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血战天津勇士会师金汤桥

兵不血刃千年古都迎和平第一纵队和第二纵队是东北野战军的“两只老虎”。刘亚楼把这“两只老虎”放在第一主攻方向上，是以强大的突击力量一举打开突破口，突入城中，象尖刀一样直插敌人的核心阵地。

张家口原是晋察冀解放区首府。内战全面爆发时，在傅作义强大兵力攻击下，晋察冀军区主动撤出张家口。傅作义的部队占领张家口，知道解放军决不会忘记张家口，便日夜不停地抢构工事，在城市外围山地共修筑了五百多个大碉堡。被围后，孙兰峰又強征民工五千多人，日夜施工，加强纵深防御和核心阵地工事。储备了大量粮食、弹药和军需物资。采取依城野战的防御战术，将守军分为野战部队和城防部队。野战部队由第一〇五军二一〇师、三五九师和第一〇四军二五八师、整编骑兵第五旅、第十一旅等部队组成。由第一〇五军军长袁庆荣任总指挥，担任城市外围机动作战任务；城防部队由第一〇五军二五一师、察哈尔省保安司令部所属三个保安团、独立野炮营、铁甲车大队和侦察大队等部队组成。由察哈尔保安副司令兼张家口警备司令?书科任总指挥，担任保卫市区的任务。孙兰峰曾拍着胸脯对傅作义说：“请总司令放心，凭这些工事和兵力，足够坚守三个月。”但华北野战军第三兵团包围张家口之后，很快便攻占了外围据点。将张家口市围得水泄不通，尤其是攻占了张家口西北的黄土岭、树儿山、帽儿山一线高地，居高临下地用炮火控制了市区北部。

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傅作义得知第三十五军被歼，认为再守张家口已无意义，密令孙兰峰可相机向绥远突围。并令绥远的董其武积极配合。孙兰峰决定当晚十时分两路突围，即步兵五个师以二五九师为前卫，出大境门，经张北到商都；骑兵两个整编旅从七里坊经孔家庄向商都突围。

林彪料定傅作义在新保安被攻占后，必下令张家口守军的归绥突围。命令吴克华率东北野战军第四纵队从怀来星夜赶赴张家口，配合华北野战军第三兵团阻击张家口突围之敌，并由杨成武统一指挥。杨成武得知张家口守军的突围计划后，立即部署部队围追堵截。命令一纵三旅死守西甸子、朝天洼，正面阻击敌军；六纵在朝天洼至大境门由北向南攻击；东北野战军四纵一个师在朝天洼由南向北攻击，与六纵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二纵和东北野战军四纵主力向张家口以北攻击；一纵二旅从黄土岭向大境门出击。其余部队插向五十家子、麻地营子、汉诺坝、甸门口、广土坝及其东南地区，构成第二道和第三道阻击阵地，要让张家口之国民党军插翅难逃。

当天晚上二十二时，国民党军二五九师出大境门，向北开进，进展顺利。骑兵第五旅和第十一旅向张家口以西突围，在孔家庄、郭庄一线遭到解放军顽强阻击，骑兵旅猛攻不克。听说北门突围顺利，擅自改道从大境门向北突围。此时一直被保密的警备部队得知主力已突围，没有通知警备部队，警备部队立刻大乱，所有的警务人员都奔向大境门，夺门而出。大境门内外立刻乱成一片团，步兵、骑兵、警备部队、骆驼队以及几万名跟随逃亡的市民争相抢道，乱哄哄地向北狂奔。

