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红与黑 - 司汤达 陈晓丹编译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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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一天,于连离开维尔基埃领地从那塞纳河畔的优美景色又回到此地。德·拉莫尔先生对这块领地很留意,因为在他所有的领地中,只有这一块曾属于著名的博尼法斯·德·拉莫尔。在府上于连看到了侯爵夫人与她的女儿,她们已经从耶尔回来。

现在的于连已成为一个浪荡子,学会了巴黎的生活方式。他对德·拉莫尔小姐是依旧冷漠。她曾经那样开心地细细了解他怎样从马上摔下来,看来那段日子他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德·拉莫尔小姐发觉他长高了,但也苍白了。他的身材,他的姿态,完全进入了状况,只是谈吐还不怎样:看来,严肃、实在的东西还太多。尽管有极爱讲道理的特点,因为他很自尊,因而他的言谈并没有下属的样子;众人只是认为,他眼里重要的事情仍嫌太多。只是,他们也都察觉到他是个言之有据的人。他虽然聪明,但还不够潇洒,德·拉莫尔小姐给他父亲说,一边又拿他送给于连勋章的事开玩笑。“哥哥向您要了18个月,这可是拉莫尔自家的人!”

“没错,可于连规规矩矩,这可是您和我说的拉莫尔自家的人从没有过的。”仆人通报德·雷斯公爵来了。

玛蒂尔德忍不住要打呵欠,她好像看见了父亲客厅里老式的金饰和常来的老客。她感到她在巴黎依旧要过那种没有意思的日子了。可在耶尔她又怀念巴黎。“我19岁了!”她想,“这该是快乐的年龄,一切切口涂金的笨蛋都这样说。”她看着在她普罗旺斯旅行时堆放在客厅墙边小桌上的刚出版的诗集,竟有八到十本之多。她可比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德·凯吕斯先生,德·吕兹先生及其他朋友更聪明。她能想象得出他们要问些什么,普罗旺斯的天空呀,南方呀,诗呀,等等,等等。这双这么漂亮的双眸,流露出非常深沉的厌倦,最可恶的是,流露出找不到欢乐的失望,最后注视在于连身上。“起码,他与别人不完全一样。”

“索莱尔先生,”她对他说,是那种上流社会年轻女子老使用的声音,轻快,短促,没有一点女性的温柔,“索莱尔先生,今晚您去参加德·雷斯先生家的舞会吗?”“小姐,很抱歉我还不认识公爵先生。”(天呐,这句话与这个头衔把自豪的于连的嘴剥了一层皮)“他会让我哥哥带您到他家去;而且,若是您去了,还能够跟我讲讲维尔基埃领地的一些事情,春天我们要去那儿。我想知道古堡里是否可以过夜,是周围人说的那么漂亮还是盗名窃誉的事多着哪!”于连默不作声。“和我哥哥一同去参加舞会吧。”她生硬地加了一句。于连非常有礼地鞠了一躬。“如此说来,就是在舞会上,我还得向这个家的某个成员汇报。我成了花钱聘来的代理人啦?”他情绪坏极了,又想,“那一会了解我与女儿说的会不会打乱父亲、母亲、哥哥的想法!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君主的宫廷。在这儿,必须一无用处,而且无法让人说嫌话。”“这位大个子姑娘真叫我不高兴!”他想,一边看着她走去,她母亲喊她,要把她介绍给她的几个女朋友。“她的衣着时髦得过分,连衣裙掉到肩膀下去了……比旅行前还苍白……那样的头发,金黄得太过了!好像阳光都能照过去。那行礼的方式、那目光,太骄傲了!完全是一副女王的行为!”德·拉莫尔小姐把她哥哥叫住,他正准备走出客厅。诺贝尔伯爵走到于连身边,对他说:“亲爱的索莱尔,您要我晚上到哪儿去接您参加德·雷斯先生的舞会?他邀请您同我一块去。”

“多亏您我才得此邀约的。”他回答说,深深地鞠躬。诺贝尔和他说话的口气很得体,甚至十分亲切,没有说的,于连的坏情绪就发泄在对那句客气的话的回答里。他认为这里头有一种刻意讨好的意味。晚上,到了舞会,德·雷斯府之气派使于连感到极为吃惊。入门的院子中,挂着金星点点的深红颜色斜纹布大帐,非常雅致。帐下,庭院差不多成了橙林和夹竹桃林。花盆小心地埋在地下,一点也看不出来,夹竹桃和橙树像从地里长出的一样。车子从铺了沙子的路上经过。在外省人看来,所有这一切都感觉不一般。他想不到竟有这样的豪华,片刻,他的想象力高涨,远远离开了恶劣的情绪。在车子里,诺贝尔不为激动,他却满眼都是漆黑;进了院,角色就完全调换过来。诺贝尔只留神到几处不易感觉的地方,在这样的豪华的房子里,竟被忽视了。他约莫着每件东西的费用,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总数,这时于连看出他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情绪也坏了。

