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鬼差
这样的感觉太过熟悉，不是有阴魂前来，还能是什么？
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卫琛仿佛回到当初钟离家老别墅里的场景，无数只鬼从楼梯缓缓而出，其中也有一只鬼拖着铁链，铿铿锵锵，听得人心惊肉跳。卫琛早已不是当初的卫琛，可他身边也不见当时的马江元，他虽然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恐惧，但先前所经历的针对他的种种，仍旧让他心有余悸。
浓郁的阴气接踵而来，卫琛正不知该往哪逃命的时候，身后病房的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卫琛一愣，他原本也有想过要躲进病房，但想到病房内的老头老太，他以来不想破坏两人的相处，二来不想连累两人，谁知道他此时无处可去的时候，终究还是这个病房给他让开一条路，一条估计徒劳，但暂时还能进去喘口气的路。
病房门似乎是老头特地打开的，卫琛望进去的时候，老头虽然仍旧坐在老太的身边，却已经抬头在看着门口，并正向卫琛招招手。
卫琛有些犹豫，就听老头缓缓开口：“小伙子，进来吧。”
身后的阴气越逼越近，铁链的声音也近在咫尺，卫琛紧张地回头看望一眼，终究还是冲进了病房。
病房内简简单单，根本也是个躲无可躲的地方，但如今人已经进来，开门出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逃路，只有从窗户逃跑。
卫琛正准备往窗口跑，却见老头向他微微一笑，抬手轻轻一指。卫琛顺势望去，老头指的是房门后。
“老大爷，您……”卫琛话尚未说完，老头又向他摇摇头，那干枯蜡黄的手又重新指了指门后。
卫琛眉头紧蹙，他听到铁链拖地的声音已经在门口，他又想起自己所在是住院部的十楼，留在房门死路一条，跳窗也是死路一条，干脆就听老头一回，转身就往门后墙上一贴，刚稳住身形，房门突然被从外面冲开，一阵阴风倒灌入内。
房门也是奇怪，被大力冲开之后，竟然并没有惯性地往墙上撞，而是开了大半，能容一个人进出，就稳稳地停下，正好把卫琛挡在门后。
卫琛心中大骇，他脑门上早已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的身体也因极度的紧张和惊慌而不住地颤抖，他脑中在想，如果刚才门没有及时停下，而是直接撞到自己的身上，自己是否会控制不住大声惊叫出来？
铁链的声音骤然停下，与卫琛的距离只有一门之隔，卫琛忙屏住呼吸，并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他想过，如果来者直接把门关上将他从门后揪出来也就罢了，但如果趁着他四处紧张张望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吓，他绝对受不了！
铁链的声音突然又响起来，沉重让人窒息，它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一步一动、一步一响，一步一步往病床边走。
“脚步声？”卫琛微愣，他遇鬼至今，似乎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什么幽灵鬼魂竟然还能发出脚步声的，他不由好奇心起，竟然连害怕都忘了，先慢慢睁开眼睛，又缓缓将脑袋移向门外，两个身影正入他的眼中。
那是两个披散着长发，把深衣上衣剥开垂在腰间赤膊上身姑且能叫做人形的东西。那两副身体又高又瘦，两条手腕粗的铁链从两处琵琶骨下钻出生生挂到地面，还有一半的长度在地上随着步履拖行，金属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时响时静，一直跟着拖到病床前。
卫琛屏气凝神，他看不见这两个人形的面孔，可单单是这两副后背，就足让他心惊肉跳！
老头早已起身，苍老的身躯卑躬屈膝，又想退后又舍不得松开老伴的手，进退不得之时，就听其中一个人形口中发出威严的一声喝：“退下！”
老头全身一颤，松手整个人往后踉跄摔倒在地。
卫琛在旁目睹，心中惊骇恐慌的同时冒出一股推门现身的冲动，但脑中旋即又冒出一个念头——这两个人形的东西不是来找自己的？
卫琛一直受“鬼气极重”的说法影响，觉得当身边有阴魂亡鬼出现时，必然是冲着自己而来，尤其这次，阴气本身就是朝自己汇聚的，他当然以为这两个人形的东西所寻之人就是自己。
但根据老头此时模样，回想起老头叫自己躲在门后，卫琛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什么都知道！
此时再看趴在地上的老头，卫琛的同情已经转变好奇，想一看，老头和两个人形东西是什么关系。
人形在病床边站立，病床上的老太对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到老头突然松开自己的手滚在地上，有些慌张却因身体的缘故无法动弹。
忽然的，两个人形身躯一动，身后的铁链被牵引撞击在一起，发出“铮铮”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形冰冷高喊：“刘桂兰！听！”
老太双脚猛地一挺，整副身体直硬硬僵在床上。
铁链兀自而动，发丝似的飘飘扬扬，少倾之后，当铁链响声停止，两个人形交错喊声响起。
“民妇刘桂兰！”
“己卯年丁卯月壬申日戊时二刻，生！”
“庚寅年癸未月己未日亥时三刻，死！”
“寿！”
“七十四载三十三天！”
“终！”
铁链再次“铿铿”乱响，两人形异口同声：“随吾等，走！”
老太闻声挺身而起，从床上翻身落下，垂头直直站在人形面前，可一眼看去，那张病床之上，老人的身体竟然还完好无损地躺着！
卫琛深吸一口凉气，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大悟，这两个人形的东西恐怕不是普通的鬼，而是幽冥地府的阴司鬼差！他们来此是将寿终正寝的老太的魂魄带回阴曹地府的！
那老头呢？
老头见老太魂魄脱身肉体，急忙跪着爬到鬼差面前，边磕头边哆哆嗦嗦求说：“求大人放行，让我带着桂兰回家一趟，求大人放行！”
“头七夜！”
“自有她的回魂！”
“汝！”
“滚！”
老头执迷不悟，仍旧磕头相求。
两个鬼差相视须臾，身后的一条铁链忽然飞起，鞭子一般直抽向老头。
门后的卫琛偏偏在这个时候感到鼻孔一痒，虽然极力抑住打喷嚏的欲望，脑袋却不小心碰在门上，门倒是纹丝未动，可那叩门的声音竟然异常的清晰。
老头磕头不止，铁链原本已经抽到他的身上，却在听到叩门声时，连同其他三条铁链猛地朝门后的卫琛飞甩而去，还伴一声雷霆般的怒问：“谁？”
话音才落，四条铁链已经穿过门板打到卫琛眼前，铁链与他毫厘之间，四条铁链的头处突然亮出四颗火星，火星稍纵即逝，铁链竟然在同时迅速撤回，连带着将病房的门迅速打开，卫琛贴着墙直挺挺暴露在两个鬼差面前。
鬼差人面人样，三分丑陋七分威严，两双泛着青光的眼睛俯视卫琛，直看得卫琛全身上下冷汗直冒，就当他吓得膝盖发软即将跪下之时，这两个鬼差竟然同时对着卫琛单膝跪倒在地。
“鸑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