张家口北面有两座大山，即东、西太平山。两山中间夹着一条宽约五百米的河滩，出大境门向北延伸到西甸子、朝天洼，长约十公里。时值隆冬，河滩中间正是冰封的河道，河床右侧有一条旧公路，向北一直通往张北，是国民党军北逃的必经之路。华北野战军一纵三旅在西甸子、朝天洼筑阵以待，堵住了张家口守军北逃之路。将孙兰峰第十一兵团五万多部队堵在这片狭小地方。孙兰峰、袁庆荣从军多年，久经战阵，临危不乱，组织部队轮番冲击。向三旅的阻击阵地西甸子、朝天洼发起猛烈攻击，国民党军以整团的兵力实施人海冲击，坚守前沿阵地的八团三连打退了敌人几次攻击。全连官兵大部伤亡，身负重伤的副指导员赵彭仍然带领已负重伤的战士张凯、赵贵、张发、宋玉祥等，同三面冲入阵地的敌人拚命格斗，战至最后一枪一弹，全部阵亡。八团团长邹林又指挥特务连和警卫排扑上来拼死坚守。八团二营利用朝天洼有利地形，连续击退敌人多次人海冲击，四连仅剩下十余人，仍死战不退。

二十三日下午，二纵、一纵二旅和东北野战军四纵突入张家口市区，随即出大境门跟踪追击，在大境门外歼敌一万多人。战至二十四日拂晓，孙兰峰所部被压缩在长不到十公里，宽不足一公里的狭长地区。天降大雪，官兵们饥寒交迫，陷入绝境，纷纷投降。解放军展开分割围歼，至下午十六时，除孙兰峰率少数骑兵逃脱外，国民党军第十一兵团团部、第一〇五军军部和五个步兵师、两个骑兵旅及警备部队共五万五千人被歼。其中生俘五万零三百九十人。第一〇五军军长袁庆荣、副军长杨维垣、警备司令?书科及大部分师（旅）长被俘。傅作义得知张家口守军被全歼，痛哭失声。他赖以起家的第三十五军、第一〇四军、第一〇五军全部被歼。他几天不吃不喝，闭门谢客，一个人呆在屋里，痛心疾首，懊悔万分。

按照中央军委的部署，平津战役第三个攻击目标应是塘沽。塘沽地处天津以东海河的入海口。是华北重要的海运口岸，也是华北国民党海运南撤的唯一出海口。由蒋介石嫡系部队第十七兵团司令官侯镜如统五万余人在此防守。林彪部署七纵司令员邓华负责主攻塘沽。邓华经过多日勘察，发现塘沽背面靠海，地形开阔，河流盐田很多。既不能从侧后切断敌人退路，又不便于正面展开兵力，便如实向林彪报告。林彪决定暂缓攻击塘沽，转攻天津，并由罗荣桓到西北坡当面向中央军委汇报请示。十二月二十七日，毛泽东致电林彪，同意暂时放弃打塘沽，集中五个纵队先打天津。十二月三十日，林彪、罗荣桓、聂荣臻鉴于傅作义对和平谈判犹豫不决，决定由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统兵攻打天津。

天津是华北第二大城市，地处南北交通的枢纽，是中国最早的工商海运口岸。天津市区南北长十二公里，东西宽不足五公里。人口二百万，是国民政府直辖市。其地势低洼，河流纵横，郊区多为开阔的水网地带。市内有南运河、北运河、子牙河、新开河、金钟河、墙子河等多条河流汇入长七十公里的海河。其地形不利于现代化大兵团展开作战。天津的国民党守军共二个军十个师，连同特种部队及保安，共约十三万人，由陈长捷任警备司令。陈长捷将天津的城防工事在侵华日军原来修筑的工事基础上加固加修，共筑有大碉堡三百八十座，小碉堡数以千计。城郊数里内的村庄大部夷平，造成一片开阔地。环市挖有一条宽十米，深三米的护城河。护城河内侧筑有高墙，墙上有铁絲网、电网和碉堡。市区主要街道路口和高大建筑物均筑有火力点与核心工事相连，在工事部署图上写有“固若金汤”。市区分为三个防区，林伟俦第六十二军守西北区。主要范围在海河以北、以西，从新开河到南开大学附近；刘云瀚第八十六军并加强一个师，共四个师守东北区。主要范围在海河以东，从新开河至大直沽海河边一带；第九十四军四十三师守西南区。由陈长捷直接指挥，主要防守海河西南，从南开大学附近到灰堆海河边。海河以南、墙子河以北，海光寺以东为核心阵地。由警备司令部宪兵团、特务营和第九十四军留守部队防守。警备司令部位于海光寺。

