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琴师1
第307章琴师1
日子过得也挺快的，眼瞅着小半个月就过去了。皇上赐匾的事情，让鸿运楼的生意越来越好，过往的商旅，街坊邻居都跑来尝尝咖喱系列。婉贞一家子也忙前忙后，甚至都开始谈兼并其他酒楼的事情。这些事情我都是乐见其成的，只是有小小的担忧——关于咖喱进货的事情。因为在我印象中，咖喱并没有在中原大地普及起来，反而最终承德地区还是要烤鹿肉和羊腿为特色食物。因此，我暗暗地找金展鹏聊过进货的事情，他到是信心满满地说：“这个可以放心，我在西南方找了几家商人都可以供货。他们不识得这个宝贝，所以卖得很贱，大约是看成了某种香料。我打算过些时日再去一次，把渠道彻底疏通了，咱们也就可以坐等人家送货了。”“金大哥，这事情我不瞒你。咖喱系列的确是挣了不少钱，回头和婉贞姐商量一下，你们也入股鸿运楼吧，这样大家一起挣钱好不好？”把送货的人套牢，还是可以继续扩大发展的。
“嗯，回头细细商量一下。其实我觉得这个东西虽然好，但是进货渠道单一，也存在风险，不如趁现在再开发一些多的菜品，这样鸿运楼也能够高枕无忧啊。”果然金展鹏的眼光很长远，我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
“民以食为天，其实弄一些药膳滋补品也挺好的。就是用最简单的食材来滋补身体，便宜又好吃，大家也应该都会很喜欢。”我看了看金展鹏黑黝黝的脸说道，“要不，我先给您想想怎么食疗美白的事情。要不，站在鸿运楼门口，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后厨帮工的大叔呢。”
“嘿，就这么埋汰我是吧！小子，你还真是有钱长腰了！”得，这一言不合，又打起来了。我只好立刻起身往后院跑，至少兆同能保护我。不过，这次出面保护我的是婉贞，她大老远就吼：“金展鹏，你敢欺负我弟，我跟你玩命！姑奶奶现在底气足着呢！”
“姐，你温柔点儿，回头我还打算让你把金大哥招成女婿呢！”我躲在婉贞身后，笑眯眯地说道。结果，后来是婉贞和金展鹏一起追着我打。
不过，在鸿运楼里，我的人缘还是很好的。比如后厨的那些师傅们，比如堂里的伙计们，比如我们的琴师傅桑结和多杰弟弟，他们全都跑出来看热闹！不过，最后挺身而出的是多杰弟弟，他以八岁的小身板隔开了我和金展鹏婉贞的距离，大声说：“别欺负我哥哥！”还真的把大家吓了一跳。
“好样的，多杰弟弟，晚上我给你单独做个好吃的！”我气喘吁吁地扶着桌子坐下，顺顺气再继续挤兑他们。最近，我和桑结师傅也经常聊天，倒不是想刺探什么秘密，我是纯粹好奇苏麻喇姑在草原上的传说。据说，她虽然很早就进宫了，但还是有很多故事在草原上的。更何况，后来她辅佐三位皇帝，也和各个部落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起来，每个人都会和别人发生连接，这就是后世所谓的人脉关系。谁都不知道谁人背后是谁，又会有怎样的际遇。当然，这也和个人才能相关。比如桑结师傅虽然是活佛上师，但是他并不是讲经论道的高手，反而能够弹得一手好琴。不论是马头琴，还是古筝，居然都能够演奏。这让我很羡慕！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到处跑路，除了会写几个字之外，连女红都没怎么学会，更别提弹琴了。所以说，琴棋书画，我的确也是样样不通。
不过，我会听啊！我有很高的鉴别能力，这样桑结师傅很欣喜，至少不是对牛弹琴，他也表示很欣慰。偶尔兴致来了，我随口哼一段什么旋律，他居然还能给配乐弹奏出来。鸿运楼南来北往的人很多，还真有人喜欢这些个调调。这不是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一天，上门的就是一位琴师。他一进门，就跪在桑结嘉措面前，痛哭流涕说对不起师傅，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到师傅，感觉很惭愧也很伤心。并且，没有完成好传经布道的工作，反而混进皇宫里做了一名琴师，也感觉很丢脸。更何况，现在皇上听腻了现有的宫廷音乐，想听新曲子，而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太监总管威胁他可能会被杀头……他一边哭一边说，文弱的小身板跪在地上，看着都有点心疼。
桑结嘉措看起来也很激动，说这是他的徒弟，当年学琴很有天分。没想到如今会在这里相见，简直就是缘分。我和兆同分别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婉贞姐看到我两这样，她居然拿了一碟豆腐干过来，客人也不招呼了，和我们一起看热闹。
反正两人抱头痛哭了很长时间，多杰弟弟也莫名其妙地在旁边陪着哭。我拉多杰到我的身边来，给他豆腐干吃，他立刻就不哭了。我问他是不是认识这个大哥哥，他说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据说是最得桑结嘉措的真传，弟子中最有才华的。不过就是人长得文弱了一些，所以其他大喇嘛们喜欢欺负他。听说是个江南大家族的庶出，不太受待见，所以才跑出来寻找生活的真谛，自由的呼吸。
听了半天，我的总结就是一个有理想的文艺青年，凭借才华进了皇宫做琴师，结果遇到了强权的皇帝要求三日内做出一首感天动地的新曲子，否则就革职，扫地出门。压力越大，文艺青年越做不出曲子，在街头游荡的时候，听到了失散多年师傅的琴声，就上门来相认。前因后果算是弄明白了，我和兆同抖抖衣服就回后院了，婉贞姐还听得有滋有味，死活不肯走。
“姐，莫不是你看上这个小白脸的琴师了？”我问的很直接，婉贞姐直接朝我泼了一碗水过来，兆同身手敏捷地把我拉开，结果全泼到多杰弟弟的脸上。气的多杰弟弟大吼大叫，追着婉贞姐跑了很远。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桑结嘉措师傅慢吞吞地站在我屋子的门口，问是不是能说上几句话。门是开着的，我让兆同请他直接进来了。桑结嘉措眼睛还是红红的，看来还是挺走心的相认。