而他呢,他进入里面正在跳舞的第一间客厅,马上被迷住,夸奖个没完,差不多因激动而害怕起来。众人挤在第二间客厅门口,人多得没法往前走。第二间客厅的装饰完全就是阿尔汗布拉宫。

“必须得认可,她是舞会的皇后。”一个小胡子年轻人说,他的肩膀顶在于连的胸口。

“整个冬季福尔蒙小姐一直是最美的,”旁边说,“现在发现自己降了一位,看她那神情多古怪。”

“是呀,她想方设法讨人喜欢。看,瞧她在四组舞中单独一人时那表情,多么优雅。这是千金难买的呀。”“德·拉莫尔小姐看似还能控制住胜利的高兴心情,她清楚地了解到了自己的胜利。她好像害怕和她说话的人喜爱她一样。”

“很好!这便是诱惑的方法。”七八个比于连高大的男子遮盖了他的视力,使他没有看见这闪亮动人的女人。“在这高贵的克制中是有些媚态。”小胡子青年说。“而且那双蓝色的大眼睛,似乎就要流露内心秘密时,垂下了,垂得如此慢。”旁边那人说,“我能肯定,这真是再聪明不过了。”

“看,她身旁,漂亮的福尔蒙显得那么波澜不惊。”第三个人说。

“这种克制的神情意思是:您假使是配得上我的男人,我将会给您许许多多的柔情啊!”

“谁能配得上高贵的玛蒂尔德小姐呢?”第一个人说,“一位君主,帅气,身材匀称,有才智,战争英雄,不能超过20岁。”

“俄国沙皇的私生子……为这桩婚事,特别给他建一个君主国;或者干脆是德·塔莱尔伯爵,衣冠楚楚的农民样子……”门口没那么拥挤了,于连能进入了。

“既然这些玩偶们把她看得那么独一无二,真值得我琢磨一下了。”他想。“我将知晓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完美等于什么。”在他睁大眼睛四处观望时,玛蒂尔德看见了他。“我的责任在叫我。”于连自语道,但此刻他脸上还残留着怒火。

好奇心的驱使他开心地往前走,玛蒂尔德的连衣裙掉在肩膀下很低的地方使他的高兴猛增,说真的,增加的速度对他的自尊心来说不大光彩。“她的美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他心想。在他与她之间,有几个年轻人,于连看见了刚才在门口聊天的那几个人。

“先生,您整个冬季都在这里,这舞会在本季度最美丽,不是吗?”

他没有响应。

“库隆的这个四组舞我认为很棒;那几位夫人们也跳得美呆了。”那几个年轻人都转过脸,看看这个幸福的男人到底是谁,人家非让他应声不可。但听到的说法真令人泄气。“我不是个好的评判,小姐;我过着抄抄写写的生活,如此盛大的舞会我还是头一回感受。”几个留小胡子的年轻人有点发怒了。“您是一位哲人,索莱尔先生,”她接着说,兴趣更甚浓厚,“您像哲学家、像雅克·卢梭如此这般看待这些舞会,这些庆典。这样的激烈使您感到惊讶,而您却没有被这种种诱惑。”

这个词儿一下子浇灭了于连的幻想,把一切不现实的事从他心中驱走。他流露出极过分的看不起的神情。“雅克·卢梭,”她答道,“在我认为,在他大胆评论上流社会时,不过一个傻瓜罢了;他对上流社会只不过听说而已,把一颗暴发的仆人之心装进去。”

“他著有《社会契约论》,”玛蒂尔德用礼貌的语气说,“这个暴发户一边鼓吹反对君权、建立共和,一边又因为一位公爵饭后散步而改变方向陪了他的朋友而特别高兴。”

“啊!没错,德·卢森堡公爵陪着一位库安代先生从蒙特朗西朝巴黎……”德·拉莫尔小姐愉快地说,第一回品味了故意显示的快感和乐趣。她为自己的学问沉浸,几乎与发现费雷特里乌斯国王身影的那个院士差不多了。于连的目光一直尖锐、严厉。玛蒂尔德的激动很快不见,对手的冷冰冰样子让她深感困惑。尤其让她感到不解的是,本来,她常常在别人身上造成这样成效。这时,德·克鲁瓦泽努瓦正急忙向德·拉莫尔小姐走来。人多,过不来,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止步。他看着她,对眼前的障碍笑笑。