刘亚楼招挥进攻天津的部队是一纵、二纵、七纵、八纵、九纵和特种兵纵队的大部及六纵、十二纵各一个师，共二十二个师三十四万余人。大口径火炮五百三十八门，坦克三十辆，装甲车十六辆。十二月三十日，参战部队开始向天津集结。一月初，各部队相继到达指定位置，完成了对天津的战役包围。

刘亚楼经过亲自勘察和了解敌情，发现天津北部防守兵力强、，南部防御工事强，中部兵力和工事较弱。决定先消灭中部之敌，将敌南北切断，然后主力转向南面，歼灭南面之敌，最后消灭北面之敌。采取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包围，先吃肉后啃骨头的战法。将攻城部队编组东、西、南三个集团。

西集团由一纵、二纵组成。李天佑、梁必业统一指挥。配属特纵火炮八十九门，高炮十五门，坦克二十辆，两个工兵团。加上纵队所属炮兵，共有大口径火炮二百三十四门。为第一主攻集团。从西面向东攻击，在和平门附近突破。以金汤桥为第一目标，迅速与东集团会合，然后会同南集团歼灭南半城之敌。

东集团由七纵和八纵组成。邓华、吴福善统一指挥。配属特纵火炮六十七门，高炮八门，坦克十辆，两个工兵营，加上纵队所属炮兵，共有大口径火炮一百六十九门。为第二主攻集团。由东向西攻击，在王串场、民族门附近突破。第一步到达金汤桥与西集团会合，然后七纵向南半城发展，八纵向北半城发展。

南集团由九纵和十二纵三十四师组成。詹才芳、李中权统一指挥。配属特纵火炮二十四门，装甲车十六辆。加上纵队所属炮兵，共有大口径火炮九十六门。为助攻集团。从尖山子地区突破，配合东、西集团歼灭南半城守军。

八纵四师、二纵七师和野战军总部两个营在城北实施佯动，迷惑敌人，配合主攻集团作战。以攻坚能力最强的六纵十七师为总预备队，随时加入主攻集团作战。

一九四九年一月三日至十三日，刘亚楼指挥攻城部队扫清了天津城的外国据点，直逼天津城下。各部队日夜施工，挖掘了几万米交通壕，完成了总攻的一切准备工作。一月十四日上午九时，刘亚楼下达总攻击令。五百三十八门大口径火炮同时在天津东、西、南三个方向开炮，急袭一小时，摧毁了城外阵地防御工事和障碍物，将城墙轰开数个缺口。接着，工兵在炮兵、坦克掩护下，迅速排除护城河外残余障碍物。利用苇子、铁轨、舟桥等渡河器材架设浮桥，保障步兵渡河攻城。

一纵和二纵是东北野战军的“两只老虎”。刘亚楼把这“两只老虎”放在第一主攻集团，是要以强大的突击力量一举打开突破口突入城中，象尖刀一样直插敌人核心阵地。上午十时，炮火延伸，二纵四师首先突入城中，接着一纵二师也突入城中。善于守城的陈长捷掌握强大的机动兵力，迅速向突入城中的解放军发起疯狂反扑。二师“红三连”和“钢八连”顽强阻击敌人，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红三连”连长史德红中弹牺牲，全连二百多人只剩下三十多人，“钢八连”也伤亡过半，但守住了突破口，保障大部队突入城中。东集团七纵二十一师六十一团侦察员王团才率先冲到护城河边探路，被暗堡里的敌人击倒。爆破队员滕青云和王农用装满炸药的布袋，在雷区炸开了一条八米宽的通道。接着又炸毁残存的暗堡和铁絲网，为突击队打开了通道。突击队把梯子架设在冰面和墙上，一举登上城垣，打开突破口。八纵二十四师突击的是天津东北面的重要门户民权门。七十团一连担任尖刀连，官兵们从护城河的冰面上通过，炸毁民权门附近的一座大碉堡，打开了突击通道。一排机枪班副班长李合率先登上城墙，用机枪掩护突击队冲上城头，为后续部队打开突破口。大部队拥入城中，展开巷战。

