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就算是死，也要让你死在我的身边(3)
第16章就算是死，也要让你死在我的身边(3)
“可是小孟把人家车子给砸了，真要较真起来……”“那你明知故问？”我无奈地笑道。
在养伤的那段时间，我基本不干体力活儿，只在工地协调指挥，闲暇时候拽文酸醋地写一点东西。没过多久，老刘估摸着那事平息得差不多了，又悄悄地将小孟接了回来，否则就要白白供养一台大型挖掘机了。
凌一尧一向洞察力敏锐，她好奇地问道：“这段时间你咋这么闲？突然有这么多时间和我发短信？”
我说：“不小心受了一点小伤，休息几天。”
“什么伤？”
“只是一点小擦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扯淡！你要是只有一点小擦伤，会白歇几天？”
“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趁机偷一下懒而已。”
“噢，”她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又说，“要不你现在就回来吧，我每天都很担心你，一听天气预报说台风海啸什么的就心惊肉跳，又害怕你受伤生病。”
“这次只是意外状况，我身体倍棒的，哪有那么容易受伤生病，你不用担心我。”
她陡然提高声音，叱问道：“那你就不担心我？”
再次验证，我以后会是一个怕老婆的男人。
在石膏和绷带的包裹下，我的左手一直保持固定的姿势，大半个月之后才得到解放。尽管骨骼和肌腱都已康复，疼痛和肿胀也全消失，但是我悲剧地发现，大拇指的反应异常地迟钝，握拳执物时总是特别别扭。
“这他妈怎么回事？”老刘问医生。
医生若无其事地说：“这很正常啊，要是筋骨断了可以随便接，没有一点后遗症，那大家可以没事切手指玩了。再说了，你这对日常生活没太大的影响，别人也看不出来，不影响观瞻。”
“可我自己难受啊，你们一点责任都不担？”我几乎要拍桌子了。
“就算你去打官司，也不可能有用，因为这个根本就不算医疗事故，”那个医生前倾一点，神秘兮兮地地说，“我透露一个办法，你们可以去鉴定一下伤残等级，然后找你们的公司索赔，正常情况能拿个七八万，狠一点能宰到十万。”
老刘气得脸都绿了，因为他就是我的老板。
我没有去鉴定伤残，因为老刘不让，承诺工程结束后补贴我五万元，直接私了。这样一来，既堵住我的嘴，又避免降级的危险，算是两全其美。对此，我无可奈何，有时我们对于这个社会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工蚁，吃苦耐劳，身份低贱，随时都可以沦为一个牺牲品。
原本我已经打算离开这个荒凉的滩涂，回到凌一尧的身边，但如今我不得不继续滞留，因为这里对我而言是一个金矿。积累大半年的工资，便道工程的分红，以及这笔伤残补贴，一旦兑现，我便可以给凌一尧一个真正属于我们俩的小窝，而不必像子石那样疲于奔命。
凌一尧是一个非常隐忍的女孩，如果不是坏情绪沉重得无法承受，她绝不会轻易向我宣泄，顶多闹一闹小脾气就过去了。在南京四处找工作的那段日子里，她都努力地苦撑着，即便偶尔蛮不讲理地诉一下苦，最后还是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结束电话。
她终于找到一份算得上满意的工作。
告别校园，初入职场，所有的生活方式突然改变，一个人吃饭坐车睡觉，一个人上班下班加班，没有教学楼和图书馆，没有老师和同学。她经常躺在床上娇嗔地哭诉：“工作好累啊，人为什么一定要工作了才有饭吃？”
“我以后努力赚钱养你，你就不用工作了嘛。”我安慰道。
“那和你养的小猫有什么分别？万一哪天你把我丢了，我连流浪的资格都没有。”
我笑道：“我哪有资格把你丢了？”
“哼！那你现在不就把我丢在南京了吗？”
我辩解道：“我这不是出来钓鱼逮老鼠嘛。”
“老鼠留给你自己啃吧！”她在电话那头笑。
我从镇上搞来一个无线上网卡，夜晚闲下来便带上笔记本电脑，开车跑到一个搜得到信号的堤坝上，和她视频聊天。她每次都如同约会般认真对待，梳妆打扮，连小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由于摄像头和屏幕是两回事，我们轮流盯着镜头，好让对方感受被“深情凝望”的滋味。
有时我会调戏道：“尧尧，我想要你了。”
她说：“来吧。”
然后我们互相抖动qq的聊天窗口，这就是相隔数百公里的性爱。
这样的气氛虽然和睦，但它如同攀行于悬崖陡壁，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持，高空袭来的一阵风都会让它摇摇欲坠。有一天，她加班到十点多才回家，半路遭到一个男人的尾行，无论她走得多快，对方都紧随不舍。
她给我打电话，却总是无法接通，而那个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柔弱的她向路边一辆出租车求助，幸好司机大叔是一个好心人，他打开远光灯照那个变态，并且大声叱责，那个变态的男人才吓得落荒而逃。
尽管有惊无险，但凌一尧受到很大的惊吓，反反复复地检查门窗，只要有一点动静便风声鹤唳，彻夜都不敢合眼。她抱腿窝在沙发里给我打电话，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给出的答案与以往一样，干完工程便立即回去。
她不依不饶，两人开始争吵起来。
最后，她说了一句狠话：“今天晚上我要是被那个变态强奸了，你从海边带一百万回来又能怎样？你口口声声说赚钱是为了娶我，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这样的恋爱谈了还有什么用？有你没你都是一样，不如早点分掉算了！”
那天我在滩涂上亲自测量放点，不慎陷进一个淤泥潭，差点丢了小命，被工人们救援上来时腰部以下几乎麻木。我怕她担心，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咽入腹中，现在被她这样一说，也忍不住光火了：“分就分！当初嫌我没出息的是你，现在埋怨我不在身边的又是你，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卖命？既然这样，你去找一个富二代公子哥儿算了，不愁没钱花还能天天陪你观花赏月，只要拔一根毫毛就能把你娶走！”
她被我这样一吼，顿时被呛住了，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以后，她才低声地说：“吕钦扬，你以前不是说过么？我是你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的……”
说到这里，她带着哭腔挂了电话。
而我一下子醒悟过来——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曾经说过，“你是我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的，以后只有你甩我，没有我甩你。即使你哪天说了分手，我也不会答应。”
原来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那天我也彻夜未眠，东方露白时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
仅仅半分钟之后，她的短信便跳了进来，同样三个字：“我也是。”
第二天中午，我便打电话给老刘，告知我准备提前离开的事情。当时他正在总公司办事，在电话里就急了，问道：“年底虽然很忙，但最艰苦的阶段都熬过去了，怎么现在突然要走呢，是不是我给你的条件不够好？”
“那倒不是，”我说：“现在你们基本不太需要预算和测量，便道工程也通过验收了，我想早点回去，尧尧今年刚毕业，一个人在南京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