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瘟疫4
第327章瘟疫4
夜深了，阿林保和高县令还没有回来。阿云嘎也有点倦意，努力地睁着眼睛做警戒。“阿云嘎，让大家回去睡吧。我也回屋里去了。要是阿林保他们回来了，有急事的话就叫我，没什么大事的话就让他们先去休息，稍晚一点我们再核对事情。”我把多杰叫醒，带着他回了房间。我们这几日基本上都是我住在里屋，他睡在外面的榻上，给我做最后一道警戒。“姐，明天我们去下一个县？”
“先歇一天吧，我看大家都很疲惫了。”我摇了摇头，在屋里又转了一圈，让多杰先睡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点困意，看来是困过头了，反而很清醒。模模糊糊仿佛是抓到一些线索，但现在还没有能够将它们联系在一起，所以，我在努力地将这几日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其实，天色都开始泛白了，我也没想明白。只好转身到床上躺了一会儿，迷糊之间听到外面有声音。多杰在说：“阿林保哥哥，大人刚刚躺下。”
“那我和高县令先去吃点东西再过来，有点饿了。”阿林保的声音和脚步渐渐走远了。多杰轻悄悄地回了屋里，看了一眼我，然后又躺了下来。我虽然还是躺着，但晨光已经慢慢进入到房间里，床榻上，我看着屋子渐渐亮了起来，心里又有了一点点模糊的方向。于是，坐起了身。
“姐，要起了么？”多杰迅速翻身下榻，跑到我的床边。
“嗯，睡不着。我们去前面看看阿林保和高县令吧。”我本就是和衣而睡，因此起床变得十分简单，穿上靴子就好了。
“我还是打盆水进来，您洗洗吧。”
“我脸脏了么？”
“那倒没有，只是好歹您也是个女人，怎么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容貌吧……”多杰小声嘟囔这，我笑了出声。“我这么貌美如花，不洗脸也是美的呀！”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非常时期嘛，还讲究那么多干嘛。其实吧，我是嫌那水太凉了。我昨天看大红马都不想喝那井水，就觉得一定是太凉了。这里的条件不似前两日那几个富庶的县，你看这里连喝粥都是混合了各种米熬成的，就说明这里还是穷啊。”
“嗯，博达大人应该就快到了，会有一部分粮食补给的，应该能缓解一下目前的状况。”多杰帮我拿了一件披风，“那我一会去看看能不能弄点热水，您好歹也洗个热水脸，至少活络一下筋脉，省得每天都手脚冰凉。”
我随口答应着，将之前准备好的古代口罩，其实也就是简易的围巾遮挡住口鼻，至少要阻止飞沫传播发生的传染，然后就急着出了门到了前厅。多杰转身去了后面的厨房，帮我去拿一些吃食和热水。我到前厅时，看到的是阿林保带着口罩默不作声，但高县令正端着粥碗说着什么，还有几十名便装的百姓站在厅堂之下，也没有说话。见我走了过来，阿林保和高县令立刻冲我拱手行礼，“大人！”
我摆了摆手，因见到这群百姓并没有遮挡住口鼻，不由退后了几步。
“大人，这群百姓还没有准备好遮挡物来遮挡口鼻，因为急着来跟大人说事情……”高县令放下手中的粥碗，有些歉意。
“不管怎样，遮挡口鼻是必须做的事情。阿林保，这是军令！”我的声音严厉起来。
“卑职的错！”阿林保立刻跪了下来，高县令见此也赶紧跪了下来，并且快速掏出了口罩遮住了口鼻。其余百姓见状也慌忙跪了下来，没有口罩，就用袖子将口鼻遮掩住。有时候，拥有权力的确是一件好事情，再不能被理解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强制推行某些做法。但在我心底还是暗暗叹了口气，太多人不知道瘟疫的可怕，这可是灭绝人类的事情。
“这是今日要摆婚宴的两家百姓，他们说一定要今日摆宴席，才是吉利的，所以执意要来请大人收回成命……”高县令硬着头皮说着。
“胡闹！现在还是摆酒宴的时刻么？这会有多少人感染，有多少人因为一场婚宴而丧命，你们不想想后果么？”我有点怒了。“吉时么？真的是吉时么？什么人告诉你们的？”我的声音尖利起来，大声质问着跪在地上的人。这些人看起来穿的还算不错，可能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不管是什么人，就算是皇上来了，我一样会阻止的。
“大人啊，小儿今日的婚事是早就订下来的，月华寺的住持帮我们算的日子……”其中一中年模样的男子大着胆子说着。此时的阿林保已经站起身，气势很足得站在我的身边。我还没吱声，他已经“哼”出了声，吓得那人立刻不说话了。阿林保是满族的勇士，骁勇善战，个头也超过一米八，身宽体壮，让这些南方人看到，的确会觉得在气势上就被压倒了。
“月华寺早已经被查抄了，你还相信他？”我反问道。
“我们这些年算吉日吉时，都是让月华寺的住持来算的。小女的婚事也是月华寺的住持帮忙牵线搭桥的，因此他们说的一般我们都会做。”另一中年男子说道，其余人跟着附和。
“你们都是本县的？”看起来两边的人有些微的差别，我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回大人的话，小人特地从谷阳县来接亲的……”之前男方的爸爸接了话头，“月华寺的住持说这个月都是吉日，可选择成婚。并且，我们一直有这样一个风俗，从谷阳县打出的井水必须三日之内喝下，婚后就能生儿子……”
“什么？”我一头雾水。
“这是本地的一个不成文的风俗，只要婚嫁，皆从谷阳县取井水一瓢，在婚礼当日令一对新人喝下，能生男丁……”高县令小声补充道，“这类似北方的新婚之夜吃饽饽，然后喜娘问生不生，新娘要回答生……”