下午十六时，刘亚楼指挥总预备队十七师投入战斗，要求各级指挥员靠前指挥。激战到十五日凌晨，主攻集团先锋队一纵二师、二纵五师攻到金汤桥。五时，一纵、二纵、八纵先头部队在金汤桥、金钢桥胜利会师。实现了拦腰斩断敌人的作战计划。随后，一纵、二纵、八纵分别向陈长捷核心阵地发起猛烈进攻。十五日下午三时，一纵一师攻入天津警备司令部，生俘警备司令陈长捷。三师在七纵支援下，攻占了第八十六军军部，俘虏第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和第六十二军军长林伟涛。至此，天津攻坚战胜利结束。

天津攻坚战从十四日十时至十五日十五时，历时二十九个小时。全歼守军十三万余人。东北野战军攻城部队伤亡二万三千三百二十人，其中阵亡四千一百零六人，负伤一万九千二百一十四人。

在天津解放的同时，早已准备南逃的塘沽侯镜如第十七兵团立即登船，准备南撤。一月十七日十七时，经傅作义同意，侯镜如率领第十七兵团五万余人，乘船逃离华北，塘沽解放。

天津、塘沽解放后，傅作义集团只剩下北平一座孤城。北平是世界著名历史文化名城，全国七大古都之一。七十二万平方米的紫禁城连同景山、北海、中南海等古建筑群是世界最大、最完整、最精美的古代宫殿群体。天坛、颐和园、圆明园是世界最著名的皇家园林。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燕京大学等著名学府。国立北平图书馆是当时全国最大的图书馆，藏书达数百万册。这些都是中华民族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为了尽量保全北平不受战火所毁，毛泽东希望通过与傅作义谈判，和平解放北平。毛泽东认为，傅作义虽然反共日久，但他在抗日战争期间与中共有过很好的合作。同时他不是蒋介石的嫡系，与蒋介石有着很深又难以解决的予盾，在蒋介石政权即将崩溃之时，是有争取傅作义和平解决北平的可能。当然，这必须在强大的军事压力前提下。一月中旬，中共平津战役前委书记林彪命令华北野战军第二兵团和第三兵团分别开赴孙河镇、沙河镇。至此，在北平地区集结的人民解放军巳是近百万大军。

被困在北平城中的傅作义一直在苦苦思索与斗争。摆在他面前的有三条路，战、走、和。在人民解放军强大军事压力面前，战、走都已困难，唯一的是和。但怎么和，谈判开始时，傅作义认为有几十万军队，又有平津战略要地，有谈判筹码，条件较高，要求同中共成立华北联合政府。但随着新保安、张家口和天津战役的结束，傅作义嫡系部队的覆灭，逐渐回归现实。尤其是解放军仅用二十九个小时就全歼天津守军，令傅作义震惊不已，表示接受中共的谈判条件。委派华北“剿总”副司令邓宝珊与林彪、聂荣臻会谈，达成了《关于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协议》。一月二十一日，解放军代表苏静和傅作义指定的代表王克俊、崔载之，代表双方正式签字。同一天，傅作义在中南海居仁堂召集高级军政官员会议，宣读“协议”条文，并允许第四兵团司令官李文，第九兵团司会官石觉及第十三军、第十六军、第三十一军、第九十四军团以上军官于二十三曰乘飞机返回南京。会后，傅作义将协议正式下达各部队执行。从一月二十三日至三十一日，北平地区的二十多万国民党军全部出城开往指定地点，接受改编。

中共平津前线指挥部成立北平警备司令部，任命第十三兵团司令程子华为警备司令兼政委。由四纵担任北平警备任务。中共中央任命彭真为北平市委书记，叶剑英任中共北平市委副书记、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兼北平市长。一月三十一日十二日三十分，东北野战军四纵十师从西直门进入市区，与傅作义第一〇四军交接防务。至此，北平宣告解放，平津战役也宣告胜利结束。

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从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二日至一九四九年一月三十一日，历时四个月零十九天。歼灭国民党军正规军一百四十四师（旅），非正规军二十九个师，共一百五十四万多人。是中国战争史上，也是世界战争史上罕见的壮丽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