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勘破3

第345章勘破3

这一众皇子们都有专门的座位，但没有女眷的座位。四爷特别把他的位置让给我坐，自己则站在我的身边。结果，京畿府尹荣格一看这架势，也不敢坐下了，只能站着审案子，场面略搞笑。案件审问起来很简单，这十个人很快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他们几个人来自回鹘，就是以贩卖牲畜为生。来到骡马市场不到半年的时间，其中的大个子是头领，名字是溜不花，汉语说得不错，所以他出面来接洽生意。一日，市场上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自称姓王，就住在附近。先是聊起了牲畜的买卖，然后买了头驴，说是要给自己磨面用的。过了几天，这位“王大叔”又来了，说想请他们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给五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溜不花听了听这事情，觉得有点奇怪。但又想到他们兄弟几个出门许久了，若是这么简单能挣到银子，就可以早日回家乡了。于是就和自家兄弟们商量，“王大叔要我们半夜去两家说几句话就好，不费力气。”几个兄弟一听，反正有钱赚，也无所谓好与坏，直接做了就好了。他们中的八个人差不多高矮，就直接穿了回鹘人的白衣扎了红色腰带先去了吴维世家，按照安排好的剧本说了一遍，个子最矮的兄弟负责偷银两，并下迷药迷晕吴维世。之后，又到王大叔家，在他妻子面前又演了一遍家仙降临的戏码。因效果不错，王大叔立刻支付了五十两银子，还为他们每个人买了一双新靴子。这也是刚刚穿到脚上，所以大家很开心，就来酒楼喝酒，想着很快就能回家乡了，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不过，当他们被阿林保包围时立刻心虚了。其实，他们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本想着吃完今晚，明日就启程回家了。但是，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被我们遇到了。

这边作案的人算是查清楚了，下一步就是抓这位王大叔了。荣格也是利落的人，立刻让衙役火速抓人，王家老老小小，上上下下十几口子全都抓了来。此时已经接近半夜时分，衙门里依然灯火通明，大家都很精神。荣格的师爷更是聪明，使人把吴维世一家子也火速弄了过来，当事人、看热闹的全都凑在一起了。这毕竟也是最近一件奇葩事件，有所耳闻的吃瓜群众也都跑了过来看热闹，一时间好不热闹。

此时的我就要避嫌了，因为人太多了，就算满人女性可以抛头露脸，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闪步到了后堂。林太医跟着我，多杰弟弟本来也想跟着，但这种热闹还是让他亲眼见证一下才好玩，我把他赶到前面去了。

林太医问说：“可是乏了？”

“嗯，是有些。”后堂设计得很巧妙，可以听得到前面的声音。所以，不用露脸，也是安全的。

见到这个阵仗，都不需要用刑，王大叔也很快就招供了。他本意是想恶作剧整治一下吴维世，毕竟两人之间有过间接的矛盾。这件事情吴维世并不知情，五年前，王大叔购置了院落，进了一批家具，其中一部分杂货就是从吴维世这里购买的。但是，当时中间还有一个经手人，不知怎的，两边生了误会，让王大叔以为吴维世故意抬高价格。可吴维世是按照正常价格售卖的，赚了差价的是中间人。当时的王大叔也不知情，只是以为吴维世是奸商。

这件事情就仿佛是鱼刺一般，时时刺痛王大叔。后来听到吴维世要分给儿子们八块银锭，就更加生气了。妻子病倒后，算命的说要给一个惊喜刺激，就可能好过来。因此他忽然灵光乍现，就想起用家仙的名义把吴维世这八块银锭抢过来。他看到骡马市场的这几个回鹘人算是生面孔，也属于草包一样的人物，于是就计划了这么一场闹剧。

“我也没想把他的银子都吞了，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日后，还是要还回去的。”王大叔跪地求饶，但为时晚矣。这种事情视为偷盗，情节特别恶劣，严判才行。京畿府尹看了看几位皇子，特别是四爷，想讨个惩罚方案。四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荣大人照章办事就好了，何必询问我们几个私访的王爷呢，我们可承受不起。”

荣格立刻点头哈腰，赔着笑脸说：“王爷的官职比卑职高太多了，卑职实在不敢在王爷们面前班门弄斧。”