年轻的德·鲁弗莱侯爵夫人在他身边,她是玛蒂尔德小姐的表姐妹。她的胳膊被结婚才半个月的丈夫挽着。

德·鲁弗莱侯爵也很年轻,他怀着干急的爱情,这种爱情能让人结一门由公证人安排的身份相当的亲事,而又认为那女人十分美丽。德·鲁弗莱先生等他的老伯父一离开,就能当公爵。德·克鲁瓦泽努瓦无法挤出人群,只好笑呵呵地望着玛蒂尔德,此时,她天蓝色的大眼睛望着他和他附近的人。“还有比这些人更一般的吗!”她心想,“这个克鲁瓦泽努瓦想娶我,他温柔、得体,像德·鲁弗莱一样行为高雅。这位先生若是不说令人不舒服的话,倒是可爱的,他将来也是带着小心眼儿、自得的神态跟着我参加舞会。结婚以后,我的全部都会完美无缺,足够可以让德·鲁瓦维尔伯爵夫人这样的暴发户气得昏死过去,可是未来呢……”玛蒂尔德不易在这样幻想中继续了。德·克鲁瓦泽努瓦最终还是到他这来与她攀谈,可她依旧是幻想的时间里,没有意识他的存在。对于她、他的声音已被这杂音完全盖住了。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于连的身影转动着,他已离开,神情谦虚而不卑微。她待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见了阿尔塔米拉伯爵,他就是已被处于死刑,读者已经了解过了。在路易十四执政时期,他的亲戚与孔蒂家的亲王结合;这一层关系让他头上就多了一顶安全帽,警察自然不会纠缠他了。

“我认为被死刑判决才非同一般,”玛蒂尔德就这么觉得,“这是用多少金钱都无法换来的。”

“啊!我刚才一直在自言自语地说俏皮话!太可惜了,它来的真不是时候,没能让我从分的展示自己!”玛蒂尔德太苛刻,不乐意用这些语言。这样的虚荣心促使她这么得意洋洋。

快乐的精神铺满了他整个面部。德·克鲁瓦泽劳瓦先生看见了成功,就更加兴奋地说个不停。“一个没有用的家伙如何应对我这有内含的语言?”玛蒂尔德心想,“我会告诉批评者:男爵、子爵的头衔,可以用金钱买来;勋章,可以得自亲友好友等馈赠;我哥哥就一枚,他做了什么贡献?一个官阶,可以获得;住10年兵营,或者有认识或任职陆军部长,有了以上其中一个条件便能像诺贝尔那样当上让众人羡慕的骑兵上尉。那些废人的财富呢……这是最大的荣誉。真怪,这和书上讲的恰好相反……好吧!拥有了罗特希先生的宝贝女儿,钱财自然就到手了。”

“我的话是需要慢慢品味琢磨的。死刑判决是绝对不允许申请的,只可以被判处死刑。”

“你知道关于阿尔塔米拉伯爵的一些事吗?”她问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侯爵与她说的话一点都不粘合,憨厚的他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他是一个反应很快的人。“玛蒂尔德真让人琢磨不透,”他想,“这么多不足,但她还让他先生活在上层社会生活中!我不懂德·拉莫尔侯爵在搞什么鬼,他跟各党派的来往特别频繁。也可以这么说,玛蒂尔德的古怪行为还可以被看作天才。拥有巨额财产,良好的出身,充满才华,这么难得的一个人啊!只要她愿意,她就能将一切美好据为己有,这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才女”因为无杂念,侯爵回答玛蒂尔德时如同背书:“谁不知道阿尔塔米拉?”接着他又给她津津有味讲那次失败的经过。“很荒唐!”玛蒂尔德突然从嘴里说出,“把这位男硬汉带到我这来我要会会他。”她对侯爵说,侯爵非常得不高兴。阿尔塔米拉也是欣然地认同德·拉莫尔小姐把任何事都看地都都无所谓的人,他夸奖她是巴黎最漂亮的人儿。“地位是属于她这样的人!”他对德·克鲁瓦泽努瓦说,仅随其后地跟他走来。太多的人想证明这点,只有雅各宾党人才会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阴谋。雅各宾分子的行为,让他们的地位更加糟糕。

玛蒂尔德欣然地点着头聚精会神地听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鄙视阿尔塔米拉的自由主义。“各种人物都来到这舞会上了,真是一场精彩的对决。”她暗暗想即将发生的好戏。

看着他的连鬓胡须,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动物园里的狮子,她认为他有想法:功利和权利金钱。他不关注任何事,但对能为他的国家政策带来益处的事很关注。将军来了,他不得不离开这个最具吸引力的马蒂尔德。欧洲让阿尔塔米拉失望透顶,只这样安慰自己:南美国家强大昌盛之后,把米拉波的一切退还给欧洲。那些像狮子一样年轻疯狂的围绕着玛蒂尔德。阿尔塔米拉不但没有被勾起还离开那里,看到这一切的她非常生气;她看见他和秘鲁将军谈话时的神情是如此的激情四溢。德·拉莫尔小姐无奈的观察着这些人,那种沉静与冷漠是无人能比的。“他们中间,”她想,“没有人用死刑换取更大的利益?”这样的特殊的待遇才使得这些愚蠢的人受宠若惊,让剩下的人担心害怕。他们担心她会讲出一些不中听的话,让他们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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