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瘟疫1
第324章瘟疫1
赈灾还在继续，追查余党余孽也在继续。四爷全面接管了湖广的事宜，每日忙得焦头烂额。他是铁腕政策的坚决实施者，有时候强硬到令人惊讶。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干脆利落，从根源处免去了很多麻烦。京城又陆续来了不少四爷的谋士和亲信，至少也缓解了目前要人没人的尴尬。范明世被下了监牢，他的师爷陈拓琴暂时收在四爷麾下，作为最熟悉当地政务的人，留用以观后效。陈拓琴年有四十，身材消瘦但也很精神。虽然不似范明世的榜眼出身，连考三年名落孙山后，便安心做师爷，也算是有份正经的职业，求得一碗饱饭。“这人中正，但有些古板。目前未发现行为有差池，但也是不懂变通，不堪大用。”四爷对此人的评价不高，但对于他的刻板执行力还是赞赏的。
比如，衙门内每日必须保障五十名士兵值守，后院只允许博达和崔公公出入，我除非是跟着四爷出门，否则不可以随便出去，他还在小范围内公开了我的身份，低调表示虽然带了女眷，但依然要恪守职责，不会搞特殊化，但还是下了命令，“福晋若有事情需要出门，必须通知本王。”陈拓琴通过各种渠道也知道了我的福晋身份，更也看出四爷待我非同一般女人，但也未敢多言，尽量保持尊敬和默不作声，当然，他执行四爷的所有命令还是有板有眼，决不懈怠的。
又过了五日，博达捉回了陈士骏的表妹一伙人。据他说还算顺利，这群人因为起了内讧，争吵之中暴露了身份和行踪。所以，他们顺着线索很快将所有人缉捕归案。四爷连夜的审查虽然没有猛料，但也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测。月华寺是一个犯罪窝点，从四处拐骗来的孩子先集中到这里，再贩卖出去，牟利不菲。不过关于武器的事情，这个表妹知道的不多，据说是三个月或半年会运来一批，然后隔半个月左右，这些东西又都被运走。具体运到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交接，她就不知道了。那么，关键的问题就在陈士骏和他夫人身上了！
就在四爷要立刻往京城传递消息时，有侍卫来报：陈士骏夫妻暴毙在押解上京的路途中，原因不详，疑似中毒。随后，皇上也派人送来了密函，要求彻查此事。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湖广闹得人仰马翻，四爷也是厉害的。不过，此事做得好，必然会为他前行的路增添砝码。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更加日夜不停地处理各种事物。
此时的我，反而帮不上什么忙了。毕竟身份有碍，又不得随意外出抛头露面。不过，四爷若有空，还是会和我时时通气，一起分析局面。“因为知道你不想躲在后院，因为知道你的见地，所以，我从不想隐瞒你任何事情，也不想隐瞒。”这男人的赤诚令人感动。
人若是不忙就会瞎想。我现在就开始想念我那个大胖儿子小汤圆，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念我这个娘亲呢？婉贞姐时常会写一些小汤圆的事情，不过她的文笔真是干巴巴的，基本上都是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夜里尿床了……这种流水账吧，真是不看也罢。但仔细想想，小汤圆这个年纪，也的确没什么可做的，除了吃就是睡觉，然后就是拉粑粑，一点意思都没有。只要他平安，我这个为娘的也算是放心。从私心里说，要是天天伺候他拉屎，我也受不了。
又过了数日，来了一个人，不由得让我精神一振。看着快两年没见的这个小朋友，忽然感觉他大了许多。虚岁十一岁的年纪，在大清朝也算是半大小子了。我在承德认的干弟弟若白多杰居然被四爷弄到身边，刚一到越州，就先跑来见我。
“姐姐！我就知道你活着，你在的！”若白多杰当年在鸿运楼那个脏兮兮的样子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今天的精干黝黑的样子，令人刮目相看。他也不管什么行礼不行礼了，直接抱住了我。虽然个头还不及我，但很有力气，要不是崔公公在边上扶着，我都能被他撞倒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这是要把王爷的福晋撞出个好歹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虽然这里是福晋的地方，但也要小声点哦！”崔公公笑着拉开他，若白多杰才有点不好意思松开了我。不过，我还是一把拉住了他，“多杰弟弟这是高兴坏了，没事的没事的。”崔公公看我没有大碍，就招呼庆嬷嬷将后院的门关上，为多杰弟弟也准备了热茶。
“福晋，现在若白多杰正经的身份是桑结嘉措上师的亲传关门弟子，也是国子监的学生。因为放了秋收假期，桑结嘉措上师想让他出门自己历练一下，四爷之前跟上师提及想要南下的事情，所以这一放假，若白多杰就找过来了。难得这么小小年纪，自己独自一人在路上紧走慢走了小一个月，总算跟上了咱们。四爷让奴才先将人领来给您，说您们姐弟两人一定有很多话说。他也不着急让若白多杰做什么，先陪您聊聊天，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再议。”
“嗯嗯。”我已经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忙不迭地答应着。“多杰弟弟，姐姐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嗯，姐姐，我也有好多话要说。”他还和小时候一样，愿意相信我，喜欢和我在一起。之前我失踪之后，他跑遍了整个承德都找不到我，哭了好几天。后来被桑结嘉措师傅揪回了身边，跟他说：“少东家自有少东家的福气，你也莫要强求。或许，日后还能够相见。但你要做好你自己，让自己成为更厉害的人才好。或许有一日，少东家还需要你来相助。”就这样，若白多杰就安静下来，陪伴在上师身边。
