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远赴新疆,想你在千里之外(2) - 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 - 李海波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23章远赴新疆,想你在千里之外(2)

第23章远赴新疆,想你在千里之外(2)

看到我比他更可悲,子石就宽心多了,他收拾七零八碎的心灵,欣慰地结束电话。老刘点了一支烟,撇嘴道:“吃饭时跟一爷们儿打个屁电话,这羊汤冷了还怎么喝?现在不知道珍惜,等回了工地,你想再闻羊粪蛋的臊味儿都别指望。”我赶紧把手机揣起来,大口大口地吃饭。

他又招手喊来老板,说:“阿达西,麻烦你把这羊汤再热一下,再包四十只馕。”

“买那么多馕干嘛?”小孟好奇地问道。

老刘拍了他脑袋一下,说:“你这傻孩子,万一工地再断水断电,咱哥仨还能啃这个,反正是自己掏腰包买的。”

下午三点多,我们驱车往回赶,行至小镇边缘的一家浴室,彩色广告牌上的半裸女人性感撩人,老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们要不要进去泻个火,今天进了戈壁滩,往后一开工就别想出来,更别指望看见一个女人。”

小孟顿时脸红了,却没有立即否定,这个春节他女朋友压根儿没给碰一下手指头,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难免有些躁动。但他终究还是一个薄脸皮,希望由我来点头应允这个提议,可惜我对这样的场合非常排斥,只是装傻充愣视而不见地微笑着。

“你要不要去?”小孟反过来问老刘。

老刘笑道:“我可不是你们这样的单身小伙子,没那么旺的内火。”

事实上,老刘也就斗斗嘴皮,他从来不碰自己老婆以外的女人,去年在海边小镇的ktv唱歌都不让小姐碰他一下。既然老刘和我都没有流露进去打一炮的意图,小孟也只能作罢:“算啦,走吧!万一变天可就不好走了。”

老刘一踩油门,车子离开小镇,驶向茫茫的戈壁滩。大约开了两三公里,老刘冲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故意咂嘴道:“这里的妞儿浓眉大眼,热情奔放的,不如现在回去感受一下,往后几个月在戈壁滩上也有念想。咱们来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有谁不想去的?”

我举手说:“我不太想去。”

“小孟呢?”老刘问道。

小孟支支吾吾一会儿,最后说道:“我随便……”

“你这小兔崽子,小小年纪,肚子里花花肠子倒不少,”老刘腾出一只手拍在小孟的脑袋上,笑骂道,“你记住了喽——你在别的地方学坏我不管,但在我这里,你可别有歪心思。万一你爹娘知道了可就不高兴了,来的时候是一好孩子,回去的时候咋就变一淫棍了。”

小孟揉着脑壳,不服气地辩解道:“是你自己先提的。”

“别人一提,你就会应?”老刘瞪起眼睛,他又拍了拍方向盘,叹道,“也难怪,像咱们这种不沾荤不吃腥,本分勤勉的,行内人觉得咱另类不合群,行外人又不相信不理解,大家更愿意相信咱们干工程的形象必须是吃喝嫖赌全沾,体型臃肿,思想低俗,这才符合工程老板暴发户的气质。”

“最好再包养一个女大学生。”我补充道。

老刘摇头否定道:“不对,那是大老板和高官,咱们这形象,外头染酱油,里头脱脂肉,能包一发廊妹就不错了。”

小孟掏出一镜子瞄两眼,说:“我可不是那样儿,我还指望来一富婆包养我呢。”

“你这臭不要脸的!”车里顿时一片欢笑。

越野车在无边无垠的戈壁滩前行,一眼都是茫茫雪原,一条满是雪渣和烂泥的道路延伸到天边,远处的天空阴沉沉地积压大片的乌云。老刘掌控方向盘,小孟在后排打瞌睡,而我侧躺在放平的副驾座位上,想着刚才老刘的话,情绪有些低落。

“想什么呢?”老刘问。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我坐了起来,说出内心的疑惑,“难道我们真的低人一等,非要哪天腰缠万贯,脑满肠肥,别人才愿意给予肯定么?”