“……”我有点无语，这不是瞎说八道么。等等，谷阳县的井水？忽然我的念头清晰了起来。“你再说一遍，谷阳县的井水？”
“相传谷阳县的白沙井有一个神奇的功能，新婚夫妇若能够共饮此井水，必定能生男孩。因此，本地大多数新婚夫妻，特别是男方来接亲时，都会取一瓢白沙井的井水，作为聘礼之一。”高县令详细解释道，“就算是瘟疫期间，因为接亲的缘故，这男方一家人也还是按照风俗带来了井水……但这井水也不能超过三天，否则也不能喝了。”
“近来可有很多人成亲？”我问道。
“近来农活基本上都忙完了，很多人都会在此时结亲……”
“都要喝这井水？”
“大体如此。”
“井水何在？”
“小人放在客栈了。”结亲男方的人回答。
“那就快去拿来给我看！”我急急地说道，“万万不可洒，不可喝，不可触碰。”
阿林保看出我的急迫，立刻督促着这人去取井水，并且派了两名侍卫跟随。估计也是住的不远，在我问高县令其他事情时，他们就立刻转了回来。井水装在了一个木桶之中，高县令找了一个白瓷碗取了一些出来，端给我看。井水颜色有些浑浊，据说是已经两天有余，今日再不喝，就不能饮用了。但这里浅浅飘出的味道，怎么有点像昨晚马厩里传出的味道。我往后退了退，此时多杰刚好端了热粥过来，看了看这井水，立刻明白了我的表情。转身又跑去马厩取了一碗井水……这两碗井水摆放在一起，颜色还略有区别，但浅浅飘出的那股腥臭的味道实在令人很难想着去饮用。
“之前这井水也是如此味道么？新人肯喝下去？”我问道。
男方的人也看出了端倪，“传说白沙井水甘甜可口，清冽清凉，是一等一的水源，似乎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取井水的时候，还没有这样……”
“近期谷阳县的婚事多么？”
“这个月比较多，很多人家都在摆婚宴，有娶进来，也有嫁出去，都喝了这井水……”
“阿林保，高县令，立刻传令下去，也要到四方乡镇去安排，要求所有人禁止饮用白沙井水，还有本地的井水！如果还有存水，切不可倒掉，放在原地等待官方处理。现在，立刻，马上办这个事情。稍后我再跟你们解释！”我又往后退了两步，“有触碰过此水的人，和饮用过此水的人，立刻单独隔离，不要再和别人接触。所有婚宴之事全都停掉，必须停掉。总之一句话，这井水有毒，四乡八镇的井水都有毒，都不可饮用。”
他们看出了我的急迫和焦虑，火速去安排了。我又看了看这两碗井水，心里反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这就是传染源了，这井水肯定是被污染了，然后又因为婚嫁风俗，令新人饮下，参加婚宴的人或许也有喝过的，然后染病的人再人传人……本月婚嫁的人都会有问题，四里八乡的亲戚互相走动，让病毒四处传播……那么，现在要去谷阳县去看看这个白沙井，或许会有更多的发现。
我让阿云嘎整理了一下人马，立刻带了一小部分人先行又回了谷阳县。说实话，详情真的不能描述了，实在是惨烈。几乎一半的人都死掉了，家家户户都在烧纸钱，真有点鬼哭狼嚎的意味。一边有人通知了王县令我们又赶了回来，一边我带着多杰和阿云嘎直接去了白沙井。大红马刚一接近白沙井就再也不肯前行，我只得跳下马来，掩住口鼻去看这井水。说起来，动物的嗅觉神经还是比人要强百倍，这次能发现井水有问题，也都依靠了大红马昨晚不肯喝井水，也不肯用井水洗澡。
白沙井的井口有浅浅的白色青烟，当地人认为这是神仙之水的象征。但我估计不过是地热造成的，才会常年有白雾生成。若说是饮用此水能够生男丁，应该是这水里有什么元素，比较利于生男孩。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水的源头是哪里？或者，这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王县令急匆匆地赶到之后，我将所有的疑点都跟他讲述了一遍。毕竟他是最熟悉当地状况人的人，会有更多的分析和解惑。王县令三十岁出头，也算是干练之人。这几日虽然被瘟疫闹得憔悴不堪，甚至还有丧失亲人之痛，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比较清楚的。他围着井水转了好几圈，几次想取井水来喝，又停了下来，又想了想，才转头跟我说：“这井水的确与以往有所不同，味道和颜色都有变化。如果想知道是否被污染，可能还要找人将井水淘一淘……不过，有传说，说这井水通着附近秦岭山脉的泉眼，因此是永不枯竭……所以，这可能真的是个难办的事情。”
“嗯，先封存此井，下令严禁饮用。暂时派人力去附近河流取水，但务必煮开后饮用。”我也感觉这是一个非常难的事情，没有现代工具，还真的很难查清楚井里到底有什么。所以，先等等，至少已经知道感染源头是什么，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阿云嘎，你回去和四爷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吧，详细描述一下。我们就在此地再想想办法，让四爷先运紧着谷阳县的粮食运过来。”
阿林保赶过来的时候，阿云嘎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我和王县令在坐下白沙井附近发呆，思索着到底要怎么搞清楚这水里的问题。“卑职虽然当的官差，但年少时曾在关外生活过，族人曾经使用铁耙犁扔到井下，将井底的东西扎出来……”
“人？”我脱口而出。
“是，卑职不敢说，怕吓到大人。”
“害，这有什么不敢说的。”都这个是好了，还有什么好担心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