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旱灾4
第323章旱灾4
“范明世，本王念在你提交罪证有功，本不想再办你。或又念及你未嫁娶，或许与陈士骏表妹算是一段姻缘，也就没有戳穿你的谎言。现在看起来，这事情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吧？还不老实交代！”四爷声音严厉，有杀伐之相。博达立刻拔出了剑指向了他，剑锋闪处令人心惊。“是陈小姐连夜逃到我母亲那里，请求母亲容她藏身几日。母亲心软就收留了她，但下官的确不知，也是日前母亲遣人告知了下官，下官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这陈小姐又有几名仆从寻了过来，母亲觉得也许真的是有难处，就一并收留了下来。但前日，这几个人忽然全部失踪了，下官因忙着赈灾放粮，也就没有再继续过问下去……”
“呵呵，说的倒是轻巧，她给你留下的百两黄金也失踪了么？”
“啊？下官真的不知啊。”范明世抖成了筛糠，看起来也许真的不知情。我看着四爷，四爷低声给我解惑，“今日早起时得到的线报，说是陈士骏表妹到了范明世母亲那里，但忽然又不见了，留下了百两黄金。范明世的母亲只是个村妇，不知如何是好，就遣人给范明世报信，这报信人被我扣下了。”
“其实他表妹也算是嫁出去的，不算九族之内吧？”
“按大清例律，这表妹是陈士骏伯父的小女儿，算是九族内的近亲，因被休在家，也还算是陈家的人。本来是想这女子已是被休，就装作不知道算了。但这忽然失踪倒是引起了我的疑心。更何况，随她一同前往范母那里的还有几个人，面孔很生。”
“那就是说，这表妹有什么秘密，逃到范母那里只是暂时的避人耳目，她还另有目的……与这月华寺有关？”我忽然灵光乍现，“这坑洞不会藏了银两或是什么人吧？”
“嗯，很有可能。”四爷也肯定了这个猜测，不过现在只能指望把这里清理一下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但看起来若要清理干净，怕最快也需要半天时间，我们在这里也是干等。“你回去吧，吃点东西，睡一会。我派人跟着你。”
“可我还想再看看……”
“听话，这里还是很危险的。”
“好吧。”他这么坚决，我也不能违抗。整了整衣衫，带了两个护卫上了马，“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有事情早点告诉我。”在回程路上，忽然想起之前发赈灾粮时有一对孤苦伶仃的母子两住在附近，便干脆去看看。两名护卫听我的指令，也跟着前往。
因为有赈灾粮，这对母子两还能勉强度日。见到我忽然到来，很是惊喜，急忙拉着我坐到了阴凉之下。天气依然很热，没有风。小男孩今年四岁，古时的孩子早熟，但也是似懂非懂的时候，看到我也知道是衙门的人，不敢多说多动。想想这孩子也是可怜，我不由得将他揽在怀里，柔声问：“饿不饿呀？我这里还有半张饼子要不要吃？”出门前，我怕半路饿，顺手揣了半张饼在怀里，现在倒是可以给孩子吃。
小孩子哪里管什么，点点头，直接啃起了饼子。倒是他母亲有点不知所措，“大人，这怎么使得？我们有赈灾粮的。”
“李大姐，不妨事的，这是早上出门时带的，不嫌弃才好。”这李大姐看起来很年轻，丈夫又去世的早，今后不知道还要过多少苦日子呢。“再忍忍，等下了雨或许就好过来了。”虽然我的安慰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但多少也算一句安慰。
“是啊，大人，这天气实在热得难受。之前小宝丢的时候，我急着出门找，都没有觉得那么热。”
“小宝丢过？”
“大前年了，哎，说起来真是伤心啊。”李大姐又流了眼泪。“小宝两岁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玩，我和他爹在整理鸡窝，可就这么一转眼，小宝就不见了。当时我们以为他自己偷偷溜出去到邻居王大哥家去玩，但过了半天也没有见人回来。他爹就出去找，但根本就找不到，急的我们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他爹就去月华寺求崔夫人……”