老刘摇头晃脑地笑,说:“你看古代那些太监,入宫时像猪狗一样任人欺凌羞辱,被称为‘阉人’,绝不会有人因为他们勤勉本分而给予同情。可是,一旦他们飞黄腾达,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甚至执掌皇帝的废立大权,王侯将相什么的都腆着脸皮来巴结。咱们的处境也是差不离,活在这个世道上,别太计较公不公平,能往上爬一点就爬一点。”

“太监?呵呵。”我不禁苦叹一声。

“我就打一比方,别在意,”老刘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路还长着呢,就像逮小龙虾一样,觉得逮够了就洗脚上岸,不可能挽着裤腿在臭水沟里站一辈子。反正这两年的工程也不好做,干完这一票,咱们都转行算了。”

“转哪一行呢?”

老刘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说:“说一句大言不惭的,咱们离了这一行,还能再入别的行业。当得了官,谈得了判,打得了架,就算坐机关写报告都不一定输。可是你让一个外行人来干咱们这一行,无论他是状元还是乞丐,都只能两眼扒瞎。”

话虽如此,我却感受不到多少自豪感,继续呆呆地躺回座椅上。越往前走,路越泥泞,车轮溅起的污泥和雪渣打在车门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窗外这片一望无垠的雪原,兴许是城市里许多人无比向往的风景,但我感受不到“银装素裹”之类的浪漫字眼,只有满心的迷茫。

最美的风景,大概永远在看不见的远方。

新疆的戈壁滩,开春的积雪依然淹没小腿,不具备开工的条件,但我们不得不提前放线布点。一旦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我们便可以立即投入正式施工。

我们戴着银行劫匪般的头罩,裹着又长又厚的军大衣,扛着数十公斤的仪器,在荒蛮雪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我负责观测仪器,通过步话机将数据报告给车里的老刘,而小孟扛着棱镜标杆在雪地里四处奔跑,另一名工人抱着锤子和尖木桩跟在后面打记号。

测量仪器必须选择相对高处,高处意味着不胜寒,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我冻得直哆嗦,连仪器的角度微调都困难。我对着步话机问道:“小孟,你冷不冷?”

他气喘吁吁地答道:“热得满头大汗,俩手都烫得发麻。”

“要不换我下去跑会儿?冻死我了!”

“我?我不会看仪器!”

“要不咱俩换一换?”步话机里传出老刘的声音。

我当然求之不得,关着车窗晒太阳,那辆越野车就是一台日光浴床,即使不开空调也热得冒汗。但我宁愿扑进雪地里跑几圈,无论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瓷实,他都首先是我的老板,其次才是兄弟。倘若我拎不清这个道理,擅自侵犯他的权力领域,兴许会被他认为我自恃入了一点小股,妄图与他平起平坐。

对于员工而言,老板的亲和永远是一种恩赐,如同君臣一样。

伴君如伴虎,这是一代又一代老祖宗留下的真理。

小孟突然说:“报告!前面发现一只野兔!”

我顺着小孟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雪地里果然有一团黑点,在大片的雪原里显得非常扎眼。此时,老刘从越野车里跳了下来,用步话机激动地说:“别惊动它,咱们逮兔子!”

我也脱下大衣,往野兔的方向靠拢过去,一场徒手狩猎就此开始。

论起“狡猾”,人们总会想到狐狸和兔子,所以民间传说故事里的坏女人总是狐狸精和兔子精。但雪地里的兔子蠢得毫无下限,它们只会沿着自己的足迹狂奔,哪怕遭到追捕都不愿意开辟新的路线,真不知道它一大早怎么离窝的。

老刘和那名工人负责两翼包抄,大声地吆喝驱赶,而我和小孟奋力追逐着,与那只野兔的距离越来越近。野外越冬的兔子食物匮乏,体力不佳,后腿蹬在松软的雪地里绵软无力,被小孟逮住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掏出来发现这是凌一尧的电话,于是一边奔跑,一边接听。凌一尧在那边问道:“你在干嘛呢?喘成这样?”

我说:“逮野兔呢!”

“多吗?”

我笑了起来:“这又不是逮麻雀,就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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