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成吉思汗子孙秘传第二季之一:蒙古汉子》(3)
全家人都看着巴特和桐花,桐花洋洋自得,巴特却觉得每个人的目光都像锥子一样扎在自己脸上。天蒙蒙亮,“当当当”,上房传来太夫人敲击铜盂的声音。
敲铜盂是巴氏家族的家规,除了病人和学龄前的孩子,所有人听到铜盂声都得马上穿衣下地。服侍太夫人的使女要给老人打水、梳头、装烟,太夫人坐在炕上,等待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前来请安。然后念书的念书,练武的练武,做饭的做饭,扫院子的扫院子,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服侍太夫人的使女是个中年人,因为女儿生孩子刚刚离开巴家,这几天都是由锡兰伺候太夫人。
西厢房。巴特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桐花说:“哎,快起来。”
桐花睡眼惺忪:“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巴特道:“你是新媳妇,得给奶奶打洗脸水、梳头。”
桐花愠道:“你烦不烦,那么多下人,为什么让我去?”
巴特解释:“这是我们家的规矩,刚过门的媳妇必须尽一个月孝心。一个月之后,才由下人做。”
桐花口气生硬:“你们家哪来这么多规矩?我不去!”
昨天巴特就不痛快,今天桐花又这么蛮横,巴特真想把她揪起来。可奶奶就在上房,一旦被老人听到,肯定生气。
巴特只得把火往下压了压,他穿好衣服洗完脸,在地上等着桐花。
天越来越亮,巴特推桐花:“家里人都起来了,就等你了,你总得给我点面子吧?”
桐花极不耐烦:“别碰我!”她使劲儿地翻了个身。
巴特来到房门前,他推开一条缝往上房看,见几个伯伯婶子及大哥巴拉陆陆续续地向奶奶的屋走去。
巴特又叫桐花:“桐花,家里人都去了,你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桐花“扑棱”坐了起来:“谁愿意去谁去,我不去,我就不去!”
巴特的火“腾”就上来了,他刚扬起巴掌,桐花来劲儿了:“你要打我?给你打,给你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
说着,桐花就往巴特身上撞。
桐花的使女桐雪是她从锦州带过来的,桐雪忙过来劝:“小姐,是该起来了,别吵了,别吵了,来,我给你穿衣服。”桐雪又对巴特说,“姑老爷别生气了,小姐这就起来,这就起来。”
巴特把手放下了,不再正眼看桐花。
桐花手指巴特,大叫:“我告诉你,我是正黄旗满洲,我只伺候皇上、皇后,让我给别人洗脸梳头,没门儿!”
站在上房门口张望的锡兰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咯噔”一下。锡兰怏怏然,转身进屋,她笑着对太夫人道:“奶奶,巴特媳妇身子不舒服,还是我服侍您吧。”
太夫人没有说话。
桐雪好不容易劝桐花穿上衣服,帮桐花梳洗打扮一番。当桐花和巴特来到饭桌前时,一家人早就按辈分坐好了。全家人都看着巴特和桐花,桐花洋洋自得,巴特却觉得每个人的目光都像锥子一样扎在自己脸上。
饭后,回到西厢房,巴特尽可能地把话说得柔和一些:“按照我们巴家的家规,新媳妇只有祭过祖先,才算是巴家人。一会儿,你跟我去家庙,行吧?”
桐花看了看巴特,得意地说:“这话听着还算顺耳,那我就陪你去一趟。”桐花又问了一句:“家庙在哪儿?”
巴特道:“在博托河西岸。”
桐花白了巴特一眼:“我哪知道什么博托河?你就说离这儿多远吧。”
巴特道:“差不多三十里。”
桐花声音很高:“这么远!我可不坐车,车太颠,我得坐轿。”
巴特道:“坐轿太慢,中午也到不了。”
桐花往椅子上一坐:“中午到不了怕什么,天黑之前到就行呗。”
巴特的火又撞了上来:“祭祖都是在上午,哪有下午的?”
桐花不以为然:“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我既不骑马,也不坐车,要不你就一个人去。”
祭祖不能不去,去晚了奶奶那里又交代不了。巴特实在没办法,只得找了四个脚力好的轿夫。巴特骑着马,桐花坐着轿,两个人来到包头召。
道尔吉喇嘛带巴特和桐花首先来到前殿,巴特正要给佛像敬香,可抬头一看,供桌上三个供盘空了两个。
巴特问道尔吉喇嘛:“二哥,这供盘怎么空着?”
道尔吉喇嘛也很纳闷,他知道巴特要来,大清早放的供品,怎么少了两盘呢?
桐花接过话茬:“怎么这么笨?肯定是耗子吃了呗!”
道尔吉喇嘛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正说着,佛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桐花自以为是:“怎么样,我说有耗子吧?”
巴特几步转到佛像后,见一个女子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供品。一见巴特,女子惊慌失措。
女子二十一二岁,身着蒙古袍,衣服又脏又破。女子柳眉细目,颧骨稍高,脸型椭圆,脑后梳着两条辫子,虽然脸上满是尘垢,可仍掩不住白皙的皮肤。
辫子是蒙古女子成婚与否的标志。未婚蒙古女子通常梳十几条又细又长的辫子,结了婚只能梳两条。显然,这是已婚女子。
巴特问:“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一听这话,已婚女子眼里放出两道利剑一样的光芒:“我丈夫被人杀害,婆家没人,无家可归。”
巴特问:“你丈夫被谁杀害?”
已婚女子犹豫一下:“被他一个薄情寡义的安答。”
巴特一皱眉:“杀人偿命。你丈夫的安答没被绳之以法吗?”
已婚女子迟疑一下:“没有……”