“荣大人说笑了，之前您还替八王爷处决了一个盗卖珠宝的商贩，这不过是八个银锭子罢了，有何不敢呢？”十三说话比较冲，直接点题。荣格立刻吓得跪在地上，“卑职也是照章办事……”

“那不就得了，照章办事就好了，不用问我们兄弟几个。”十三也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荣格只好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将一干人等先压至大牢，按照大清例律，三日后宣判。”

这事情的影响很恶劣，很快都惊动了康熙皇上，他亲自提审了这些人，最后十个回鹘人狠狠打了一百大板，王大叔是二百大板，归还双倍银锭（共十六锭），并且要羁押一年。其妻子因病中，且不知情，因此免于责罚。吴维世因祸得福，康熙皇帝也念及其年迈，亲赐一桌好酒菜为其压惊。这一桩公案就此了结，也算是圆满。

大约也是因最近几起案件四爷办得体面得力，得到了他皇阿玛的青睐，不仅给予更多的事物，还派往盛京祭祖，南郊祭祖，督查科考等等事项，忽然就红了起来。刚一开春就出发去了盛京，临行前他问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我实在是懒得在那么多繁琐的仪式中露脸，本想说要照顾小汤圆，结果小汤圆还没出正月，就被康熙皇帝征召进宫学习去了。我虽然没什么事情做，但还是决定不去了。

见我不想去，四爷就只好快去快回，不到一个月就跑了回来，皇阿玛虽然没说什么，但又派了另外的跑动跑西的活儿给他。我和婉贞就在雍王府的后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研究吃点什么，等着小汤圆从宫里下学回来，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也挺有乐趣的。

一日等到日头都落了，小汤圆也没有回来。我让人去门口等了又等，月亮都要升上来了，居然还没有回来。四爷还在外地公干，并没有进宫面圣，所以我有点着急，自己去大门口等，还让人打听其他皇子是否都已经回来了？幸好在我即将焦虑到跑去皇宫门口的时候，阿林保快马加鞭跑了回来。

阿林保说，本来在西郊行宫的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见所有的皇子，派人把所有的皇孙都从宫里接到了西郊行宫。皇上见了每一个皇子，都说了几句话，还出了题考验大家。随后，只留下了四爷的儿子弘历伴驾，今日不回府了。阿林保也是在宫外得到消息，赶紧先回来给我报信。

“难道是提前了？”我心里暗暗琢磨着。我记得史书上有一段关于弘历和康熙的见面，但似乎是雍正带着弘历在圆明园养病的时候，康熙皇帝忽然去探病，发现了弘历之后，才准备留在身边。现在这样的情节，似乎有点与史料不相符。不过，现在还管什么史料，重点是我儿子第一次夜不归宿啊！这让为娘的心里很是忐忑。

见到我有点发蒙，阿林保又赶紧劝我道：“福晋，听宫里的公公们说，今天皇上给皇孙们出了一道考题，只有小少爷回答完之后，皇上哈哈大笑起来，所以才决定将他留下来的。按照这个情形，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好事吧。”

“什么题目？”

“这个倒不知道，卑职是快马加鞭先回来的。少爷的伴读，多杰小师傅也在，就是他让卑职先回来报信的，说一会派人来说详情。”

“嗯。”多杰去给小汤圆做伴读，还是四爷的主意。虽然多杰大了他十岁有余，但沉稳不多话，还学了些功夫，是最适合的人选。“多杰没有复杂的背景，心性纯良，也不会被世俗所干扰。小汤圆身边若一直有他，我反而是最放心的。”四爷有些意味深长，我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想，可能他当初也有些先见之明啊。

我定了定神，让婉贞准备晚膳。孙子被爷爷留下了，也不是坏事情。说不准，这个时候还有其他皇子皇孙羡慕嫉妒恨呢。我更不能表现出什么来。高高兴兴地吃完饭，又让婉贞准备了一些小食，让阿林保先放在身边，看到小汤圆的时候可以给他放在兜里，当做备用粮。小孩子总是贪吃的。阿林保看我的表情很正常，也就吃了晚饭后，带着小食又赶去西郊行宫，看看有什么办法进去见上一面。