“什么崔夫人？”
“哦……这话说起来也有点长，崔夫人就是湖广总督的夫人，但是也是远近闻名的神仙般的人物，谁家丢了东西，或是希望达成什么心愿，都可以去许愿，很多年了。小宝丢了以后，我和他爹就去庙里求崔夫人帮忙给算算孩子去了哪里？因为这孩子自幼奶水不足，又曾经从床上掉下来摔断过腿，虽然看不太出来，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跛脚……崔夫人后来给算了算，说是在凤凰岭的溪水畔就能找到。果然，我们真的在那里找到了小宝，小宝一个人坐在地上，傻乎乎地发呆，真的把我们吓坏了……”
“等等，给了多少钱？”
“二十两，我们把能借到的钱都借来了。后来还卖了一头猪，才凑够数。小宝他爹后来也是为了还债才被活生生累死的……”
“再等等，这崔夫人怎么算出来的？”
“这个民女也不清楚了，我们当时跪在庙门外，是陈大人、哦，陈士骏的表妹看到了，问了问我们情况，然后去找的崔夫人。过了大半个时辰吧，她又出来跟我们说今日不宜问卜，明日再来。然后，我们就把银子交给了她，回家了。第二日清早又去了，直到晌午，有位僧人告诉我们，要到凤凰岭溪水畔去找，我和他爹急急忙忙去了，就看到小宝了……”
“这么灵验？”
“是啊，其实十里八村的人都会来这里的，问孩子去哪里了？”
“都丢了孩子？”
“大部分是丢孩子，还有给小孩子看病的。灵验倒也谈不上吧，因为还是有很多没找到。我们小宝是幸运的有福之人，居然就找到了，真是老天有眼，虽然他爹去了，但好歹也给老李家留了一条血脉……”估计也是触动了李大姐的伤心事，她开始絮叨哭了起来，但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站起身让小宝自己在院子里跑着玩，仔细观察他的腿脚，果然是有些跛脚，但不算厉害。不过，长大之后，也不太能干重活。这难道是小宝失而复得的原因？这崔夫人会不会和贩卖孩子有关？
不过这小孩子早已经不记得那么多事情了，每日里倒是开心。李大姐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也着实辛苦。我就让她明日带着孩子一起去府衙报道，看看有什么浆洗衣服和缝补的活计给她，毕竟也是一份收入。“谢谢大人，等过了这阵子灾荒，民妇也打算回娘家去了，或许，有姐妹兄弟愿意接纳我一起生活……”
“到时候再说吧，这饥荒之时，你的兄弟姐妹也未必过的宽裕啊。”说实话，毫无收入的孤儿寡母若回了娘家，未必能够过的舒心，倒不如自力更生，找点事情做才好。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就先把人带在身边吧。
又聊了几句，我带着侍卫们准备离开。小宝忽然跑过来跟我说：“有好多孩子，好多好多亮亮的东西……”
“什么？”我以为他在门口看到了什么，便向外张望，但发现什么都没有，便回身看小宝，小宝还在说着：“有小孩，有亮的，尖尖的……”他在说什么？我心里迅速做了一个判断，但也没有多说话。“小宝啊，好好和娘亲在一起哦，明天来衙门来玩。”
出了门，侍卫们问我去哪里？我想了想，还是先回衙门。这日头实在是太热了，晒得衣衫全部湿透了，我要回去喝口水才好。不过在街道上，我们没有骑马，就是拉着马匹慢慢走着。街上的店铺开得不多，大家都躲在阴凉下默不作声。虽说是救灾初见成效，但未来的岁月还长，今后要发展成什么样子，还没有人知道。或许，此时此刻，有一场豪雨倾下而下，才会有一丝丝转机吧。随便瞎想着，我也沉默地走着。
不过，走在路上总觉得有人盯着我，那种第六感觉非常明显。我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人。背后响起了急促地马蹄声，我回身看过去，居然是四爷正在往我这里跑过来。侧身避开了扬尘，笑着看着他。他看到我也一脸的笑容，从马上跳下来，直接抓住我的肩膀。至少，我们在街上还是两个男人的样子，他的样子就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兄弟一般自然。“怎么才走到这里？按道理这时候你都应该回去了。”
