他冷哼一声:“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传令,全军攻击,一鼓作气拿下山头,消灭敌军。”
眼见得十万大顺军已经蓄势待发,吴三桂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自己的家人还在山脚下跪着,这要是不想办法弄回来,片刻之间就会淹没在对方的隆隆铁蹄之下,可是尽管心里如何担忧,他的面皮上都没有任何显露,也没有询问白玉山的意思。
白玉山暗自点点头,这个吴三桂果然有点火候,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没有因为自己家人的安危左右临战时的决断,更难能可贵之处是他居然对自己这般尊重,他不问不闻,其实那是已经将战场的指挥权交给白玉山,既然平辽王此时现了身,那就说明整场战事人家已经是布划完毕,适时的交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呵呵一笑,白玉山朗声道:“吴总兵不必担忧,我保你家眷安然无恙,现在你回山上去,等敌军发动攻击,用火炮招呼他们,只要你坚持到天黑没有丢失阵地,那么等敌军停止攻击后,你便可以率队撤离现场啦!”
吴三桂谢过白玉山,然后不解的问道:“平辽王,既然能保守阵地不失,为何还要撤离?那样岂不是会失去屏障,让敌军长驱直入了吗?”
白玉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本想详细介绍一下计划,可是眼睛里瞄见大顺军已经开始进攻了,只好说道:“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详尽解释,你只管执行就是了,等有空闲时我会给你说个明白,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我打算让李自成这十五万人马全部留下。”
吴三桂点点头,不再质疑,跑回去指挥火炮手们准备去了,平辽王这个人简直太对自己的脾性了,一样的魄力,一样的胃口,吴三桂一时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刘宗敏浑身是血的半坐在地上,这厮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有两三个亲兵想过来将他搀扶起来,却都被白玉山钉在地上了,别人哪里还敢冒这个险?可怜一个带军之将,如同一条死狗般的躺在那里呻吟不止,身边无数的部下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却谁也帮不上忙,这一刻,也就看出了正规军和草寇流民组合的差距所在。
一阵隆隆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刘宗敏和他的兵卒们询声望去,只见四辆奇形怪状的巨大战车从山头那三个人身后冒出来,嗷嗷叫着冲下山,奔着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所有人都被震撼啦!这些骄兵悍将们说白了只不过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农民而已,就连真正意义上的满清重装铁骑,大明王朝的巍峨战舰都没见到过,更别提白玉山从后世抄袭而来的装甲车了。钢铁的色泽在夕阳映照下越发显得沉重和狰狞,立刻便有一股厚重的死亡气息远远的压迫而来,令大顺军卒们立时滞住了呼吸。
“快跑吧!这是要命的妖怪,是如来佛祖的坐骑金毛狮子兽啊,跑慢了会死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突然大叫起来,一时间整个万人队炸了锅,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有一个人扭头往回跑,其余的人那是立刻效仿,一时间,后队变前队,再也没有人考虑什么狗屁的军规军纪了,大伙撒丫子就跑,居然没有人肯去扯动一把他们的主官刘宗敏,漫天灰尘里,可怜的大都督拖着血赤糊拉的躯体,咬牙切齿的向前爬着,他也被那怪模怪样的钢铁巨兽吓坏了,人都是这样的,面对未知事物,那种恐惧感与生俱来。
装甲车是白玉山命令下来救人的,在这万军阵前想要把近四十号人质解救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自认为没有那种万军阵里取上将首级的本事,可是靠军队冲锋也不现实,还没等你凑到人家跟前呢!对方有足够的时间手起刀落杀害人质,琢磨了半天,想到了这个用装甲车突进敌阵的办法,大顺军没见过这玩意儿,根本不识得厉害,同时这装甲车不但能给他造成意识上的威慑,还能有效的保护自己前去救人的战士,一旦接近敌人,光是用机枪扫射就可以所向无敌了。
事情远比白玉山估算的还要令人诧异,装甲车一出现就让大顺军失去了抵抗的意识,甚至还乱了阵营,不管不顾的来了个大溃退,于是四辆装甲车无惊无险的逼退了大顺军,车辆停稳后,从车上跳下义勇军的战士们,给吴家人解开绳索,然后带着他们向山上返回,装甲车殿后,挂着倒挡一路屁股朝后的倒回去。
山头上的吴三桂看的清清楚楚,一颗心这才落进了肚皮里,他四下一看,平辽王和他两个部下早就不在了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他转着脑袋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心里知道,八成人家是去布置什么阵仗去了,当下也就不去刻意寻找了,静下心来准备迎接大顺军的进攻。
刘宗敏的逃兵们还没跑多远,迎头就撞在李自成的大军面前,于是又调转马头加入了攻击队伍,重新踏上了才跑出去的山道,不过这些人可是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琢磨着一会开干之后,怎么躺地下装死,或者想办法往后隐蔽,这场战斗他们已经没了必胜的心气。
刘宗敏命挺大,挨了两枪居然还没死,被士卒发现后抬着去见闯王,见到他被伤成这般模样,李自成也是心惊不已,刘宗敏一五一十的把吴三桂有奇兵利刃的事情学了一遍,生怕闯王大意不慎,步了自己的后尘。
李自成倒不是莽夫,立刻把自己仅有的十门火炮抽调上来,然后又命将官让弓箭手打头阵,他准备远程攻击,试探一下敌军的成色。
装甲车掩护着吴家人眼瞅着几十米就到了山头,突然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尾随而至,大顺军已经追到了山脚下,几万弓箭手引弓发箭。
“隐蔽!”义勇军战士们听到箭矢破空之声响起,立刻将吴家人向装甲车附近拉扯,适时的躲避着箭雨袭击,遮天蔽日的箭矢射在车体上叮当乱响,火星子一溜一溜的,大多数都落了空,只有两三个躲闪不及,运气不好的战士和吴家人被射了个正着,装甲车停了下来开始还击,“嗵嗵,嗵嗵”的炮声响起,四发炮弹毫不迟疑的送了出去。
带着尖厉的哨音,炮弹准确的落在集结成阵的大顺弓箭阵营里,顿时一片炸响连同着硝烟升腾而起,开花弹的威力哪是这些古人能够理解的?二十米范围之内,立刻被夷为平地,无论是草木砖石还是战马兵卒,都在巨大的爆炸里化为漫天飞舞的残渣碎块,二十米范围之外,更有数不尽的军兵被剧烈的冲击波震倒在地,轻者耳鸣头晕,呕吐不止,重者七窍流血,五脏翻腾。
趁着大顺军箭雨停歇之际,装甲车掩护吴家人终于还是回到了山头之上,吴三桂早就等候多时,来不及一一叙说,派士兵将他们带往后方暂时安置,回过头便向将官下达了开炮的命令,山下的大顺军虽然被炮弹打懵了,可是居然很快就整备过来,已经开始了冲锋,由于没有了巨石墙和拒马的障碍,战马足矣放开四蹄,尽情的放纵奔跑速度,千军万马如遍地蝗蚁,杀气腾腾的扑上山腰。
负责传递命令的旗手还没等把开炮的命令执行完毕,就有士卒匆匆跑到吴三桂面前,面色异常紧张的报告:“总兵大人,您最好还是过去瞧瞧……”
吴三桂奇怪道:“没看到我正在指挥炮击嘛?瞧什么瞧?”这个士卒他认识,正是刚刚负责安置他家眷的负责人。吴三桂还以为是哪个姨娘妻妾吃不得苦,想找他过去倾诉委屈之类的琐事,自然是没什么好气。
“大人,是老总兵……您的父亲,他恐怕……不行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吴三桂大惊失色,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