“少东家，您也看到了，这个就是我的徒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相认了。”他顿了顿才又说，“看他目前这个状况，很有可能就会被革职了，不知道少东家能不能收留他在这里做琴师，不要工钱也可以，管饭就好。他可以和我挤在一起睡……”
“桑结师傅，你想清楚了么？”我的声音很严厉。兆同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桑结嘉措吓了一跳，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站起身，拉着桑结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直接问：“敢问师傅的活佛尊号是什么？敢问师傅在布达拉宫的职位？虽然我不清楚活佛的等级，但师傅的等级肯定不低吧？我之前不问，是尊重您的故事和身份。也觉得您说出来的事情，可能是我这个小辈不能企及的。但是，现在我要请问师傅，您到底是不是活佛？”
“我师傅是桑结嘉措，是上师，是活佛，是等级很高很高的那种。我们的达赖喇嘛都是桑结嘉措师傅教授的学问。”多杰弟弟从门口溜了进来，紧紧贴着桑结嘉措，说话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我和兆同都听得到。
不过，这个身份也让我和兆同都很震撼，立刻很规矩地站在他的前面，深深鞠了一躬。尊称了一声“桑结师傅”。桑结嘉措没有躲开，只是伸手把我们两人托了起来。“少东家不要怪我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大约的理由真真假假，我也有所顾忌。”
“明白，就和我的身份一样。桑结师傅也不要介意，我懂的。”我拉着兆同往后退了一步，给桑结嘉措师傅直接跪了下来，并且示意多杰去把房门关好。桑结嘉措有点意外，但还是静静地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
“桑结师傅要进宫面圣，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和您的徒弟说一下，让他证明您的身份，您进宫去吧。”我说的很直白。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这徒弟其实还是有问题的。”桑结嘉措长叹了一下，“他父族全部被革职抄家，杀头流放……当年他父亲早看到了会有这样一日，就逼他出门，其实也也是为了让他有一条生路。跪求到我的门下时，我也是看到他的天分，才收留了他。可是，现在如果通过他觐见皇上，势必要牵扯出他的身世和未被流放的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事情。所以，我宁愿不用这个方法。”
“如果您不用这个方法，他一样会被革职，也有可能杀头，对不对？”
“三日之内做不出新曲，的确是会被革职。因此我求少东家给他碗饭吃。”
“他真的不行？”
“林子轩真的不行，才气是有，但过于柔弱。只要有压力，就更加不行。但是，你若听到他的琴声，一定会惊艳于他的技巧和娴熟程度。”
“所以让他当琴师，完全是看上他随时可以熟练的弹上一曲？”
“大约是吧，他也没有仔细和我说。”桑结嘉措沉默地看着我，“少东家，你这个大礼我心领了，你们起来吧。”
“谢谢桑结师傅。”我和兆同站了起来。“皇上要什么新曲子？”
“听说是最近睡眠不好，想听一些轻柔的。可是，即便是弹了轻柔的，又觉得很闹心，感觉非常不舒服，所以脾气就变得很差，然后就不断地找人弹琴，又摔琴。据说四阿哥都去了寝殿，弹了一首什么，虽然皇上没有摔琴，但也依然觉得不好听，让他走了。所以，现在宫里的琴师都很紧张，因为根本找不出好听的曲子。太监的大总管就下了命令：三日内再拿不出皇上满意的曲子，就直接将这些琴师革职，赶出皇宫。”
“今天是第几日了？”
“第三日……”
呃，这还真是急死了。那么，“桑结师傅，您给他做一曲吧？”
“这个我真的不成……”
结果，大家都沉默了。看来，这种命题作文，在作曲界是不成的，真是闹心啊。但是，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找其他门路，不如这个来的快啊！我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在屋里开始转圈。
“他擅长什么乐器？”
“马头琴、洞箫、古琴、尺八……”
“尺八？您说的是那个短的，像洞箫一样的？”我忽然抓住了什么，但一晃而逝。
“对，在南方很流行，但在北方基本上没人会吹。我也是当年偶然遇见了一个东瀛人，才学会了这个。因为我看林子轩洞箫吹得特别好，就建议他再多加一件乐器。”
“您这个徒弟现在在哪里？”
“还在外面的大堂里。”
“可以让我见见么？”
“当然可以。多杰，去把他叫进来。但不知道少东家有什么想法？”桑结师傅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说不好，但总觉得可以做点什么。”我认真地看着桑结嘉措，“我真心觉得这个机会是最好的，您可以通过他觐见到皇上，虽然后面的事情是不是能够成功，但至少您奔波到这里，目的也只有这个，对不对？所以，我真的要想想。”
从康熙皇帝因为咖喱牛肉而犒赏了婉贞爹就能看出来，他最近的饮食状况很不好，否则不会大张旗鼓地表扬一盘菜。那么，现在需要听音乐助眠，就说明他又患上了失眠症，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战乱？皇权？或者是因为我？
那么，以他的性格和人生经历，必然不能是一般的音乐，至少需要有一些苍凉感和空灵感。至少，他是个有故事有内涵的皇帝，思虑过重是必然的，不能入眠也是必然的。所以，所以到底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