“去了李大姐那里，看了看小宝。”
“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倒没有，只是想四处走走看看……”忽然余光里有一道闪光而来，我下意识地拉着四爷蹲了下来，才堪堪躲过了一枚飞箭。四爷的反应更加迅速，立刻将我拖到马匹背后，侍卫们围成了一圈，将我们保护在其中。
“有没有受伤？”四爷的手在我的脸上摸了摸。
“没有。”我也紧张地看着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恐怕我也不知道啊！”四爷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放你一个人回来，忽然有点不放心，所以才追了出来。但是，具体什么人放冷箭，又是为了什么，这个还真不好说。”在我们说话之间，已经有侍卫顺着箭镞的方向追查了下去。街上本来人就不多，一看到有这样的乱子，更是家家闭户，行人纷纷逃离开去。
“原来，尖尖的是这个！”我忽然明白过来小宝说的话，便急急地拉住四爷的手，“小宝很小的时候被人拐走过，但因为是个跛脚，又被放了回来。因为可能买不了好价钱。但是，小宝被关起来的时候，见过很多其他的小孩子，还有尖尖的，我猜就是这个箭镞，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关他的地方就是刚才的月华寺，那塌陷的地方曾经存放了大量的箭镞，或许还有火药，那么……”我有点心惊。
四爷听我说完，眼里全是震惊，“这陈士骏要反么？”
“刚才这一箭，怕也是一直有人跟着我。因为我无意中知道了关键词，所以要杀人灭口……那么，这人是谁？是陈士骏的党羽？”似乎有点乱，但又算是有了头绪。四爷很快镇定下来，吩咐周围的侍从再检查一遍周围环境，然后将我抱上马，和我同乘一匹马又跑向了月华寺。“为什么带着我？我回衙门岂不是更安全？”
“放在我眼前，才是最安全的。你去了一小会，我都会觉得心里不安，更何况现在我们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更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衙门里。”四爷的声音沉稳而安定，令人感到放心和喜悦。
果然，刚回到月华寺，博达就迎了上来，说这坑洞里有火药痕迹，还有一部分没有运走的箭镞箭杆，“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囤武器的地方。”四爷没有立刻回应他，反而先下令把范明世抓了起来，狠狠地踹了两脚，看到他嘴角流出了血也没有停下来。
“范明世，本王想着你好歹也算是举报有功，赈灾有功，至少不能让你升职，也会保留你的府衙，但你现在眼瞎心瞎，这官职也就算做到头了！眼皮子底下有人囤兵器，你居然不知道！这是罪其一！其二在你所辖范围内，连年丢失孩童，为何不上报？为何不破案？你还真相信这崔夫人是神婆么？还真的想娶陈士骏的表妹么？真是个昏官！庸才！笨蛋！”
看来，四爷是将自己的情报和现在的情况串到了一起，反而把案子破了。所以他的确很生气，这已经不是赈灾不利的事情了，已经牵扯到买卖人口和屯兵自重，这难道不是要反么？这可是要实施剐刑的！范明世早已经被这几脚踹的说不出话来，半伏在地上痛苦呻吟。
平复了一下情绪，四爷让博达带人去寻找陈士骏表妹等人的踪迹，并且又飞鸽传书给康熙皇帝简略说明了一下情况。这可是大事情，“反清复明”的阴影在当局心中还未散去，如果真的要搞出什么造反的事情，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我整了整身上的侍卫的衣服，深深感到这行程还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