与此同时，多杰差人也送来了一封信，可能也是过于匆忙，信上只写了几行字，意思是一切都好，皇上很喜欢小汤圆，要求和小汤圆同进同出，同塌而眠，欢乐有趣。

这看来是太得宠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需要表现出担心的样子了。想了想，就让人把多杰的信给四爷送了过去，虽然他这个爹有自己的眼线，但多杰的信应该也是最好的佐证。收拾了一下，我就回屋睡觉了。婉贞的表情有点惶恐，想问又不敢问。烛火有些昏暗，她替我收拾好床铺之后，静静地坐在旁边给小汤圆做着柔软的贴身小衣。要知道，她作为小汤圆的贴身大保姆，比我都对小汤圆好，简直是每时每刻都想跟他粘在一起。这去了宫里上学，暗地里，婉贞还哭了一次。有时我都怀疑，生孩子的人是婉贞。

“婉贞姐，”我用原来的称呼喊了她，她抖了一下肩膀，看向我，“我们坐下说说话。”我拍了拍床榻，虽然我们经常说话，但这种气氛下的闲聊是我做福晋之后很少有的，婉贞表现出的不自然也很正常。毕竟现在身份有别，她有的顾虑我都能理解。

见婉贞坐在我身边，我轻轻靠在她身上，感受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和气息。“别担心小汤圆，他有他的命。他的未来不可能局限在我们的小院子里，也不可能是京城，说句僭越的话，他的未来就是大清的未来，你需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陪在他身边，饿了，渴了，哭了，笑了，都陪着，能陪多久就是多久，直到陪不动了，再撒手。”

“珠儿，怎么说这种话？你也要陪着呀。”婉贞有点奇怪，揽我在怀里。“我是担心小汤圆，我更担心你。我要陪着你们两个，陪到陪不动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是不会自己走的。”

“嗯，不嫌弃。多陪陪小汤圆，万一有一天我不能陪了，就替我陪陪他，久一点。”

“呸呸呸，我的珠儿长命百岁！”婉贞有点慌张。

“婉贞姐，好多事情不想说，也不能说。或许以后你会明白，或许永远不明白。但是吧，你就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幸福。”

“你不说，就是有原因的，我就不问。”婉贞平复了一下，“等你愿意说了，我就听着。反正我就赖在你们身边，就是不走了，化成了鬼，都要在你们身边。”

“好的，要长长久久的陪着小汤圆，答应我哦。”我拉着她的手，期待她的承诺。

“好的，我发誓。”灯光烛影之下，这个女子认真而肯定。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有人急急拍门。崔公公去看了眼，立刻回来站在我的门外禀告：“福晋，是少爷在宫里的理学师傅朱轼，朱大人，说是跟福晋说一下小少爷的事情。”

嚯，这可是厉害的角色，康熙三十三年的进士，做过知县、刑部主事、刑部郎中，陕西学政，现在是左都御史，正值壮年，并且深得康熙的认可。就连四爷在私下里都跟我说过这人的事迹，觉得此人不止学问好，品性正，更难得的是即便是给皇孙们教学的时候，都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放水，有一是一，绝对不偏袒任何一个人。甚至有一次，还打过十皇子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屁股，搞得十皇子还跑到皇阿玛面前闹过一场。皇阿玛笑而不语，朱大人依旧保持了这个风格。所以说，此人一大清早跑来，并且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一位皇孙如此上心的情况下，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要不要打扮一下？”婉贞问我。毕竟是小汤圆的老师，还是要正式一点，并且是第一次见面，我得拿出端庄优雅的样子来。想了想，还是穿了青色的夹棉长袍，这也是福晋的最正经的装扮。不过，我偷偷让婉贞把腰身和下摆做了修改，显得我的身形窈窕且高挑，更具有女人味。怎么说，我也是有时尚眼光的现代女子。这些清朝的老古董，老书香匣子们还是爱看美女的。

快速收拾利落后，我小跑着到了前院大厅，算算时间，绝对没有让朱老师等候时间超过二十分钟。看到朱老师看到我的表情中，欣赏中带着肯定，我就知道我这身装扮和这个待客礼数还是到位的，心里安定了大半。在互相见过礼之后，寒暄就免了，我直接问道：“想必您来肯定是和弘历这孩子有关，您就直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