“姐姐，你知道上师也因为你的失踪掉过眼泪。但是，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他日夜都跟在皇帝的身边，布阵排兵，希望尽快收回失去的寺庙和领地。我知道这是最应该做的事情，因此，我就没有继续找你，你不会怪我吧。”
“傻弟弟，我为什么要怪你啊。”我笑着摸摸他已经长出青茬的小光头，“你们的事情我多少有猜测，当初你们还不想告诉我身份，但我多聪明呀。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姐姐，而不是哥哥？”
“兆同大哥看你那个眼神，任谁也知道你是个女人啦……”
“呃，你当时才八岁，怎么就懂得这个……”我有点无语。
“我也算是行走江湖很多年吧，哈哈。”这孩子看来还真是不忌讳，胆子也不小，否则也不会作为桑结嘉措上师的关门弟子珍贵的跟宝贝一样。“四爷虽然没有明说，但上师就已经猜到他和您肯定有什么事情的，所以就派我经常与四爷打招呼和讨论一些事情。后来，四爷可能也是知道了我们曾经在鸿运楼受过您恩惠的事情，因此对我们也是极好的。因为后来联想到婉贞姐姐来到四爷身边做侍女，但璃珠少东家还没有音信，上师就说，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那时候我就猜，您可能也藏在四爷的身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已。”
“真是聪明！那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那一定是四爷爱您，您又不爱他，只想着出去玩，所以他就不惜一切代价把您抓起来……”
“呃……”这个答案真心不太完美，我瘪了瘪嘴，“事情不是这样的哦……”
“哈哈，不管啦，反正现在您也是福晋了，我要巴结您才成。”若白多杰装出一副献媚的样子，“福晋大人，能赏口饭吃么，我都快饿死了。”
“对对，你这一路肯定没吃饱过。崔公公，快弄点吃的，要横的，能吃饱的那种。”我赶紧招呼人给弄点吃的过来，叙旧也要先吃饱饭再说。其实，若白多杰也没有那么多故事，毕竟年纪小，也知道的不多，只是这孩子也算是早熟，又因为跟在上师身边，多少也见识到了天子的威严和战争的残酷，因此很明事理，也懂得分寸。看着他的脸，我忽然想到小汤圆，不知道他长大后是不是也如此练达，能够真正懂得人世间的疾苦。如果有可能，倒不如让多杰多和小汤圆一起玩。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最要紧的是喂饱若白多杰，有了他在，我也不会觉得那么无聊。想来四爷的安排也是如此的，有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多少让我觉得有趣些。所以安顿好若白多杰，后院也热闹起来。
又过了半个月，陈士骏的事情依然没有答案，四爷有点焦虑，又加大了力量去查各种蛛丝马迹，无暇分神来照顾我。我和多杰弟弟有时就会出去走走，当然还是有几名侍卫跟随的，我们就是看看四乡八镇的情况，了解一下民风状况。不过近来感觉每家每户都有熬中药的味道，让我有点受不了。虽然下过几场小雨，但还没有正式的秋凉，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得了寒症呢？
路过李大姐家门口的时候，这股中药的味道愈发熏得头疼。我掩住了口鼻，强忍住那股不舒服。多杰也觉得这味道不舒服，皱起了眉头。“这味道怕不是简单医治寒症的汤药吧？怎么还加了一味治疗喘咳之症的草药？”他跟在上师身边，经常去采药，所以对于草药很是熟悉。
“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我站在门口朝里面观望了一下，却隐约看到院子里有人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跟随我的侍卫有四名，领头者之前是四爷的贴身侍卫阿林保，正黄旗子弟，武功不低。他身形一动，就跳进了院子，将那横卧之人翻了过来，正是李大姐。但这李大姐脸孔发黑，已然没了呼吸。阿林保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此人已经无药可救。
我远远地看到李大姐黑灰色的脸，忽然心头一动，大喊了一句：“阿林保，掩住口鼻，快出来！”闻声，阿林保立刻后退，原路又跳出了院子。
“福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阿林保疑惑地看着我。
我也示意其他人掩住了口鼻，站在门口细细听了一阵子，发现院子里除了火上熬药的声音，其他的声音都没有了。小宝去了哪里？五岁的孩子不可能跑太远，一定还在附近。果然，我们站了一会，就看到小宝拉扯着一个男人往这边跑。定睛一看，这人居然是师爷陈拓琴。他见到我也脸上一怔，随后躬身行礼。小宝则还在喊着：“娘倒下了！”看来小宝是去找师爷陈拓琴帮忙，平时两人可能关系不错。
“小宝，你娘是哪里不舒服？你有没有不舒服？”我蹲下身子问小宝，但依然用衣袖遮掩住了口鼻。小宝想了想，说道：“娘说得了寒症，喘不上气，陈叔叔给拿了几幅药……但娘亲吃了之后也没有好，刚才就倒下了，怎么都推不醒，我就去找了陈叔叔……”
“寒症？”我抬头看着师爷陈拓琴，他一脸焦虑往院子里张望。“没救了，人走了。所以，为什么？”
他脸上有一种难掩的忧伤，但又很快控制住了。回手抱住了小宝，往后退了几步。“回福晋的话，这事情怕有蹊跷，为防止传染，允许小人远一点回话。”
“嗯。”我心里闪过不太好的念头。
“这寒症起的很突然，并且已经有数名村民毙命。听闻邻村的状况更加糟糕，多数是因为干咳和呼吸不畅，之后便忽然全身发黑，倒地而亡。已经有传言说因为得罪了月华寺的神仙，所以才造此报应。小人略懂医术，探过李大姐的脉搏，实在只是寒症而已，但不知道为何会怎么快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